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慈脸被扇得歪斜,他怔怔望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有什么碎掉了。
碎片把他心绞得钝痛,摸着心口,脸又被人轻佻抬起,透着冷感的指腹摩挲起他的下巴,男人道:“下周,你搬进我的寝室。”
他留下这句轻飘飘的话,利落离开了,门外的风刮进来,将原先半开着的窗猛然合上。
景慈木木地反应了一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去洗澡,他带着湿气钻进被子,不想再去想这些事。
沉沉地睡去,一直捱到回校,期间连苏怀宴给他发的信息也不愿回,直到国庆小长假最后一天,苏怀宴说想回校和他聊一聊,景慈才回复了一句“好”。
不再理会接下来对方的秒回和表情包,景慈只表情冷淡地躺回床上,看向窗外。
手机被扔在一边。
苏怀宴找到景慈时是在废弃教学楼那,少年穿着宽大的校服,坐在地上啃着面包,膝上塞着两三只猫崽,正随手逗弄着。
“你来了。”景慈的声音听起来淡淡的,苏怀宴却陡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咽了咽口水,强装镇定地蹲下身去逗景慈膝上的小猫,一边轻轻“嗯”了一声。
景慈问:“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怀宴嗓子发哑,原先斟酌了很久的话却在见到景慈时一下全说不出口,他感觉自己是个混蛋,却又无法坐视自己凭着景慈的好感哄骗他。
景慈不应该屈从于好感,而去谵妄了爱。
爱是什么,是让人向上的力量。
他不讲话,景慈只好叹了口气,问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空气静默了好一会。
直到苏怀宴看着手背上滑落的水珠,晶莹剔透的,映出少年泛红的眼眶,男生才慢慢地抬眼看向对方。
他想起那晚背着景慈回到寝室的样子,但那时他没有见到对方的眼泪,现在却清晰看见了。
这样多、这样急的泪水,似暴雨倾盆而下,但人不能与老天讲道理,他也不能止住景慈的泪。
可泪水似乎是越擦越多,眼皮往下一眨,便总带出新的液体,冰冰凉凉,却烫得苏怀宴心里发疼。
“是我误会了你的意思吗?”景慈又问,他听上去已经带了自责,鸦翅般的睫毛黏在一起,黑黝黝的眼珠定定看着他,苏怀宴的心更难受。
“你没有做错任何事。”苏怀宴讲,他哽咽了一下,艰难带出后面的话,“只是我还不够好,我还配不上你的喜欢。”
景慈怔住了,继续听着眼前男生的话:“等我足够好的时候,我就来找你。”
“什么?”他喃喃地问。
“等我功成名就,等我把身边所有琐碎解决,等我有足够的能力来保护你...”苏怀宴一口气说了很多,他讲得又急又快,直等到最后一句话话音落下,“在这期间,你也不必等我,你向前走。”
不必等他,向前走。
景慈知道他们完了。
他不太愿意去听苏怀宴剩余的话了,他只觉得耳边吵闹,这份吵闹让他困倦。
他偏开头,不再去和对方对视,推走还放在自己颊边的手,景慈放下膝上的猫,站起身往回走。
他的脚踝还没有好全,急急走路的时候会传来痛感,但他不在意,他才不要等苏怀宴。
他应该如一个月前的自己,去计划、去思考高考之后的未来,而苏怀宴,就当他是个意外。
过客一样的人,扰乱他的生活,给他带来点光,带来点像母亲的怀抱,然后便像风一样溜走了。
他会去把苏怀宴当作美好回忆,可不应该再去多加在意。
景慈并不是个害怕痛苦的人,从失去母亲后,他已经绝望过很多次,并不差这一次。
但是他现在,有点累。
都随便吧,况且现在还有点盼头,贺凛答应他:等他腻了就会放他离开。
景慈不觉得像贺凛这样的公子哥会在自己身上投入超过一个月的时间。
就像他幼年曾见过的,对方身边那一条威风凛凛的狗,只因为扒了龚亦捷几下表示了一下亲热,在下一次见面时,对方便轻描淡写告诉龚亦捷那条狗已经处理掉了。
他也会被很快厌弃。
景慈大步走了回去。
对于学校来说,只需要贺凛的一个招呼,景慈的寝室便会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时被搬空。
室友站在门边好奇地看他,问他去哪。寝室内的光贴在这个学校里人人可欺的少年脸上,像给他换上了另一层皮肤。
景慈却觉得自己好像被脱|光了,赤|裸|裸的呈在外人面前,连一丝羞怯惭愧也不许他有。
