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比巴bo/著
电梯门打开又合上。
纪嘉年走过转角，抬眼发现李李站在电梯厅等他。
眼底欣喜只停留了一瞬。
她的视线紧盯手机屏幕，抿唇经过他身边：
“你先走，我肚子不舒服，去趟卫生间。”
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不像是不舒服，更像是不高兴。
李李走得很快。
边走边在手机上输出。
【李李】：立刻！马上！停止造谣！
离开京北回申城，没有奶奶当他的挡箭牌，他居然还敢在外面乱说话。
李李越想越气。
她那本离婚证放哪儿来着？
等她回去就找出来，拍成照片发朋友圈！
不光要发！
还要置顶！
卫生间里人进人出。
李李靠在化妆镜旁边，竖眉紧盯手机屏幕。
视线最上方的【无耻之徒】和【对方正在输入】频繁切换。
他肯定看见她消息了。
又等了五分钟。
对面依旧静悄悄，李李食指放在输入栏上，准备给江月白下最后通牒。
“唰——”
白色气泡震动弹出。
李李第一时间去看。
【无耻之徒】：我又没说是你。
简单直接。
理直气壮。
李李顿时被这句话梗在原地。
确实。
他说的没错。
他是说“我有老婆”。
又没指着她说“这是我老婆”。
是她自己先入为主。
认为他说的是她。
原本顶在最高点的情绪忽然间丢失了发泄口。
说不上什么感觉，心里涨涨的，又好像空的发慌。
李李闭眼深吸一口气。
走到水池边，接了一捧冷水转移注意。
都怪江月白之前一直当着的她面胡言乱语。
搞得她都有点应激了。
刚刚光顾着生气上头，来不及细想。
这会儿冷静下来，眼前全是电梯里一群人瞳孔地震的画面。
尤其是骆与洲。
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喊出李李名字。
要不是电梯门关得快，李李真的很难想象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没事的李李。”
“就当做了个梦。”
虽然是个噩梦。
李李在心里默默安慰自己。
再睁开眼，心情平复许多。
李李挤出洗手液，严格按照七步洗手法，仔仔细细又洗了一遍手。
她不是真需要洗手。
只是想拖延时间。
女卫只有两个洗手台。
从隔间里出来的女士等在李李旁边。
她不好占用太久。
双手快速在冷水里过了一遍，回身走出卫生间。
出来后才发现，纪嘉年一直站在电梯厅等她。
见她回来后脸色不好，主动上前问：“吃坏肚子了？”
李李恹恹摇头。
“你在里面呆了很长时间。”纪嘉年说。
他正准备拜托服务员进去询问情况。
电梯下行键长亮，纪嘉年递来李李粗心落在餐厅的围巾。
“很久没出来吃饭了，不知道你的喜好变没变，自作主张定了这家餐厅。”他顿了下，“以为你会喜欢。”
但李李基本没怎么动筷子。
唯一喝完的是那瓶椰汁。
晚饭时间，坐电梯的人潮一波接一波。
李李低头走进电梯轿厢，侧身给纪嘉年让出位置。
“我最近胃口差，跟你选哪家餐厅没关系。”李李接过他的话，“你别多想。”
纪嘉年这个人太过完美。
有些事明明不是他的错，他也会硬往自己身上揽。
次次如此。
她会有负担。
电梯很快抵达负一层。
李李和纪嘉年前后脚出来。
围巾下摆上的流苏一不留神被旁边女生背包链勾住，李李脚步慢了一拍。
纪嘉年及时发现，转头帮她。
一勾一挑。
将两样东西分开。
“好了。”纪嘉年松开手。
顿了下，又回到原处替李李重新整理另一角压到衣领下的围巾。
李李后知后觉，微微偏头配合。
两人动作自然亲昵。
宛若一对相处很久的恋人。
背包女生眼里满是羡慕。
转身想提醒自己男友多看多学时，后者正一动不动盯着游戏直播间。
女生无力长叹：“男朋友和男朋友之间的差距，比人和狗之间的差距都大。”
听到话音，李李自觉后退一步。
和纪嘉年拉开距离。
“我自己来吧。”李李从围巾下取出长发理顺，垂眸看见纪嘉年手里递过来两张话剧门票。
“学校剧社排演的，周末有时间可以过来看看。”纪嘉年说，“算是校庆的一部分。”
李李艺术细胞不发达，欣赏能力有限。
她摆摆手：“给我太浪费了。”
说话间，空气忽然飘起一股浓浓的醋意。
“你闻到了吗？”李李吸吸鼻子，像是醋瓶子打翻了，“好酸的味道。”
负一层是主要是快餐和超市。
出门直接进停车场。
刚刚等李李的功夫，傅文华和方敏闲得无聊，正好进超市转了一圈。
纪嘉年眼底闪过一丝失落，摇头收起门票：“我先把车开出来，等她们逛完超市，再送你们回去。”
李李点头说好，心里仍在好奇气味来源。
几步之外。
失手打翻了苹果醋的小孩家长正在跟男人道歉。
