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帆和刘杨都楞了下，显然对她的问题感到意外。
刘杨停下笔，赶忙解释道：“不是，你误会了，我们没那个意思。”
刘杨看了下她纤细的身体，继续澄清误会，说：“你就算想杀也杀不了啊，你这小身板。”
他试图用轻松的语气来缓和气氛，但似乎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
却隐真抿唇，依旧指示陈帆，没有说话。
陈帆叩手敲了敲桌子，不满看向他，刘杨马上闭上嘴低头。
陈帆温声开始叙旧，说：“你的状态比前几年看好很多了，走出来了吗？”
却隐真轻声道：“没有时间抹不去的痛苦。”
陈帆点头，掏出烟放在桌上，有些感慨：“对啊，没有时间抹不去的痛苦，你妈妈应该也轻松了些。”
却隐真弯了下五指，手指半屈，神色依旧淡然。
陈帆抖出烟，点燃，吐出烟雾后问却隐真：“还抽吗？”
却隐真说：“戒了。”
陈帆点点头，氛围陷入沉寂，他看向墙上的钟表显示鲜红的时间，28:13：14：52。
却隐真也移开视线，看向了门口。门上方是一个玻璃窗，一只细白的手频繁出现又消失，像是在跳起来才能露出，隔了一会儿，又了没动静。
却隐真依旧注视着，她听到了深呼吸的声音，半张脸从玻璃窗露出，又消失，再出现。是在外面跳，她化着浓烈的妆，笑的眼睛弯弯，红色的头发随着动作摆动。
陈帆看向却隐真的视线方向，没有发现什么，收回了视线，抖了抖烟灰，问：“经过调查，你和陈柬发生争执是因为一个叫甄愔的女同事，具体发生的希望你可以说下。”
却隐真回想。
27号，夜，19：00
甄愔将泛着热气的关东煮放在却隐真的桌子上，笑嘻嘻地说：“趁热吃，别饿着了。”
却隐真还是有点神游状态，她将头靠在甄愔肩膀上，说：“我也不知道怎么了，最近对吃的没什么感觉，吃了就反胃。”
甄愔担忧转过身，撩起刘海贴在却隐真的额头上。
甄愔抬眸看向低垂着眼的隐真，提议：“没有感冒，下班后我去你家熬瘦肉粥，还加红菇，好不好？”
却隐真抬眸，对上视线，回答：“好。”
男同事啧啧称奇地走到两人旁边，甄愔放下刘海，疑惑地问：“有什么事？”
男同事晃着手里的杯子，语气带了些对方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妒感，说：“女人要创造出一番事业就是比男人的选择多多了。”
甄愔语气冷了下来，说：“你到底想说什么？”
男同事说：“我要是你呀，我就答应了陈总，总比坐在这边挤来挤去地好。”
陈柬从背后拍了拍男同事，堆着满脸的肥肉，脸上反光，他笑着说：“人家女孩子们感情好，不舍得分开。这样，愔愔，你和隐真一起搬来我旁边的办公室，那边宽敞，有事也好沟通。”
甄愔皱起了眉，拒绝：“陈总，我不喜欢男人。”
陈柬依旧笑着，劝说着：“你还年轻，不要急着给自己下结论嘛，你”
甄愔平静直言回应：“我不喜欢你。”
吵闹的办公室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陈柬脸上的笑僵住了。
陈柬脸色带着怒气，被人拆台拒绝的愤怒让他没了面子，目光扫向看热闹的人，命令：“看什么看，你们小组过来开会。”他看向沉默的却隐真，补充道：“除了你。”
说完直接离开，小组的其他成员翻找着本子离开，路过她们的时候，看热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
甄愔坐了下来，握起她冰凉的手放在关东煮的盒边，吐槽：“万恶的资本家，就知道在快下班开会，你先暖暖手，开完会我就回来了。”
却隐真点点头，看着她离开后收回视线。她看着冒出的热气，又放空了思绪。
却隐真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只觉得下班铃声响了很久，办公室的人渐渐都走空了，手里关东煮也不冒着热气，手指因为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变得有些僵硬。
突然会议室传出争吵声，打破了寂静，却隐真听到了甄愔的名字站了起来，她从棕色挎包里拿出军用短刀走向会议室。
走得越近争吵声越大，陈柬污秽不堪的下流话越脏越清晰，却隐真听见陈柬开始骂甄愔的妈妈。
她使劲推开门，门板撞击墙壁发出巨响。看见陈柬将一堆纸砸向甄愔的头，纸张刮过甄愔的脸部，划伤了她的额头，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黄情水看见却隐真手里的短刀，惊吓地躲在陈柬旁边，尖叫道：“你拿着刀干什么！”
会议室里的其他人也惊慌失措，纷纷躲开到另一侧。
却隐真沉默地把甄愔拉在自己身后。
