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李炎眉间一抽,站起来,“既然证明了不是严方圆杀的人,就把他放了吧。”
“啊……”燕国公一只手杵着下巴,笑着看李炎,“李将军打算这样处理吗?”
李炎不知道燕国公这笑里的意思,但是他不能再让林与闻继续审下去了,“是,国公爷,既然凶手另有其人,我们还是等抓到真凶的时候再审一次吧。”
“嗯……”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他们心里大约都有了想法,但是如果燕国公说不查下去,这个案子可能就要算了。
“国公爷,也许今天就能审出真凶呢?”林与闻急了,站起来对着燕国公一拜。
“小林县令是什么意思?”
林与闻一不做二不休,“我认为真正的凶手就在这里!”
袁宇倒吸一口气,感叹林与闻真是为了抓真凶豁出去了,他小心翼翼盯着燕国公的反应,但凡他有埋怨林与闻的意思自己立刻就跪下去求情。
“小林县令,找到真凶对你很重要吗?”
“重要的!”林与闻紧紧盯着燕国公,他绝不能放弃,“对于严方圆来说,真凶只要一天没有归案,他就一天无法安眠,这种被人冤屈,被人怀疑的日子不该是一个无辜之人当受的!”
严方圆跪在地上,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国公爷,求您为我做主!”
燕国公点了两下头,“可就老夫所知,在座之人中真在乎这个人的应该是玉公公吧,你比他这个亲哥哥都想要替这个严方圆洗清冤屈吗?”
严玉被点名,好看的五官微微皱起,可是他还没来得及,林与闻已经接过话头,“是!下官在乎的不只是严方圆,还有真相!”
“国公爷,这个成凉,他有父母有兄弟,他的父母兄弟送他来当兵,是指望着他保家卫国,挣一个好前程的,”林与闻咬着牙,“可是他刚刚入伍一年,仗都还没打过一次,竟然就这样平白丢了性命。”
“在座的各位将士们,就算是要死,你们是想英勇地死在战场上,还是这样不明不白的死在这军营中,死在同袍手里?”
真是个好利用的人啊。
燕国公知道为什么林与闻会被从京城贬到江都来了,他咂了下嘴,“那——”
“国公爷,得查啊!”小将军又举臂高喊,他这一下都喊出哭腔来了,其他的将军看他这样,也酸了鼻尖,“国公爷。”
燕国公手摆摆,“行了,老夫自然是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林县令,你既然说今日能审出来,那就审给我们看看吧。”
“好!”林与闻使劲朝袁宇挑挑眉毛,骄傲极了。
袁宇就这样看着林与闻一甩袍袖,利落转身,周身好像散着金黄色的微光。
林与闻问,“严方圆,你已摆脱嫌疑,可以说真话了吗?”
“大人我说。”严方圆眼睛瞪得圆圆的,他绝不能辜负林与闻为他说的这些话。
“好,那本官先问你,你与成凉是如何认识的?”
“我们两个人一起入伍的,分在一个营帐,所以一直互相照顾,感情很好。”
“本官看成凉的手臂上没有伤疤,他参加过大比武吗?”
“他没有。”
“那他身上的伤都是哪来的呢,你们的训练艰苦但也不到这个程度吧?”
“是他!”严方圆从阎王爷那打个转回来,根本不在乎了,指着李炎就说,“是他虐待的!”
李炎面无表情,身体甚至放松倚在靠背上。
“你怎么知道?”
“他,他经常叫成凉去他的营帐,说是要教成凉武艺,可每次成凉回来,都是一身伤,路都走不好。”严方圆恨急了李炎,“我问他到底教了什么,成凉却什么都不说,我就和他一起去,然后发现他,他,”
“李将军如何?”
“他就当着我的面,那样对成凉!”
“哪样?”小将军一脸不解,先是小声问了下身边的沈宏博,见沈宏博不答,又打算大声问林与闻,还好沈宏博及时给他按下来,在他耳边小声解释了下,果然收获了一对瞪得比牛还大的眼睛。
林与闻没想到李炎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瞪着李炎久久说不出话来,反而李炎先开口了,“既然你也知道,我在教他武艺,甚至还帮他挡了每次的大比武,我又怎么舍得杀他呢?”
严方圆吸一口气,“因为你有把柄在他手里。”
李炎眯起眼,“胡说什么?”
林与闻出手挡住李炎,“严方圆,你继续听本官问,你那天为何与成凉吵架?”
“因为我想替他去告官,告李炎!”
“成凉不愿意?”
“不是的,他愿意,但是他说这个事告不成,除非有更厉害的人治他。”
“所以……”
“所以我就告诉他我哥是司礼监少监,离皇上最近的人,如果我把这事告诉给我哥,他一定能帮我们。”
林与闻看一眼严玉,“你之前没有跟你哥说过这事吗?”
