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哥！”
尖锐的声音从前方传来，伴随着熟悉的大草原野性，邱老板仿佛一头飞奔过来的鬣狗。
如今，他邱某人也是今非昔比。手里攥着现下最当红的艺人，这日子过得可是太有盼头。以前变卖的皮草奢侈品，买回来。卖掉的骚粉小车，买回来。忍痛割爱的香水，囤一车，平等熏死每一个人。
摇钱树迈着大长腿，优雅矜贵地跟在他身后，相当无奈，“邱哥，你这样叫合适吗？”
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妈叫哥。
四舍五入岂不是我得管我妈叫哥？
邱老板摆了摆手，毫不在意，“各论各的，这孩子怎么这么轴呢……话说席哥，我打电话叫你那么多次你都不来，这马上要杀青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话说到这里，他挤眉弄眼地蹭了蹭席鲤，背着席思归小声唧唧，“是不是那个谁把你酱酱酿酿，不让你出门？”
席鲤听罢，不客气地瞪了他一眼，“没错，医生把我按在床上酱酱酿酿，我是出不了门。”
“几个月不见，你这是……把秦总甩了？！医生是哪个医生，长得怎么样，是不是你喜欢的那种又高又帅胸大腰细的年轻肉丨体？”
就很离谱，这人回归花孔雀身份后，满脑子全是黄色废料。
席鲤撸起袖子，满是胶带和青紫痕迹的胳膊在邱老板面前走了一圈，“看到没，你觉得这种能让人有兴致？”
两个人本来是背着席思归的，但是架不住孩子身高腿长，越过凑在一起的两个头顶，直接看到了席鲤还没来得及放下袖子的胳膊。
他脸色一变，眉头皱起，“你为什么不跟我说？”
席鲤没所谓地摆了摆手，“你不是忙着吗……再说了，告诉你什么？我不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生病不是一天两天，想来席思归也应该习惯了。
“但这不一样。”
席思归脸色铁青，似乎被踩了尾巴的小猫。
本来还想说点什么，但正好综艺导演喊他，他只能先以工作为重，带着一身隐约的怒气回到了综艺节目的拍摄场地。
许是红气养人，席鲤远远地看着自家好大儿，觉得不过是将近两年的功夫，他就仿佛从一个青涩的漂亮少年，逐渐抽条成了璀璨夺目的青年。眉眼之间愈发跟他相似，带着不容忽视的傲然和贵气。所有在场的人，无论是有点名气的艺人，还是幕后的制作人员，都或仰慕或认可地叫他一声席老师，看上去不再有任何会被欺负的可能性。
席鲤莫名有些欣慰。
但还没等他欣慰太久，就在好大儿徒手解了两头猪的盛况下抖了抖。
他偏头问邱老板，“这是个什么综艺节目，怎么还有这种环节？”
邱老板洋洋自得，“咱们思归现在走的是反差路线，你不知道吗？贵公子的长相气质，但生活技能样样娴熟。所以咱们这个生活类的慢综艺接的可是绝了！这就会引发粉丝和路人对于他的过往经历的探索，进而挖掘到当年的那些悲惨经历，完全打上美强惨的标签。你知道美强惨有多吸粉吗？有多固粉吗？”
席鲤默，他好像感觉到了。
不过过阵子，席思归的美强惨人设可能又会更上一层楼——
有什么能比青年丧母更凄惨的呢？
一直到综艺结束，席思归的气场都很压抑。导演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莫名觉得这种状态下的席思归更有魅力了一点，相当有质感。
节目顺利杀青。
一行人坐上了保姆车。
这是如今天越传媒专门为席思归配备的顶级保姆车，空间宽敞豪奢，足以见得公司对他的看重和偏爱。席鲤抬头看了对面的席思归一眼，见他飞速转过头去看窗外，即便是演技再好，也难掩差点被抓个正着的情绪。
邱老板在圈内摸爬滚打多年，虽然有时候神经大条人离谱，但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会的。
他冲李知使了个眼色，李知立即意会，然后开口让司机师傅停车。两人以需要回公司取东西为由下了车，把车内的空间留给了母子二人。
“席思归。”席鲤不打算藏着掖着，“医生说，我快死了。”
席思归看起来毫无反应，但交叠在一起的双手出卖了他，已经掐出了红痕。
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建设，可怎么能有人这么没心没肺，把自己要死了这种事情说得跟喝水一样随意？
“我知道你难过。从我过……真正振作起来的时候开始，我就知道你一天比一天更在意我。我作为你最亲近的长辈，很遗憾不能陪你更久。但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在某处相遇，对不对？”
