听得杨寻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元瑶一愣,心道这正人君子是不是骂她。
她想过杨寻会生气。
像他们这样的人生了气骂人,也不会太过分。
一定是文绉绉痛心疾首骂她几句“毒如蛇蝎”“心机深沉”,她早就想好怎么回击。
元瑶心想,杨寻要是再敢用憎恨的眼神看她,她就要好好把事情原委掰开肉碎,明明白白告诉他是怎么走到这一步。
沈清安憎恨继母与沈清依入骨,那都是国舅夫人自己种的恶果。
若不是国舅夫人残害继女,好端端把人逼得在家都住不下去,躲到京城过了几年安生日子,那对母女又像两条被踩到的毒蛇,紧巴巴跟了上来。
沈清安没办法报复继母,可不得在妹妹身上出气,何况,这个妹妹也不是什么好人。
若不是沈清依自己被宠得无法无天,自傲又愚蠢,还敢把害人的心思打到她身上,落得这样的下场不就是自作自受。
这里头一环接着一环,但凡国舅夫人待沈清安好上半分,沈清依心思没那么歹毒,都不可能变成如今这幅模样。
而她元瑶只是碰巧处在明处,一眼看去,倒像是她主动要去害人。
她又不是心理变态,为什么要主动出手呢。
想到这,元瑶很不高兴,她表现得很明显,语调都不由自主尖了几分,“杨寻,你知不知道,沈清安买凶毁人清白用的是清河长公主送的房契。这么说,你们夫妻两个是不是也有一份功劳啊。”
杨寻没有回她,眼中雾蒙,太阳一照射,水汽散了。
匆匆一瞥捕捉到了异样,可那变化快得让元瑶觉得那是错觉。
杨寻哭了?
真像一个见不得人间罪恶而流泪的仙人。
元瑶心中恨得厉害,好像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讨厌杨寻了。
他总是脊背端正,玉冠束发,身上看不见一点累赘的饰品,让人一眼看过去就能知道此人出身极好,一辈子都没有受过一点苦头,活像是一株青莲,不染半点烟尘。
青莲还自是带着一股清气。
元瑶不知他身上是什么熏的是什么香,只觉得好闻得很,让人有些心痒,想着再靠近一些,却被他眼神镇住。
杨寻笔直站在那里,装成一座普度众生的菩萨像,安静悲悯地看着她。
每次杨寻用那种深沉如水的目光注视,都会让元瑶产生自己是什么穷凶极恶之人的错觉,好像她真的需要被人原谅一样。
可杨寻凭什么这么看她,他知道什么,他什么都不懂,她真的好想撕开他那张道貌岸然的面孔。
“元瑶,你是不是不舒服。”
杨寻只是重复了这么一句。
“元瑶,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
元瑶险些被逗笑,以前的她是怎么样,和他有什么关系。
......
但她好像真的会被杨寻不明不白的话语影响。
一路回到宫中,她头上冒了虚汗,眼前一下下闪着黑影,脚步轻飘飘没了忠心,许久没有出现的恶心在胸口翻涌,她扶着红墙,缓了好一会才感到舒服些。
除了后脑勺涨涨的有些疼痛,像是被人用东西狠狠敲了一下。
身体虚得快要走不动路,她心中也不慌张,这样的症状许久没有出现,不知怎的,偏在这个时候复发。
就好像杨寻那句是个诅咒一样,他随便一说,她身子真的就不舒服了。
回到清泰宫,她步子都有些不稳,跨过门槛真的没了力气,刚要倒向一边,突然被人拦腰抱起。
“砰”一声巨响,房门被人用力合上,一阵天旋地转,后背传来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萧旻把她抵在门上,居高临下,漆黑的眸子像饿狼看着猎物,没有半点联系。
一只手从她裙底探进,她掐住那只乱来的手,“陛下?”可她那点力气半点阻止不住疯魔一样的男人。
那只手还在探入,生涩狠硬地向前劈出一条路。
元瑶痛得忍不住“撕”地皱眉,睁开眼睛,微喘着看着萧旻,却看到男人松了口气的脸,像是
“陛下,现在吗?”她顾不得后脑生疼,两只手虚脱地环上男人脖子,身子沉沉向前倾倒,两片唇蜻蜓点水般掠过喉结,像是触碰到什么
“你还会在乎这个?”
“啊?”元瑶一愣。
“什么?”
心中涌出一股委屈,她怎么会不在乎。
下一瞬,整个人被萧旻摁在桌上,坚硬的桌子硌得她骨头生疼,萧旻压上来撕扯她腰间衣带,亲吻雨点般落下来,她只能仰着头迎合。
她想让他停下,但开不了口。
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萧旻很不一样,她总觉得他不会听她的,她拼命想做出痛苦隐忍的表情,好让身上那人瞧见了能轻缓一些,却不知道因为呼吸不畅而染了绯红的小脸落在男人眼里成了一朵任人凌虐的花瓣,就连沾染到脸上的汗珠泪珠,都像是挂在瓣间的清露。
萧旻盯着那滴从眼角滑落的泪珠,一时生出错觉,好像那真的是从花蕊里头益处,浸过花蜜一样,这么想着,他动作更狠,生生催出更多露水,然后毫不犹豫含住那滴水珠。
苦涩的咸味在舌尖炸开。
他微微一怔,身下人真的在哭。
......
