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喜欢放信息素？很好玩？”清风的脸是带有侵略性的，山根挺拔、眼窝深邃，看人总是不怒自威。他压低声音，在极力控制自己的怒气。
“我……”0号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你上哪儿给自己弄这一副脏兮兮的模样？一天不给我找麻烦，你就不痛快是吗？”清风握拳怒斥，他的鬓发乌黑，眼眸也如黑发的颜色一样极黑，但是生起气来，0号觉得清风的头发和眼睛都像是着火一般，要变成红色。
一股浓稠到像直流高压机器一样压下来的alpha信息素，笼罩在0号的身上。0号低着头，压制住身体的颤抖，眼底已经噙满泪花，他极力控制着不让眼泪涌出。
“清风，你，别生气……”0号极小声地说道。果然，他的omega信息素会刺激到现在的清风。
“不是叫你别来吗？你来了又有什么用？”清风依旧咄咄逼人，用力抓住0号的肩膀把他往上提。0号又急又痛，豆大的泪滴像珠串一样往下掉。他慌张地抓住清风的手。
“帮帮我，好吗？”0号几乎站立不住，眼神里充满了恳求。
正在此时，0号瞥见清风抬起了另一只手，0号下意识地往后躲。
“躲什么？”洁白的羊绒毯子盖住了0号的头，遮住了0号的视线。
“我怕，你，打我。”0号哽咽着说道。
清风质问道：“我打过你？”他把羊绒毯子裹了一层有一层，有一瞬间，他甚至就想这样把0号捂死算了，不过这个念头很快消失不见。
0号说：“没有、你就是，就是，比较凶。”
“还不是被你给气得。”清风放缓了语调，“都是我的错，行了吧？”
0号摇摇头，信息素对人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失控状态下，因为病痛，人的情绪是很不稳定的。
即便现在清风抬手给他一拳，0号也是丝毫不意外的。
“有什么好怕的。我能跟你说话，就证明我神智清醒，病情无碍。”清风直视着0号被毯子盖住的毛茸茸的脑袋，似乎要把0号的脑袋盯出个洞来。
“我又不会吃了你。”清风下意识地舔了舔虎牙。“况且你又不好吃。”
一阵沉默过后，清风自顾自地把0号身上的公包拽出来，拉开拉链。“你要我帮你什么？”
0号将事情的原委一字一句的告诉清风，他说得很慢，又带着哭腔，等到他将自己的请求和盘托出时，清风的眉头已经皱成一块了。
“你直接报废，等清木吟回收，他会给你换的。”清风平回复道，他翻出几支镇定剂，挑选了一些奇奇怪怪的小物件，放到了自己衣服口袋里。
一阵哽咽的抽泣声传来。
“不！准！哭！我大老远跑过来！用信息素给你补充能源，吊着你点儿晶核，不是让你在这哭的！”alpha用力拽着0号的手腕。
0号立马用另一只手把毯子掀开，亮闪闪的大眼睛直直地盯着清风。
“我没有哭了。”俩人之间的距离挨得极近，清风能够感觉到0号的睫毛在他的心里翼翼扇动。那双湛蓝色的眼睛里还闪着泪花，泪痕还印在红润的脸颊上。
清风下意识地把脸别到一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的样子，给自己打了一针镇定剂。
“帮帮我，好吗？”0号委屈巴巴地说道。
“跟我有什么关系。”清风双手抱臂，昂起下巴，他本来就比0号高一个头，头一抬更高出了不少。“你又不是我的，”清风停顿了一下，“个人财产。”
“我，我可以、付费的。”0号小声地说道，说得很没底气，他其实没钱。
“你、你提要求，”0号说，他的腿很疼，已经不大能走动了，于是他伸手拽住了清风的衣袖，“只要、你帮我，把、晶核修好。让我、可以通过、测试。”
“要求？现在记得有求于我了，”清风笑了笑，声音透着嘲讽，“那你之前监视我的账怎么算？”
“我没有。”0号瘪了瘪嘴，他觉得很委屈，他只是听从上级指示，每天都在尽职尽责地完成工作。
“有没有你都是帮凶。”清风瞪了他一眼，语气更是凶悍。
“我…我，”0号还想解释些什么，但看到清风皱着的眉头，“对不起。”他诚恳道歉。
清风什么话都没说。
谈判进行得相当不顺利。
眼看着求助清风的希望慢慢破灭，0号的神色慢慢地趋于平静，他抬起手，用毯子把自己脸上的泪痕擦干净。
毯子上一抹褐色的血渍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在洁白的边角上分外明显。他想，如果是自己刚刚不小心碰到伤口，血迹的颜色应该还要鲜艳一些。
“那，那，我可以……”他回想起韦弗的要价，忍者痛往挪动了一步，抱住了清风的腰。“帮你治好你的病。”
清风紧绷着的脸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
0号还想着继续下一步的动作，却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轻飘飘的，连声音也跟着飘起来了。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忍耐病痛。你的、信息素失控，浓度很高，你现在、没事，是因为抗性高。”他自顾自的地说着，眼泪落到清风胸口的丝绸衣领上。“但是、你现在，也很痛。需要，长期的、稳定的、安抚信息素。”
