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娘娘别怕,我帮您

车榖声在耳边嗡嗡作响,沈灼华本就睡得不好,还有些心口发堵,心情自然不佳。马车“吁”地声停在宫门外时,仍感到不适。

上好的青砖铺造着的地面被雪覆盖,宫人们提前开出一条大道,富丽堂皇的宫殿映入眼帘,看着有些不太真切,檀香木雕刻的飞檐,金黄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还有白雪相称,晃的有些睁不开眼睛,这一切无不显示着皇家的威严与尊贵。

“姑娘安好。”丹翠面露笑意“臣为您引路。”

见是丹翠,内侍立马识眼色的退下。

沈灼华一笑,“一别多日,可还好?”

如今的丹翠乃司记,为数不多晋升为女官的掌事宫女。

六尚之中,尚宫局管理宫中大小事务,是内庭女官们的最好去处,司记乃正六品,多少女官在宫中熬了大半辈子也未必能得到的品阶。

丹翠神色不变:“臣一切安好,劳姑娘挂心。”

这份差事,是沈灼华从皇后手中为她筹谋来的。

“宫中如何?”

年关将至,沈灼华忙着府中事务,对宫里鲜少过问,如今得了空闲,总该好好问问。

丹翠脚步放慢,等到与沈灼华间的距离缩小后,才开口。

“太医院口风紧,我也只能从内务府的记事簿上窥得一二,往陛下那里送的药方有变故。”

“变了?”沈灼华忍不住皱眉,陛下本就靠那些药吊着命,怎么会变?

太子未定,沈净远和国公代为监事,宫中一片祥和,陛下再怎么病重,也该能撑过半年。

可如今……怕是有异样!

丹翠脚步顿住,看沈灼华反应,犹豫着开口:“……还有,承王如今正在宫中。”

沈灼华呼吸一滞,身体渐渐发僵。

她突然间有了一个荒诞的猜测。

沈灼华的嘴唇微微发颤:“就承王吗?”

“不。”丹翠轻轻摇头:“随行的还有侧妃。”

沈灼华的心随着丹翠的话沉到底,心中的猜想在这一霎被证实了。

怕不是陛下的病已到了无法医治的地步,只待这江山易主。

思及此处时,沈灼华已走到了长春宫。

皇后不喜奢华,宫中的陈设简洁而不失雅致,一路往里,唯有经久不散的檀香,让人闻之定神。

内侍侧身让开,沈灼华才慢步上前:“娘娘万安。”

皇后端坐在主位上,手中把玩着一串佛珠,只瞧她身量纤纤便可知她辛苦,更何论憔悴的面容。

“灼丫头起来吧,赐座。”皇后声音温和,语调却低落。

“想来你应该察觉到宫中异样了。”皇后垂眸,叹气道:“陛下时日无多,本宫……”

沈灼华垂头坐在一旁,没有吱声。

皇后强忍着泪水,眼中有万般不舍,又轻声道:“本宫与陛下年少相识,未曾想到了今日这般地步。”

她与皇帝少年夫妻,在这几十余年的岁月里,二人相互扶持,她并不贪恋中宫尊位,惟愿为皇帝分忧,皇帝久病不愈,她早就知晓。

只是,若皇帝逝世,她膝下只有一个女儿,母女二人又该何去何从?

巨大的空茫袭来,她不禁喃喃自语道:

“我该如何呢……”

“无论谁继位,您都是嫡母,未来的太后。”

笃定的声音从下方传来。

“若想保全端安公主。”沈灼华淡淡道:“娘娘您当早做打算。”

沈灼华垂眸撇弄着茶盖,品了口茶,温婉笑道:“娘娘当年之恩,灼华时刻谨记。”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所以,她一定会保全皇后。

皇后闭眼支额:“可本宫着实是没有多的心思来想这些事。”

作为皇帝的枕边人,她却不能揣测到圣意。

“您只需在陛下榻前尽心侍疾即可。”

沈灼华起身走到皇后面前,冷静道:“娘娘,您若信我,便如实相告。”

皇后脸色微沉,下意识抬头望向沈灼华,“好。”

“陛下可写下遗诏?”

皇后摇头。

“陛下的病如何?”如今的太极殿,也就只有皇后能随意进出,旁人自是打探不到消息。

“张太医说,最多不过一个月。”沉吟片刻,皇后又道:“再过几日,陛下怕是起不来身了。”

也算不上突然,外人不知,皇帝从入秋起便染疾,断断续续就没再好过,日日进服良药,身子早就不成了,又加上太后崩逝,忧思过度,病就更加重了。

如今,皇帝清醒的时刻不多,时常昏厥过去,她寸步不离地守在榻前,连皇帝心腹,医术最高明的张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能尽力吊着一口气,让京都过个好年。

四下无人,沈灼华主动抬起皇后的手,安抚道:“娘娘别怕。”

接着,温润的嗓音如同玉石金敲之声落进皇后的耳畔。

“我帮您。”

沈灼华顿了顿,才开口道:“从今日起,我会一直住在宫里,此事切不可为第三人知晓。”

