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霄馆,卫禺厢房。
颜书坐在侧堂的桌几边,看着望追将那与白鹤眠一模一样的男子按着跪在地上。
“说!你是谁,为什么要假扮白鹤眠,还要屡次装作魂魄回魂接近应玉笠?”
那人不言。
叶孟指尖捻了捻药粉,“按住他。”他指间在男子的耳后和脖颈处磋磨了几下,一张面皮被完整的揭了下来!
颜书平淡的眸中逐渐染上惊色,“云里?!”
她起身走到云里的身侧,猛地扯开他的交领斜襟,只见胸膛红肿一片,确实是中了她的药“那日和无香在碧云山想杀我的,也是你!”
叶孟问:“云里,是谁?”
望追将云里捆起来,“就是这几日在南霄馆吹笛子的,听观山娘子说,当初鹤眠公子还教导过他几日。”
云里唇色紧抿,依旧一声不吭。
案桌后坐着的卫禺扯了扯唇角,语气微凉:
“你若是不想说话也可以,等到白鹤眠被碧城百姓唾骂嫌弃,等到他耗尽心血写出来的曲子被人厌弃,你再说可就没有人愿意听了。”
“你......”云里眉心松动,不等说话,喉口先溢出血线。
“!”他旁边的叶孟神色慌张,连忙把手搭上云里的腕上,他眉头越皱越深。
云里咽了一口腥甜 ,“你们又是谁?碧城卫都管不了的事,你们何必与我作对?!”
卫禺瞥了眼,望追立马将官文拿了出来:“此乃辑定司的少司大人,大人携钦差御令,特查冤假错案。念在你仅是假扮白鹤眠怂恿他人,并未造成人命官司,大人给你这个坦白的机会。”
朱批官文递到云里的面前,他挣扎的动作渐渐小了下来。
崔策问道:“云里,你蛊惑应玉笠,却是为了让白鹤眠曾受的欺辱沉冤昭雪,定然不想让白鹤眠似今夜这般成为百姓口中的鬼魂索命罢?”
“我......我不完全是云里。”云里哑然道。
望追反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等云里说话,叶孟突然道:“我猜,你最开始应该不是这幅相貌。”
因为叶孟这一句话,辑定司众人视线集中在了云里的脸上——
云里相貌清秀,面容洁净肤白,任谁一瞧都知道这是位俊秀小生,不然,也不会扮白鹤眠这么像。
几人说话间,颜书将叶孟手中的易容面皮接过,放在了托盘中仔细端详起来。
“是......我曾在三年前去过遂州城,在那里,我改变了自己的容貌。”云里语气平静。
“你为何要这么做,你难道不知道遂州城的细腰奴寿命都很短么?”叶孟方才诊脉早就把出了大概。
这云里为了维持相貌,用了不少伤身子的汤药,早已内里亏空,寿命折半。
竟是.....遂州城?
他们在遂州城查办了细腰奴的案子,却没想到会在南霄馆遇到曾在遂州城换过容貌的人。
云里哑声道:“我不是什么学笛子的云里,几年前,我是鹤眠公子的书童,我的相貌碧城认识的不少,因一个误会,我无法待在碧城,听闻遂州城有秘法,能让人改变容貌,我便只身前往了遂州城。”
“等等。”颜书看向他,“我曾听应玉笠提起过你,鹤眠公子被贬为奴籍,就是为了自己的书童顶罪,那书童就是你?”
云里看向颜书,迟疑点头,“是,我是那书童,不过——”
“笃笃——”门外的向白敲门进来,冲着卫禺和崔策问拱手道:“两位大人,无香在楼下,说是要见曲护卫和云里。”
卫禺抬手,“让她进来。”
无香穿了一身素白衣裙,簪了朵素白花,她一进屋中,先看了眼堂中跪着的神色复杂的云里,又看向左右两侧主位上的卫禺和崔策问,“咚”一身双膝跪地。
“几位大人,我已听观山娘子说了几位大人的来历,是婢子有眼无珠,与云里一起妄图加害曲姑娘,还请曲姑娘原谅。”言罢,无香冲着颜书磕头。
“不必如此,你们也并未伤到我分毫,比起道歉,我更想知道你为何这么做?”颜书避开她的磕头,站到了另一侧。
那日无香和云里对她下了杀招,云里她尚能理解,鹤眠公子曾是他的主子,那无香呢?
无香坦白道:“因为曲姑娘第一夜就发现了云里假扮鹤眠公子,我们为了计划能顺利进行,妄图行刺曲姑娘。我之所以会参与其中,是因为鹤眠公子堕入奴籍,都是我的过错......”
