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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小兵看到李炎控制不了局面,只能回答林与闻的话,“训练就是那些啊,长矛,立射,还有骑射,还有还有……”
林与闻咂咂嘴,“可是我听说白虎营是整个扬州卫的精锐,应该不只是这些训练吧?”
“林大人,白虎营怎么训练跟这个案子没关系吧?”李炎直觉林与闻知道了什么事情才会这样问。
燕国公使劲叹声气,“小李!”
李炎坐直,“国公爷,白虎营的操练一直是我亲自监督的,所以我对这事情很紧张。”
“你这什么意思,要藏私?”
李炎眨眼,连忙站起来,“国公爷您这是说得什么话啊。”
“我在北方也听过你们白虎营的名气,知道你肯定用了很多心思在训练他们上,但是这精锐部队当然是越多越好啊。”燕国公清了下嗓子,“你们底下的将军都好好学学。”
李炎沉默地坐下来,眼睛瞪了下林与闻。
林与闻心想反正自己敢审这件事已经都不怕死了,还怕你瞪几眼,他继续问,“本官了解到,你们每月初三都有很特别的训练吧?”
四个小兵彻底慌了,眼里都是不解和恐惧,他们应该没想到这场审讯的主角会变成他们。
“本官问话呢!”林与闻提高声量。
“是!”小兵们下意识地答话,“我们初三,初三……”
李炎低着头,分明是放弃他们了,但面前可是传说中的那个国公爷,他们可不敢撒谎,“我们初三大比武。”
“大比武,”林与闻很惊讶似的,“怎么个比武啊?”
“就,互相……”
“打斗?”
小兵们没读过书,根本不知道怎么婉转地说这件事,神色尴尬地点了点头。
听明白的将军已经改了坐姿,他们今天本来都是冲着国公爷的面子放下手里的事来听这个小案子,心里都有点怨气,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里很有讲究啊。
“打斗到什么程度才算比武赢了呢?”
“嗯……”四个人交换个眼神,急中生智,“点到为止,点到为止!”
没少看武侠话本啊。
林与闻嘴角斜了一下,“那怎么证明谁赢了呢。”
打头那个摸了下自己的手臂,又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动作不对,连忙放下。
李炎扶着额头,他根本不知道林与闻到底是怎么查出来的,怎么会啊,林与闻甚至都没走进白虎营一步。
“来人,把他的衣服扒了。”
“你敢!”李炎大声说道。
林与闻平静地看着李炎,嘴一张一合,“来人,把他的衣服扒了。”
林与闻并不是军中之官,他能这样在军营里发号施令李炎只能说明他身后的人不想阻止。
燕国公脸上的表情还是很慈祥,只是他这样慈祥的目光可不会放在李炎身上。
走进来的是袁宇的亲兵,袁宇提前就安排好了,他们动作利落,把四个小兵压住一扯就直接露出他们的上半身。
除了一些旧伤,很明显的就是他们手臂上的刀疤,三条的四条的都有。
“你们手臂上的刀疤,就是赢了的证明吧?”林与闻问。
“谁给你们刻上去的,李将军吗?”
小兵们低着头,谁也不敢说话,说多错多原来是真的。
“现在作战任务很少,我们营里的训练方式粗暴了些,但是很有用,”李炎总算想到点说辞,“这也是我不想大家学的原因,我这个人脾气偏激,如果这样训练让人不适,我检讨就是了。”
林与闻对李炎点头,“就算我不了解军中之事,但是李将军爱兵如子的名声还是听过的。”
“像这个陈大力,有四条疤痕,但是已经入伍四年了,所以一年才轮这么一次吧。”
陈大力唯唯诺诺的,“是,李将军说这大比武伤身子,所以我们不会天天这样的。”
“看来真的是很伤身子啊,一次比武竟然要一年的时间来康复。”林与闻也没打算听他的回答,他这话就是说给在场的人听的,让他们自行估计这大比武究竟有多残酷。
李炎抬眼,“其他将军也会有类似的方法不是吗?”
往别人胳膊上割刀子的可没有。
“好,那把死者的尸体抬上来吧,他也是白虎营的人,咱们看他赢没赢过。”
“那尸体都要腐烂了!”
“所以呢?”
李炎吸口气,又低下头,“审吧。”
“不只要把尸体抬上来,还要传仵作来,毕竟本官对这些事情也不熟悉,得请他答疑。”
仵作上来的时候神色已经慌张了,他可不是那些没心眼子的大头兵,这个案子不仅是重审,还换了人审,那肯定是要出问题的。
成凉的尸体一被抬上来,袁宇就立刻拿了一方干净的手帕放到燕国公手里。
燕国公看他样子,知道他提前有准备,也没问继续看戏。
林与闻从座位上走下来,一把掀开尸体上的白布,“这个就是死者成凉吧?”