席鲤不是个喜欢煽情的人，但情到此时，却还是难免有些眼眶发酸。
就真得很奇怪。
明明真正的他跟席思归相比，也差不了几岁。可自从来到这个世界，真正把自己带入到了一个男妈妈的身份，一切在无形当中就不一样了。
母亲这个词，这个身份，或许就像是一层枷锁，有无穷的作用力可以桎梏住一个本该自由恣意的灵魂。
良久之后，席思归回过神来，眼眶透红。
他认认真真地看着席鲤，“我可以回去上学。”
笨拙地，想要用最初席鲤总是挂在嘴边的诉求，留下他。
他可以回去上学，让席鲤开心。他也可以像席鲤所说，好好学习成为大科学家，然后研究出救命的技术，他会很快的。
席鲤笑了，“思归，你无论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的。以前总是害怕，怕你受不住风雨挫折，怕你被人伤害。但是现在，你长大了，身边还有那么多真得很喜欢你的人，所以做什么事情随心就好。只要你开心，只要你永远用善意对待这个世界，一切就都很好。”
原本这些话，都是从周满的育儿笔记里摘抄背下来的。他在医院里偷偷摸摸背了很久。
可如今说出口的时候，却发现此情此景之下，这些掏心窝子的话都是信手拈来，他能随随便便就说一车。
席思归眼睛里水光闪烁，但到最后也没有流下来，勾出了一个让席鲤万分欣慰的浅笑。
·
医院。
自从席思归有钱之后，就把席鲤的病房换成了单人高级病房。病房格调温馨，不再是冷冰冰的惨白色，住起来稍微舒服一些。席鲤从小到大都没住过医院，这次出来执行任务，也是把一个生重病的人感受得清清楚楚。
疼倒是不疼，就是总有一种力气和精力被逐渐抽空的感觉。醒着的时间是一天少过一天。
病房里有一张书桌，书桌的抽屉里是他清醒的时候写给席思归的信件。
这个方法也是从周满的笔记里学到的，说如果不能经常陪伴孩子，那就给他写信吧，把自己的想法写给孩子听。
席鲤发现，自己写信的时候也不怎么会煽情。
索性想了想之前上过的课，把自己最擅长的那些课的知识整理成了笔记，到时候说不定还能帮席思归把演技精进的更好。写到最后没得写了，他还稍微描述了一下主世界有意思的事情，关键信息做了模糊处理。虽然席思归这辈子都不会去到那个地方，虽然席鲤回去之后就会立马忘记在这里的一切，但席鲤执着地用这种方式，尝试对自己的两段经历进行了一定程度的连接。
写完最后一封信，席鲤数了数，一共三百封。
不算多。
还没皮蛋Q让他写的检讨的多。
刚把这些信重新放回抽屉里，病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秦风岳还是那身黑色禁欲系的穿搭，不说话不做表情的时候看起来凶的要命。
但是席鲤觉得自己跟他混熟了，看这张冷脸还觉得挺带感。
这段时间，双方微妙地保持着一个距离感，但又像是长了触手的藤蔓一般，不经意间就相互拉扯一下对方。
跟秦风岳一起坐在沙发上，席鲤转头看着他，觉得有点遗憾。
这种像极了楼叙风说的，初恋的酸楚味道，恐怕是他这次任务最最难忘的事情之一。
可惜，他留不下。
他的任务到这里就结束了，他甚至不能像之前那个过完一生的前辈一样，自主选择在这个世界里飘荡完这一辈子。
要死。
既是语气，也是现实。
电视上在播放一场颁奖典礼，直播，相当有含金量。
席思归凭借主导的作品入围最佳男主角，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应该会把奖项收入囊中——不是暗箱操作，而是这个孩子，实在是太耀眼。
等奖项揭晓之后，席思归如王子一般走上舞台，言行举止都恰到好处。
只是最后，他对着镜头，眼眶突然红了。
他鼻尖红红的，像那天在车上时一样，努力挤出一个笑。
“妈，无论今后在哪儿，我都是你值得骄傲的孩子。”
席鲤的心里，倏然卸下了一块石头，整个人开始变得轻飘飘。
他叹了口气，主动靠近了秦风岳怀里，想了想，抬头亲了亲他的下巴，“孩子当成遗产留给你是个玩笑，等我走了之后，你就忘了吧。”
秦风岳不言语。
看着怀里已经闭上眼的人儿，紧紧地收了收环着他的手臂。
任务一搞定，再见了好大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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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培育顶流（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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