歪比巴bo/著
李李从门诊室出来，抬眼看见江月白站在走廊尽头的背影。
申城今年冬天气温比往年高一点。
十一月中下旬，街头巷尾还未见有人穿羽绒外套。
江月白穿的更少。
黑色冲锋衣，长裤，运动鞋。右手拿着手机，垂眸注视屏幕，头肩颈三点连出一条平滑的弧线，像倚在自家阳台上，懒洋洋的，还多出一点儿慵懒。
李李主动走过去。
闻见他身上淡淡的药草气味。
听见身后开门动静，江月白转头，很自然接过李李手里药方：“走，拿完药送你回去。”
长腿一迈，李李连拒绝的时间都没有。
沉默跟在他身后。
两人中间相隔半步，这个距离，江月白刚刚好可以牵起她的手。
他以前就喜欢这样牵她，先反握住，掌心温暖包裹一会儿，感受到她的体温渐渐和他一样，再拉她上前十指交叠。
只要有她在，他身上的热量总是会徐徐不断流向她，直到两边温度达成一种和谐的均衡。
自动扶梯入口人影攒动，和以往无数次一样，他下意识朝她递出掌心。
李李走神回想针灸室里的画面，毫无防备将手交了出去。
冷暖交汇的一瞬间，两人浑身过电似的，不约而同微微发僵。
人潮将他们推向同一级台阶。
谁都察觉到了不对，偏偏谁都没有立即松手。
意外地，李李发觉这一次她成了热量的传递方。
他的左手很凉。
像从冰窖里泡过刚捞出来一样。
如果不是熟悉的节奏和动作，李李几乎会把他错认成路人。
自动扶梯很快抵达终点。
李李先一步抽回手，抬眼看向江月白，清澈的眼神里透出一抹困惑：“你是不是穿得有点少？”
毕竟手脚冰冷是生病发烧的前兆。
掌心的暖意尚未褪去，余温蔓延在他左手每一寸皮肤，江月白挑一下眉，干脆拉下衣领，勾唇朝李李展示：“看见了吗？”
黑色冲锋衣里面是一件干净的圆领卫衣，李李刚才就瞧见过。
“我又不是骆与洲。”不会大冬天只套一件短袖就出门，“他浪成那个样子，生病也是应该。”
正在暖气十足的会议室里，穿一件白T开会的骆与洲，“阿嚏——”
骆与洲：“谁又在背后说我坏话。”
一个“又”字用的精准又微妙。
江月白比李李高很多。
他说话时俯身弯腰，空空的衣领刚好与李李眉目齐平，不止锁骨，就连藏在阴影深处的腹肌线条都能略窥一二。
余光一不小心瞥见，某些不该有的婚后画面突然涌上眼前。
李李的耳尖瞬间烫红，十分别扭地移开了眼。
“你正经点儿。”她闷声训他，“旁边好多人都看着呢。”
江月白不理解但遵从。
松手挺直上身，重新理好衣领，琢磨她话里深意：“挺正经的啊，我里面穿衣服了。”
转眼瞥见她兔子一样迫切想要藏起来的粉红耳朵，眉骨向上微抬：“有那么热吗？”门诊大厅的空调温度并不算高，“耳朵都快熟了。”
李李耳朵更红了，迅速从他手里抢走药方，头也不回：“我去抓药。”
*
取完药出来，天色由浅转深，江月白借口顺路，站在路口跟李李一块等车。
风从地面一点点升起，这回李李是真感觉到冷意。
她抱臂揉搓，脚下时不时左右换步。
无意间跟江月白对视一眼，后者沉默两秒，裹紧衣领说：“给你我就真感冒了。”
李李：“……”
谁稀罕你外套啊！
好在出租车来得很快，李李先弯腰猫进后排，江月白紧随其后。
车里，两人纷纷开始低头处理未读短信。
放眼望去，李李手机里几乎全是等待回复的购房客户。
置业顾问的职业素养要求李李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提供专业服务。葛志飞嘴上说看中了好几套房子，但谈来谈去，迟迟都没有跟李李谈到签合同这件事上。
一开始他只是偶尔微信找她。
李李回复变慢后，他经常不分时间打她电话。
【葛志飞】：李李小姐，下周你上班的对吧？我还想再看看上次聊过的两套房子。看完我们顺便吃个晚饭？
【李李】：葛先生，相同户型前天刚刚又卖出去一套，还剩下最后一套，您如果对那套感兴趣，要抓紧时间了。
【葛志飞】：不着急，咱们到时候可以边吃饭边聊。
李李干脆不回他了。
退出聊天界面后，嘴里忍不住嘟囔：“我是置业顾问，不是陪吃陪聊。”
江月白闻声递过来一个眼神。
李李横他一眼是误伤，反应过来又横他一眼是真因为气还没消。
江月白晓之以情：“气大伤身。”
李李默默吐出一个字：“滚。”
周六日，车道畅行无阻，过完下一个路口，就是江月白住的小区。
江月白提前放下还没处理完的工作，转脸看见李李忽然对着屏幕里的照片发笑。
江月白视力向来很好。
不经意地一瞥，也能大致看清照片里的男人轮廓。