雪霁初晴,日光落于雪面,耀目生辉,雪光透过窗棂,斑驳陆离,轻柔地洒在沈灼华的发梢。

照着女子过分清丽的脸庞,那双叫人移不开眼的深瞳里,冷静和狠厉交织,仿佛对这一场政权更替的凶险恶战并不担忧,反而还隐隐有些期待。

皇后眼神怔愣一瞬,很快便反应过来,郑重点头,“本宫如今能信的,唯有你了。”

她母家在皇帝登基前失势,一个家道中落的皇后,若不是皇帝念着情分,早就被夺了中宫之位,如今皇帝宾天,她自然得为她的女儿挣。

沈灼华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品性上佳,又握着实权,凭着往日她冒雨救下沈灼华的恩情,定能保她和她的女儿。

-

时近正午,沈灼华在长春宫用了膳,又觉得太过烦闷,便想带着丹翠去御花园透透风。

才刚出长春宫没两步,远处急促的脚步声愈发响。

“沈三姑娘,承王殿下有请。”一个身影走到沈灼华面前。

“我同承王殿下没什么好讲的。”沈灼华不再是往日谦和的态度,冷冷横了面前的人一眼。“你一个下属也敢来拦我,不怕死吗?”

江肃微微一笑,“姑娘,您当真以为您还出得了宫门吗?”

“是吗?”沈灼华神色冷淡微恹,“不如你带我的尸首过去给你主子瞧瞧?”

“姑娘何苦置气,殿下真的是有急事相商。”江肃知道沈灼华是个不好惹的主儿,只能放缓语气。“且王妃……”

不等他说完,沈灼华“啪”的一声,伸手甩了他一巴掌。

音调极冷,语气直白,没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你也配提我阿姐?”

沈灼华径直对上江肃微愣的目光。

一字一句强调:“别让我再从你嘴里听见我阿姐。”

江肃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嘴角的弧度也维持不住,呆愣在原地。

“我看当年还是手软了。”沈灼华再度伸手,又扇了一巴掌。“你应该也去陪葬。”

沈灼华力气不大,打人时只不过是手臂轻轻一甩,一副天高云淡的样子,毕竟对面不敢躲。

“属下知罪,姑娘息怒。”江肃立马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看沈灼华。

“你如此嚣张地带人来堵我,真当这天下已经是你家主子的囊中之物了吗?!”沈灼华冷笑,“没我沈家支持,我看这皇位他坐不坐得稳。”

一行人被沈灼华的脸色震慑住,不敢说话。沈灼华平日里温和惯了,此时方才让人知晓,沈家后人的风范。

“姑娘息怒,殿下让我转交这个给您。”江肃从袖口里拿出一枚玉佩,“那人如今正等着您去见。”

沈灼华目光僵硬地向下移动,只看见刻着沈氏云纹的玉佩碎了一角。

许久,她才哑声问:“人呢?”

“重华殿。”

沈灼华沉默着将玉佩攥在手里,半响,提起裙裾往重华殿去。

走进殿内,果然瞧见李元琛居高临下望着她,手里拿着一封文书。

这一屋子都是李元琛的人,皆佩着刀剑,丹翠没见过这种场面,脸色煞白跟在沈灼华身后。

沈灼华在此刻也依旧是镇静的模样,侧过手背挡掉下人送过来的汤婆子。

偌大的宫殿里,只听见沈灼华说:“先见人。”

李元琛盯着沈灼华,缓声说:“灼华,你如今还是不愿意唤我一声二哥吗?”

李元琛穿着玄色亲王服饰站在上方,声音是寂寥的。

“我只见人。”沈灼华嘴角微微勾起,轻声道,“没空和殿下叙旧,先把人带过来。”

李元琛呼吸了下,没说话。抬手一挥,江肃便从殿外带来一个人。

女子一身粗布素衣,梳着简单的发髻,见到沈灼华,含泪跪在她脚边:“三姑娘!”

沈灼华愕然地低头看向跟前的女子,立马将人扶起来:“快起来,我哪里要你跪。”

女子闻言一滴泪从通红的双眸中滑落:“三姑娘,红芷愧对大姑娘,无颜再见您。”

红芷望着上方的李元琛,目光中充满愤恨:“若不是小主子还在他手中,我宁愿去死也不愿来拖累您!”

沈灼华不解:“小主子?”

红芷是她阿姐的贴身侍女,能让她称小主子的只有她阿姐的孩子,可当年一场大火,那孩子早已逝世。

“当年姑娘腹中乃是龙凤胎,可因为小主子出生时两眼瞳色不一,姑娘为保命,不得已才让我带着小主子远走。”

红芷说起当年事,激动不已。

世间安有两全法,皇室容不下那个孩子,当年沈韶华不得已送走自己的孩子,派了最信任的侍女去照顾,可还未来得及告知家人,便命丧黄泉。

至此,红芷带着沈韶华唯一的骨血四处漂泊。

“我本想来寻沈家,可暗中一直有人在追杀奴婢。”红芷声音嘶吼着质问高台上的李元琛,“虎毒尚且不食子,殿下为何如此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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