他嘴角拉直,没回答室友的问题,对方也似乎意识到他们俩的关系并不好,突然嗤笑了一声,自言自语道:“反正不用看见你了,是好事。”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班任给他发了信息:他新的寝室在学校的另一栋楼里。
阶级泾渭分明,有些人明明已经烂透,却还是把握着顶尖的资源和话语权。只消一句话,就可以将他欺压进泥地里;也只消一句话,他又可以见到新的东西。
新寝室并不像个寝室,大得像套平层,但一旦想起这居所的主人是贺凛,便又觉得这派头实在理所应当,甚至让对方住在这里对于他的身份实在是屈尊降贵有些招待不周了。
瞄着屋内的装潢,景慈兀自想到了储庭宵曾经生病时所住的病房,都似乎脱离了那个名词,变得显而易见的奢侈。
但与那时不一样的是,这里,并没有佣人。
屋子里没有人,贺凛的助理把他领到这,一句话也不交代,似乎只是为了冷落他,径自转身离去了。
景慈不敢去开新的门,他打量着房间里自己那寥寥的东西物件,从衣柜里取出睡衣,小心翼翼地去洗澡。
贺凛今晚并没有来。
没有他的到来,景慈在新房间里睡得出奇安稳。
他像往常一样去上课学习,同学们仍对他一无所知、见风使舵,景慈的心却十分宁静,不再那样害怕了。
班长又找到他,表情带着点为难:“景慈,这次研学校监要所有人都得去。”
他小心觑着景慈的动作,害怕这消息压垮对方,顿了一下,又结结巴巴的补充,“不过时间推迟了,等这次月考结束才去。”
景慈并不抬头看他,他注视着书本,睫毛规律地眨着,就在班长已经疑心眼前的人是否已经因为太过慌张而失去神思时,他看到眼前的人慢慢点了点头,随即声音很轻地说:“我知道了,谢谢你告诉我。”
“哦,不用谢的。”班长心情莫名有了些失落,他看着反应寡淡的景慈,很想低下头去看一下对方垂下的两排睫毛下那双眼睛。
是否真的如语气中那样镇定呢?
隔了好几天,景慈才看见了贺凛,男人在客厅漫不经心地抽着烟,正随意地翻着手里的文件。
推开门,景慈站在门口凝视着出现在这里的人,沙发旁边的边几上摆着点白玫瑰,花瓣凌乱的散在一边,带着点水珠。早上离开的时候,景慈还记得那里什么都没有。
过了十几秒,他听到里面传来不轻不重的声音:
“进来。”
少年合上门,很顺从地来到男人身边。
贺凛把手里的东西放在一边,轻慢地对他扬着下巴,景慈读懂对方的意思,没有任何反抗地跪下,他这副识相的举动让贺凛稍稍有了些愉悦。
男人咬着嘴里的烟,垂眼看他:“以后我们可要好好相处。”
景慈平静地点头,被男人轻笑着摸了摸脸颊,动作间带着狎昵,像摸小动物一样揉着他耳垂,捏出泛红的印记。
空气里带着浓郁花香,淹没着景慈的口鼻,弥漫在整个屋子,他冷静地看着自己被抱起,被像镇纸一样摊在桌面上,供人赏|玩。
贺凛清醒状态下的第一次,勉强可以算得上温柔,可景慈却不觉得痛苦比上次少。他淅淅沥沥的流着汗,还有些其他的东西,从他腮边落下,一起顺着他心间滑下来,落在地面上,将他吞没了。
窗外的光线顺着窗户照进来,将景慈钉死在这里,动作间,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缺席了整个下午的课。
他侧过脸去看正皱着眉的男人,对方面容俊朗,可极优越的五官却渗着难以亲近的阴冷气质,但在被那双黑曜石一样的眼睛看着时,又会不可避免的生出被锁住的错觉。
终于,随着声闷哼,贺凛脸上总算出现了点带着餍足的动容,男人撩起散下额间的碎发,将景慈随意地丢在一边。
他又点起香烟,舒了口气,才想起身边的人,低头往下看了看,柔软厚实的地毯上,景慈正无力地伏在一边簌簌颤着。
烟雾缭绕中,贺凛忽然似有所悟,眼睛转下,看向了对方那张柔润的唇。
唇微微张着,水红色,带着点水光。
但他只是轻轻瞥一眼,便很快移开了视线。
“还有我需要做的事吗?”约莫过了好一会儿,景慈才坐直身子,问出声。
他身上还有些大咧咧的红痕,如梅花点点,从脖颈延伸至下。贺凛看他一眼,将边几上的文件随手扔到地上,如同凌乱的白玫瑰,散落在景慈周围。
“这些东西,不会再出现在别人手上。”他往后随意一靠,语气里带着点不容捉摸的情绪,“你自己收着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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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第 1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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