“说过的,但是,”严方圆咬着自己嘴唇,看都不看严玉,“他不愿意管,他说军中这种事情很常见,成凉没有背景,忍忍就过去了。”
严玉垂眼,他肯定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只是觉得严方圆这样说出来于他面子有碍。
“那你这次为什么觉得你哥会管呢?”
“因为这件事不是个例,李炎这些年欺压的士兵多得很,他若是厌倦了谁,就派人上前线,”严方圆越说越生气,呼吸都有些不畅,“那些侥幸活下来的,他就用钱堵住他们的嘴!”
“你胡乱攀扯!”李炎再也坐不住了,他指着林与闻,“你是不是也与这厮同谋!”
“李炎!”燕国公大喝一声,这回不是袁宇的亲兵了,而是燕国公自己的人上前把李炎押着两个肩膀跪在地上,更是塞了一块布在他嘴里。
林与闻:“你有证据?”
“有!成凉查了很多,都在——”
“都在袁千户的营地中对吗?”
李炎瞪大眼睛,用力挣扎,但是燕国公的亲兵训练有素,绝不可能让他多说一个字。
“没错,我本来我寻思他不愿意告,我就找出来告,谁知道就这么一会功夫……”严方圆眨眨眼,“大人您怎么知道?”
“本官不仅知道,本官还找出来了!”林与闻一抬下巴,“来人。”
陈嵩捧着一沓账本走了进来,他整个人都精神焕发,这样出风头的机会可少,他得珍惜。
“李将军,虽然你是个武将,但是你是真喜欢记账啊,”林与闻让陈嵩把账本呈到燕国公面前,“不过看得出来你的确喜欢成凉,他这般进出你的营帐,偷了你这么多账本,你竟然一年以后才发现。”
“你发现账本被盗,又从其他士兵那听到成凉与严方圆争吵,你心里起疑,便直接杀了成凉是不是!”
“你还要其他人为你做伪证是不是!”
李炎咬着布,狠狠瞪着林与闻。
但现在两人地位不同,林与闻发现权力才是气势的来源,他现下可一点不怕这个未来的阶下囚。
“国公爷,这账本里记有李炎给死去的和残疾的士兵的抚恤金,远远高于兵部设下的规格,”林与闻从胸前掏出另几封信函,“这个是下官找人走访其中几位老兵得来的证言,他们俱愿指认李炎以大比武的名义私设生死赌局,虐待士兵的事情。”
“可是这只有人证啊,许是这些士兵对李炎不满,故意诬陷呢?”燕国公这样说根本不是打算给李炎脱罪,他只想知道林与闻到底查到了什么程度。
“这一份,是出自我县仵作的验尸文书,这上面详细记载了成凉身上每一处伤,其中那些细微烫伤,都来自于李炎的烟管,”林与闻自己都觉得自己特别厉害,“这份文书还能证明杀死成凉的凶器与李炎所佩匕首亦是吻合的。”
“你怎么确定那些都是李炎的?”
“国公爷,如果你细查,就会发现李炎这个人十分自大,他所有的器物都是订做,刻上特殊纹样,保证举世也就这么一件。”
燕国公摇摇头,“好吧,他也是自己害的自己。”
“国公爷,人证物证俱全,请您宣判。”
“老夫哪有什么权力宣判啊,”燕国公靠在椅背上,“老夫不过就是来凑凑热闹的。”
林与闻顿时慌了,这是什么意思,这老头不打算帮人帮到底吗?
“李炎好歹是扬州卫的副指挥使,这么大的案子,当然得呈给圣上了,”燕国公心想自己给过李炎机会了,但确实这个李炎太不中用了,懒洋洋地喊了一声,“玉公公,你说呢?”
严玉深深吸了口气,他看向燕国公,嘴角弯了下,不愧是两朝元老,城府果然深,“咱家明白了,咱家带了锦衣卫来,会押着这厮一同上京。”
他手一勾,早就等待好的锦衣卫直接把李炎带走了。
不能当场判决让林与闻心里有点不乐意,但李炎落到严玉手里,怕也是好过不到哪去。
“对了,”燕国公叫住林与闻,“老夫还是不懂,为何这个小兵一直强调是十二刀呢?”
林与闻勾了下手指,陈嵩走到严方圆身后,使力一扯,把严方圆的里衣拨开。
严方圆遍体鳞伤的身体已经不算令人震惊,而真正让人倒吸一口气的事,他的胳膊上有十二道划痕。
大比武那样残酷的对决,他竟然被李炎安排了十二次。
还每次都赢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