陈柬怒不可遏地质问：“你想要干什么？要杀人吗！我是老板说两句还不能说了！”
甄愔轻轻拉了拉她的手，却隐真紧紧回握，指尖微微颤抖。
却隐真冷静回应说：“我们上个月已经递交了辞呈，现在是七点半的下班时间，你已经不是我们老板了，你没有权力辱骂她，你这是公报私仇。”
陈柬愤怒地指着她们，吼道：“你们两个是真的以为我公司招不到人吗！你们两个神经病！”
却隐真毫不退缩，说：“招不到，因为你在以情人标准招员工。”
黄情水站出来，拥护陈柬，说：“按理说，如果小甄没有做错报告导致公司损失，你们现在确实和公司没有关系，但现在你们要赔钱才能走。”
甄愔反驳：“那个项目不是我负责的，为什么我要承担后果？”
黄情水坚持：“是之前带你们的师傅留下的问题，既然是组的师傅，要么你们两个赔，要么整个团队一起赔。”
小组其他成员看向两人，脸色复杂。
陈柬像是取得了胜利，气刚要顺下去。
然而，却隐真说：“那就报警处理吧。”
陈柬被没顺下去的气呛了下，情绪激动地直接拍桌，走上前，面目狰狞：“报警？好啊，来啊，捅死我，省得警察来回跑两趟！”
却隐真眯起了眼睛，抬起手要刺下去，陈柬惊恐地后退。
陈柬：“滚！都给我滚！”
随着却隐真的回想结束，陈帆将燃到头的烟头按灭烟灰缸中，不经意问：“怎么随身带着刀？”
却隐真说：“以防万一，这世道不安全的因素太多了。”
陈帆回她：“世道也没那么乱，你还是要试着去相信警察。天色也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谢谢你的配合。”
陈帆说完就让刘杨带却隐真离开。他重新点了一支烟，吐出的烟雾里，目光停留在却隐真未动一口的水杯上，久久才低声说：“又在撒谎。”
却隐真走出门，她拿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直到眼睛适应才放下。
她站在路边避开人群，目光落在推着关东煮的小摊摊主身上，想到了昨夜寂静的路边，玄猫的尾巴缠着她的小腿，侧躺在她浅色的短靴面上，闭着眼睛发出轻柔的呼噜声。
甄愔捧着冒着热气的关东煮跑了过来，气息不稳地站在她面前。
玄猫悠悠睁开眼，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后离开。
却隐真还在想着，面前就出现一个冒着热气的关东煮盒子。她的视线顺着食物看上去，一个身高一米九左右，及腰的长发随意低扎着，脸上带着白色口罩的男人。刺眼的日光让她难以看清他的脸，却隐真眯眼，看清了那双绿色的眼睛。
男人疑惑问道：“还是会难过吗？”
却隐真将视线转向他手里的关东煮。
两人最终坐在一处槐树下的靠椅上，春天已经到来，但花还未开。
却隐真没有说话。
男人语气有些关怀，他说：“趁热吃，看看是不是那个味道，我尝不出来。”
却隐真看向他，他摘了口罩，深邃的五官，眼睛下有两颗痣，和她一样。
男人分别指了指自己左右眼下的痣，又隔空点了点她的眼下，语调欢愉：“我们很有缘分。”
——————
医院五楼，黄情水满脸惊恐，棕色短发凌乱地贴在脸上，他后退到楼道的尽头，目光惊慌地看着前方围拢的病患、医生，护士和警察。
陈帆和刘杨就站在医生旁边，神色紧张地看着黄情水。
黄情水试图为自己辩解：“我没疯！他真的长着兔子脸。”
他边说边用手比划着自己的脸，指着眼睛，说：“这里，这里是绿色的。”接着指向自己的脸：“这里都是毛，耳朵尖有两点黑色的，还有......还有他的牙齿！牙齿是尖的！”
他将自己的手指拉开嘴唇，看着众人窃窃私语看疯子的表情。
黄情水惊恐地掉下眼泪，咆哮：“记啊！他是杀人犯啊！你们记啊！”
男医生试图安抚他，说：“好的，好的，那需要你跟警察做一份详细的笔录，你先过来。”
黄情水情绪像是被安抚住了，缓和了一些，正要向前走时，他注意到男医生的右手从背后放在旁边，阳光下针头的反光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又看到了人群中戴着口罩的高大男人，那双绿色的眼睛正眯着看自己。
黄情水双眼瞪大，满是恐惧地指着人群里的方向，惊恐加剧：“他…他…他在那，快抓他！”
一些人随着他的视线转过头，而男医生和警察依旧紧紧盯着他。
黄情水见状疯了似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哈哈，还是觉得我在说疯话！”他一跃翻身，从楼台跳了下去。
陈帆惊恐地跑到楼台边往下望去，只见黄情水摔在水泥地上，脑后流出血，身体还在扭动痉挛。
周围的人群尖叫声和惊呼声融为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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