有几个没准备的,看到这惨白的尸体和尸体上散发出的异味已经开始作呕了。
仵作点头,“是。”
林与闻凑上前去,指着尸体上的疤痕,“就不管这身上的其他伤疤了,咱们就说这肚子上的,这是凶手造成的伤痕?”
“是。”
“一、二、三……十二,”林与闻一个数一个数地数,“正好十二刀,与严方圆交代的一样。”
“是。”仵作的手已经微微发抖了。
林与闻手摁在伤口上,“可是本官有一点不懂啊,这个刀口,和这一个,怎么不一样呢?”
仵作心想他这哪是不懂验尸啊。
仵作咽了几下口水,“嗯,嗯,因为这个伤口有血,而这个没有。”
“捅进去刀,却不流血?”林与闻做作地眨眼,“这是怎么回事啊?”
仵作低着头不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因为是死后捅进去的,就不流血,”也不知道是哪个多事的小将军,掺进来一句。
林与闻笑着看他,“这位将军怎么知道的啊?”
“害,”他还挺谦虚,“打完仗了不得收拾战场嘛,为了不留后患,我都再补一刀,死透了的就不会出血了。”
燕国公捂着鼻子笑了两声。
“仵作,可是这样?”
仵作低着头,声音细不可闻,“是。”
“那这个,这个,这五刀都是死了以后捅的?”
“是。”
“可是严方圆不是杀了人就跑了吗,怎么又会回来补刀啊?”
“这林县令是个傻子吧,”刚才的小将军又急了,“当然是别人补的了!”
林与闻回头一定要请袁宇把这位小将军介绍给自己,这么适合捧哏的人可少见,“原来如此啊!”
“那是谁补的,又是为什么补这五刀呢?”
机智的小将军被噎住了,坐回了原位。
沈宏博就坐在这个小将军旁边,早就知道林与闻在干什么了,真是三不沾,指认罪犯的话他是一句不打算从自己的嘴里说出来啊。
但是自己刚刚坑了林与闻,应一声吧,他故意压低嗓子,用手挡着脸,“自然是真正的凶手了!”
林与闻瞟一眼他,心想别以为这样就能抵刚才的事。
“国公爷,凶手可能不只是严方圆,或者根本不是严方圆啊。”
燕国公呵呵笑,一抬手,“把尸体抬下去,你也该审那个严方圆了吧。”
林与闻对燕国公鞠个躬,“是。”
“另外,那个仵作,”燕国公手指点了下,“拖下去杖毙。”
仵作进了这个屋,只说了几句话,命却没了。
他甚至还没有为自己伸两句冤,就已经被拖了下去。
“国公爷这……也许他能供出指使的人呢。”连林与闻都没想到刚才和蔼可亲的老爷子竟然直接就下了这样的命令。
燕国公笑着看他,“怎么可能,这样一个小角色根本接触不到背后的人的。”
“那您……”
“沙场上,一个失误可能死的是一个营的人,所以军里,容不下任何过错,无论是故意还是过失。”国公爷盯着林与闻,却把话说给了这屋里所有的将领。
更有李炎。
终于要传严方圆上来了,林与闻从上次之后就没再见过他,没想到严方圆的状态还不错,虽然瘦了不少,但是眼睛里却很有神气,好像就等着这一场审讯了。
“严方圆是吧?”林与闻做回到原位,问。
严方圆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给林与闻磕了个头,“是,大人。”
他眼睛扫都不扫坐在边上的严玉,好像这个为他奔走的亲兄弟根本就是个陌生人。
“你口供说,你捅了死者十二刀对吗?”
“是。”
“那你知道尸体身上有多少伤口吗?”
“十二刀。”
“你这么肯定?”
“没错,如果我说十三刀,那尸体上就会是十三刀伤疤。”
“为什么?”
小将军又打算勇敢发言,被实在看不过去的沈宏博伸手按了下去。
“因为我的供词在先,而尸体上的伤口在后。”
“你完全可以再说的明白一些。”
严方圆深深吸了口气,终于把憋在心里,以为再无机会说出来的话说了出来。
“因为我是冤枉的。”
“我不是凶手。”
严方圆的话音落下,燕国公就观察起屋里每一个人的表情,发现真是各有趣味,好玩,真是太好玩了,真应该让公主也来凑凑这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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