他的头抵在清风的胸膛，声音越来越微弱，好在他离清风很近，清风也不至于听不到。
“你？就你？”清风冷笑了一声，却也没推开0号，他在心里仔细盘算着这场交易。
过了两三秒，他眯起了眼睛，似乎想到了什么。
“我告诉你，一颗晶核的市场价是七万星际币。而且，你的晶核还碎掉了，这又增加了保留记忆的难度。打底你得给我两万技术费，还有，监视的账算我的精神损失费。”
“你欠着我十万星际币，并且还要附带利息。”清风的脑袋开始飞速运转，病痛也让他的神经元高度兴奋神，思绪已经飘到让0号永远还不上钱的合同方案细则的第一百二十一条代码备注。
“听明白了吗？不止十万，你还要付……”
清风絮絮叨叨的声音传来，0号却感觉周遭的景物越来越模糊，他隐隐约约听到清风又说了许多，但他好像只能听见声音，分辨不出信息了。
“你还做了……更过分的是……”
“过去你……骗子……”
“但我宽宏大量原谅你了。”
0号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清风身上，电量彻底耗尽，他在一声关机音效后彻底死机。
清风只得两只手架着0号站稳。“明明我才是病人。”
清风用毯子把0号裹好，抱起0号往办公室走，将整个通道的灯光都照得透亮。
办公室内的物品摆放十分拥挤，各种医疗设备乱七八糟地堆叠在一起，最干净的地方是每天都在会使用的办公工位，里面最显眼的是0号的充电装置。
清风扫了一眼，后面那堆像垃圾一样堆砌的是各种型号的机器人零件设备，和后面整齐排列的实验室的专用文件柜形成鲜明的对比。
再往里走，是0号的卧室。空隙狭小到只能通过一个人。
说是卧室，事实上也不过1号实验室的附带的杂物间，刚好打通到这里。又因为年久失修。所以干脆把这里隔断做了封闭处理，几乎没有谁会到这里来，于是就成了0号的庇护所。
清风把0号放在充电装置里，把指针重新错位交接捣鼓了几下，充电装置恢复了正常。他戳了戳0号的脸，试图叫醒0号。
0号的皮肤光滑细腻，摸起来手感很好，他又忍不住捏了一把。
不知过了多久，0号睁开了眼，他看到自己的电量正在稳步上升，开心得嘴角上扬。“清风，你帮我、充电了？谢谢你，你人真好。”他启动了礼貌用语程序，搜索着怎么再夸一下清风。
清风真的帮他维修了。甚至他之前的伤口也被包扎好了，虽然一看就是医疗设备的功劳，但是他现在浑身上下都没有那么痛了。
“清风，你就像、是当代好人‘清锋’……“
清风淡淡地扫了他一眼，打断了他，“醒了？算在你的维修费里，这是另外的价钱。”他手指轻点了几下晶核备用柜，无数的型号从1到489一一排列，却始终不见0号的适配晶核。
“来到星舰之前，你在哪？”清风把刚刚看过的资料扔到一旁，眯起眼睛询问0号。
“我在、Omega信息素、研究中心，怎么了吗？”0号困惑不解，睁着无辜的大眼睛盯着清风。
清风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你还记得欠我十万星际币吧？”
0号坚定地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忘。
清风轻点了两下抽屉，破解出一个密码锁，里面是关于0号的纸质版备份文档。“看你这样子，测试都没通过，好像给不起呀。”他拖长了语调，刻意放慢了语速，半眯着眼睛，“你说，我还给不给你换晶核？”
“要换的，要换的！清风！你答应我、了的！”0号急了，一手掰着充电装置的限制框，就要出来。
“你还答应要给我治病呢。你甚至都没有行医执照。”清风摆摆手，随即拿起了另一份资料查看。
0号着急要找他理论，狭窄的缝隙不允许他快速通过，他侧着身子挪动，并没有看见清风微微上扬的嘴角。
“你知道这个星舰上有多少个专攻alpha信息素研究的教授吗？”清风又看完了一份文件资料，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口水。他接着说：“多少个首都级别的医生主任吗？这些设备，包括现在这个医疗舱，包括实验室里的，这些你每天都看到的研究设备和系统。”
“都对我的病无能为力。”
“抛开这些不谈，”清风顿了顿，又打开新的密码锁，从抽屉里挑选一些零件，“你只需要一个系统更新，就能把今天的承诺忘得一干二净。”
“0号、不会忘的！”0号着急地解释。他的晶核会替他记住，就像他不会忘记自己要追寻自由。
“你不过就是设定好了语言程序，挑好听的来说。”清风比对着尺寸，把金属质地的零件掰开了。
“我会信你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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