颜书听到的,是那群纨绔意图调戏他的书童,他为了书童顶罪。可事实却不是如此,那被调戏的人根本不是书童云里,而是无香。
无香眼眶通红,“我是女子,鹤眠公子为了保全我的名声,并未过多解释,而那些纨绔酒醒后,也自知要脸面。
便顺着鹤眠公子的话,说是鹤眠公子无心将章新益致残。”
“当时我怕极了,并未出面为鹤眠公子解释,也没有告诉别人真相是如何,我自知失贞之人不配得到鹤眠公子的原谅,后来,云里混入了南霄馆,他找到了我......”
云里低下头,咽下心底的幽怨。
其实他心中是怨恨无香的,公子救了无香,可无香为了自己的贞洁名声,不愿站出来说出事实,致使公子背负失手将人致残的罪名,无缘科举仕途。
卫禺抬手,让扁良复暂停记录证词。
“无香,鹤眠公子当年愿意救你,愿意为你顶罪,你应当知道,他所期盼的不过是这世间少一个苦命的女子,你如今又何苦牵扯进来?”
“她凭什么独善其身?!”云里跪直身子,不等无香回话,便双目赤红反驳道:
“当年是她被那些纨绔欺负,也是她失手伤了那些纨绔!可最后,伤人的变成了我和公子主仆二人。
我躲避所谓的“追责”而改名换姓、变换容貌都不重要,可公子、公子可是碧城最有望中举的学子,关一水在他面前也要逊色几分,若是不救她,定然青云亨途,有大好的前程。
公子救她是公子心善,可却不是她沉默隐瞒的理由!”
无香被这斥声骂得羞愧难当,是她害了鹤眠公子......
众人沉默不言,或许站在谁的角度,谁都有理由。
扁良复率先开口:“云里,不管先前是何缘故,既然鹤眠公子选择了为无香姑娘顶罪,人死事消,你为何又要将应玉笠卷入其中,甚至怂恿应玉笠杀人?!”
“呵......”云里摇头,“常言道万般事皆有因果,公子因为无香落了奴籍......
一朝之间,文采极好的学子却沦为平庸同窗取乐的乐师,公子不堪受辱,吞花而死,那那些间接害死公子的纨绔,又凭什么活着?”
卫禺看着云里,“因为你也是南霄馆的奴仆,撼动不了那些家世雄厚的公子哥,便将主意打到了应城主的女儿头上,想让应玉笠为你将那些欺辱过鹤眠公子的人都了结了?”
“是。”云里供认不讳。
“那本官倒是好奇了,印衙内也是欺辱过的鹤眠公子的纨绔之一,印衙内的死,也是你做的?”卫禺语气骤冷。
“不是!”云里猛地摇头,
“印衙内身边有护卫高手保护,我怎么可能近身?而且,穿林死在前头,我为了公子的《画屏册》也断不会在桐花林里杀死印衙内,这不是坐实了公子的词曲有问题么?!”
崔策问看向无香和云里二人:“你们为何这般肯定鹤眠公子已死?云里,难道你亲眼见过鹤眠公子的尸身?”
云里点点头:“那日......再寻常不过,公子让我好好练习笛子,我便没有去公子跟前,郡主府的人又来了,公子依旧闭门不见,可我从后院练习了两个时辰回来,公子的厢房已经围满了碧城卫。
......我看过那尸身上的玉牌,那是月明郡主赠予公子的玉牌,公子从未有过一天摘下,即便沐浴也要放在身侧。”
“月明郡主?白鹤眠?”崔策问眯起眼,“为何月明郡主会赠予鹤眠公子玉牌?”
云里抿唇,低声道:“月明郡主常唤公子去府上吹奏曲子,熟络了些。不过......
一月前,公子便再也没有去过郡主府,即便郡主府的人来请,公子都闭门不见,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
颜书眉心微颦,已经不仅一次听到月明郡主了,可现在看来,月明郡主似乎与案情没有关系。
她蹲下身子,将人皮面具递到云里面前:“这最后一个问题,你这副鹤眠公子的易容面皮是哪里来的?”
云里:“.......”他忽然安静了下来。
颜书无声一笑,不及眼底,“你不说我也知道,我且问你,是不是出自祁门?”
云里双唇紧抿,目光看都不看颜书手中的易容面皮一眼。
她挑挑眉:“看来,确实是祁门。你对我们隐瞒没有任何好处,不如说说,一个不会武功的人,怎么突然会轻功?又是谁给你提供了与鹤眠公子面容一模一样的易容人皮?”
望追接过这易容面皮,左看右看都没发现什么端倪,“曲颜书,你怎么能肯定这是祁门的手艺?”
“祁门在江湖中威望不低,最好的面容师三年前曾拜入祁门,这面具或许就是出自那面容师之手。”
颜书语气平常,却让不知她身份的其余人心中暗自讶异,颜书这镖门的孤女,当真连祁门有哪些人都清楚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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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就是,白鹤眠救了无香,无香失手伤人,然而无香一直没有站出来说出实情,所以白鹤眠自然而然的顶罪了[托腮][托腮][托腮]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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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阴阳馆 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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