不知过了多久,外头天色都暗了下来。
清冷缥缈幽香萦绕,气息淡得难以捕捉,她用力嗅着那缕熟悉的清香,朦胧中似乎看到一个人影,是她熟悉的身形,却看不清那人的脸,即便看不清楚,她也能辨出那人是谁,冷冰的气息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她不屑地哼了一声,可她撑不了一会,身子像被火烤着,荒无人烟的地方只有她和杨寻。
眼睛倏然睁开。
寝殿里似乎有很多人,她慌忙检查了一下身上,发现浑身清爽,寝衣齐整地穿在身上,这才稍稍放心。
她偏头看了看殿内,替她擦汗的宫女手颤抖了一下,屏风外有人压着声音讨论,宫女见她醒来,眼睛慌忙瞟了一下,端着水盆帕子退下,元瑶这才看到旁边还坐着一个玄色朝服的人,暗沉沉压在她枕边。
“你刚才叫谁?”
萧旻问。
元瑶眼皮抬了抬,想起那个荒唐的梦境。
她一只手摁着脑袋,头上的剧痛已然消失,梦里她想让杨寻带她走出那片荒原,她居然真的叫了出来......
“还想他?”
元瑶无声摇头,眼泪决堤一样滑落。
她心里好慌。
她不敢去想萧旻听了会不会误会,看着男人漆黑的眉眼,像墨一样深浓,泼洒下来整个世界都变得漆黑。
元瑶这一次真的有些怕了,男人一脸默然,这是她从未见过的,就连她偶尔在他面前埋怨太后、咒骂沈清安,他都没这样看过她,莫大的恐惧将她淹没,对杨寻的恨意更进一层。
要不是杨寻,她怎么会这样难堪。
她好不容易才走到这一步,还没真的当上皇后,
正当她想开口解释,泪水先一步喷涌出来。
萧旻替她擦掉泪水,像是在小心翼翼擦拭一件珍宝,她忽然哭得更加厉害。
“昨天我都说了我不舒服,你为什么就是不听。”
“我头那么痛,你还那么凶。”
“你现在都还在怪我。”
她胡搅蛮缠,语句之间都算不上连贯,只是感受到男人有了退让的意味,她一贯喜欢把错误往别人身上推。
萧旻始终没说一句话。
宫人们跪了一地,凝微悄悄萧旻也闭着眼,层层叠叠云雾般的榻上,元瑶泪流满面,什么都看不清楚,狂躁地朝她够得到死命捶打。
而皇帝也不吭声,只是紧紧抱着怀中的女人,脸上被抓了几道也不松手,活像是怕她消失一样。
凝微喉头一哽,她居然在帝王的脸上看到类似绝望的神情。
......
萧旻等元瑶闹够,把人重新哄入睡才出了寝殿。
太医正在偏殿候着。
王掌院见他来,叩首回禀,“陛下,皇后娘娘只是受了点暑热,只要休息够了,喝几副药便不碍事。”
“她说头疼,也是因为暑热,还是......王太医留下,其他人退下吧。”
萧旻不愿往任何关于元瑶记忆的方面猜想。
自听人回禀元瑶蒙面乔装去了公主府,他便然不住怀疑,元瑶是不是一直在骗他,她早想起了从前的事,只是一直瞒着他,好让他放松戒备,再偷溜出宫。
哪怕知道不可能,他还是免不了乱想。
太医的话将他拉回,“回禀陛下,皇后娘娘积在大脑中的淤血是有逐渐清少的迹象,现在残留的不多,这也不难治,微臣这就回太医院开药。”
“是不是等到淤血完全清除,她就能想起之前的事。”
王太医肯定道,“这是自然。”
“如果朕不想让她记起呢。”
王太医一怔,这世上哪有把人往坏了治。
......
另一边,元瑶睁开眼。
双手规矩地摆在胸前,僵着身子,白生生的手指捏着盖在胸口的一小片锦被,像是白玉掉成,骨节泛着青灰。
她没有睡着,凝微端上汤药,“奴婢服侍夫人喝下。”
元瑶满脑子都是屏风外太医的身影。
几个人拼命压了声音,但争吵的声音还是足以让她听到,时不时一两声克制不住的争论刺得她耳膜生疼。
急切的样子活像是被人架在火上烤。
药就在手边,她问凝微,“我是生病了吗?”
“夫人中了暑热,休息一会就好。”
元瑶捧过汤药,一股脑喝下,“当真只是中暑。”
“是。”凝微道。
元瑶掀了被子,她压根不相信凝微这番说辞,她从下午睡到第二天清晨,一晚上太医还没论出个结果,“怎么太医连中暑都治不好吗?”
难道真的和杨寻说的,她有病。
萧旻知道,为什么杨寻也知道......
“我要去问萧旻。”
双脚还没触到地,凝微拉着她,
“夫人,陛下还在处理朝政呢,奴婢听说昨夜沈夫人就递了入宫拜见太后的帖子,太后不想见,她便逼得国舅爷一同求见。”
“唔,太后答应了?”
“是,也就在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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