“实在不好意思，孩子跑得太快了，没注意到前面有人。”
淡黄色的液体洒在他外套上，衣角还挂着几滴将落未落的黏糊水珠。
孩子家长递过来纸巾，男人无心去接。
黑眸凝视着不远处亲密无间的两人，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脱掉外套，径直向前走去。
移动醋源快速靠近。
李李捏住鼻子转头，差点失足跌进一坛醋缸里。
费尽心思在卫生间里等了那么久。
江月白不仅没走，居然还主动过来找她。
分不清是苹果醋的气味，还是别的什么，总之，“你熏到我了。”想到他刚刚噎她的话，李李没给他好脸色，“离我远点，大衣会吸味。”
再说了，他可是“已婚人士”，要是让人看见，李李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江月白听话退了半步，视线却一刻不离她肩上的围巾。
沉默半天，他开口问：“你在相亲？”
李李含糊“嗯”了一声，“你有意见？”
之前拒绝江月白吃饭时，李李想也没想就拿相亲做借口，现在让他撞见，只能硬着头皮承认。
身上的苹果醋浸湿了衬衫。
又一滴一滴溺进他心里。
“怎么会。”江月白半开玩笑说，“他比我好。”
*
傅文华在李李那儿住了一晚，第二天午饭过后坐高铁回余杭。李李送她到车站，分别时她塞给李李一张话剧门票。
跟纪嘉年昨天想她收下的那张一模一样。
李李推脱：“妈，我明天晚上跟荣钰约了看电影，这票你自己留着吧。”
傅文华横她一眼：“我都要回去了，浪费一张票干什么。”
“你给我才是浪费。”李李说，“他们肯定有余票，不怕浪费，这张你带回去，就当是校庆纪念。”
李李冥顽不灵，傅文华也没什么办法。车站广播念到傅文华买的车次，李李最后抱了抱傅女士，目送她进站。
从车站出来，李李打车直奔中医院。
“大姨妈”三天两头折返探亲，上次开的药也喝完了，她打算再去找老中医瞧瞧。
车里，李李掏出耳机，话剧门票凭空从兜里掉出来。
一看就是傅女士趁她不注意塞进去的。
“真应该让爸给她报个魔术兴趣班。”李李喃喃自语，“有这手速不去学点儿技艺实在可惜。”
玩笑归玩笑，李李重新把票叠好放进包里。既然这票最终流转到她手里，说明跟她有缘分，反正明天晚上也没事，过去看看就当放松心情。
至于跟荣钰的约定，只是她想出来拒绝傅女士的说辞。
说起来，有段时间没看到荣钰了。
李李扫一眼微信页面，跟荣钰的对话还停留在一周前。
这家伙最近不知道在忙什么。
既不找她发牢骚，也没喊她去酒吧找男人。
实在是惹人生疑。
李李思忖片刻，给荣钰发去一条信息询问近况。
对面没有立即回复。
等车开到医院门口，已经是下午四点。
李李惊觉来得时间有点晚，匆匆上楼，直奔妇科。
还好，离她的号码还有段距离。
想到上次在三楼碰见江月白，李李好奇看一眼自动扶梯旁的指示牌。
“原来还有一个针灸科。”
李李对中医针灸并不了解，为数不多看过的科普视频里，又长又细的银针从皮肤一端进去，再从另一端里出来。
看着就疼。
她记得江月白之前说过，他是左手神经受损，来针灸科应该就是为了恢复治疗。
但看他情况，似乎并不理想。
不知不觉间，李李已经走到了针灸科室门口。
临近日暮，针灸科室的长廊里人并不算多。
橙红阳光透过窗户，洒进古色古香的木椅门栏上。
隔着虚掩的门缝，李李看见一个端坐的背影。
宽肩，窄腰，长腿并在桌前。左臂衣袖高高卷起，银针围绕那条长长的伤疤均匀铺开。像误入刺丛的小狗，迷茫又无助。
李李愣在原地。
不知道这些银针留了多久，她来时，医生正洗完手，准备一根一根抽走银针。整个过程，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等到最后一根银针放回针包，医生才开口：“试试，感觉怎么样？”
座位上的人放下袖口，起身做了两下屈伸肘，血液快速回充，“一个姿势放久了，有点麻。”
医生听惯了他打趣逗乐，认真说：“我是问你手腕怎么样。”
他试着转了转。
相比从前，手腕变化微小的可怜，但他还是笑着说：“治一次就有一次进步，总不能白扎。”
今天是吃醋吃的发疯还要强装不在意的惨兮兮小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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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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