男人上半身近乎赤/裸，薄薄一层针织网眼面料，胸腹薄肌一览无余。照片视角很远，李李一直在放大调整角度。
沉浸式观赏被身旁轻“啧”声打断，李李偏过头，对上江月白故作平静的眼神：“有必要看那么仔细吗？”有些不必要的地方可以不用放大去看。
对他莫名其妙的质问，李李不予回应，冷冷回他一眼，继续投入眼前照片。
“我也有。”江月白忽略掉司机从车内镜里投来的诧异眼神，光速脱掉外套，撩起卫衣一角，认真说，“看我的，我的比照片好看。”
所幸，李李及时拽住他手臂制止。
“你干什么？？”
江月白：“展示健身成果。”
李李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有病。”
江月白不情不愿放下衣角：“谁让你看别人照片看那么入迷。”
李李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错，干脆把屏幕对准他脸：“荣钰发来的，她新男朋友。”
照片缩小后，屏幕上赫然显示出李李和荣钰的对话：
【李李】：你最近有情况？
【荣钰】：不愧是我姐妹，猜的真准。
【荣钰】：（照片）
【荣钰】：功夫不负有心人，这回让姐搞到真帅哥了！
最后一条消息是赶在江月白发疯前一秒发出的。
【李李】：也就，那样吧。
谁让她见过更好的。
*
周末白天，李李穿高跟鞋在售楼处一刻不停硬抗八小时。
下班换衣服的时间，钟雪忍不住过来给她竖起大拇指：“年轻就是体力好啊。”不吃午饭都没事，“不过你还是得注意身体，小心熬出胃病。”
李李一笑带过。
等她出门打车到申大，已经错过了话剧进场时间。
门口负责安检的志愿者还没走，李李上前掏出门票：“不好意思，我来晚了，现在还能进吗？”
对面志愿者看李李脸色潮红，一刻不停喘气，心软收下票，指了指右边的员工通道，说：“你从那边进去吧，动作轻点，别干扰到台上演员。”
李李连忙点头道谢。
从员工通道一路穿行，推开侧门进入剧场，眼前一下陷入黑暗。剧场里的光都汇聚在舞台上，李李只能贴着墙边小心寻找门票上标注的座位。
因为志愿者的话，李李不好意思打开手电筒照明，但偏偏她在黑暗的地方视物能力极差，七八分钟过去，她还在原地打转。
李李的情况引起工作人员注意。
“您好，请问需要帮忙吗？”工作人员的声音从身旁传来，李李急忙把手里的门票递过去，“麻烦帮我找下座位。”
“蒋励，你过来带一下。”被喊来的男生点点头，对李李说，“跟我来。”
两人从第一排的座位前弯腰经过，又从剧场最左面的斜梯向上走了大约五个台阶。男生把票还给李李，指着里面的空座位，声音很轻：“就是这儿。”
伴随着一句句“不好意思”，李李终于走到空位前。
屁股刚挨到座位，就听见一左一右同时传来两声：“李李？”
*
演出时长大约九十分钟。
李李坐下后的每一秒钟，都在后悔今天要来观看演出的决定。
剧目结束，灯光亮起，全场掌声雷动。
江月白和纪嘉年纷纷偏头，看向座位中间面如死灰的李李。
后者目光却一直停留在舞台中央的女主演宋可儿身上。
不知道在想什么。
李李愿意来看演出，纪嘉年既意外又惊喜：“傅阿姨把票给你了？”
那晚吃饭前，傅文华就猜到纪嘉年手里的票送不出去，分别前特意拍胸脯保证，她有办法。
他本来不抱希望，没想到居然真的有效果。
另一边想说话的江月白被人抢先一步，脸色瞬间沉了下去。
虽然只见过一面，但他也忘不了这个叫“相亲对象”的男人的脸。
“早知道你喜欢看，我就把多余的票给你了。”江月白这话是对李李说的，但眼神却一刻不离纪嘉年。
纪嘉年察觉到他目光，好奇问李李：“你们认识？”
台上的演员合影完毕。
李李很容易就看见宋可儿预备朝这边挥手，又在看到她之后立马僵住的动作。
心忽然无限缩小到几乎向内坍塌。
李李转过脸，朝纪嘉年淡淡笑了下：“不太熟。”
江月白：我要天天给老婆秀腹肌
李李：嗯。已阅。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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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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