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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公爷看向严方圆,“那个大比武,究竟比的是什么?”
“回国公爷,”严方圆脊背挺得笔直,“李炎怕我们身上落下械斗的痕迹,所以让我们赤手搏斗,打到对方站不起来为止。”
“他以此做赌?”
“没错,他还会把坐庄的赌金散给他的那些狗腿子,随意挥霍。”
所以每到初三,白虎营的人就会到酒馆里大笔消费。
这些线索渐渐都连在一起了。
“你可知道李炎为什么要针对你?”
“他恨我搅黄了他的好事,但没关系,我根本不怕他。”
燕国公啧啧嘴,这小子也是个好利用的人呢。
他手挥挥,“带他下去,好生照顾吧,对了,”他看袁宇,“季卿,以后这白虎营由你领着吧,让这小子给你做个副官如何?”
袁宇对突如其来的升职愣了一愣,立刻就跪下去,“多谢国公爷举荐。”
燕国公点点头,还是这袁家小子会说话,这最后的任命肯定是要陛下来决定,他可不就是举荐嘛。
但对面那个在这方面可没查案子聪明了,燕国公看着林与闻一眨一眨的眼睛,知道他也等着要功劳呢,笑笑,“小林县令果然是名探啊,老夫这里有串鸡血石的挂坠,就送你吧。”
林与闻张大了嘴,“多,多谢国公爷!”
燕国公看他单纯的样子,心想这小子是真不知道自己惹了多大的祸,这枚鸡血石是当年先帝送他的,凭这小子闯祸的本事,以后肯定能救他一命的。
林与闻连着几天都美滋滋的,他立了这么大功,又被燕国公赞了好几句,怕是等国公爷给圣上写的信到了京城,他就能连升三级了。
当然,这都是他美好的期望,后来他才知道,陛下非但没有升他的官,还罚了他三个月的俸禄,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严方圆因为自己洗清冤屈,特意买了许多东西来到县衙里找到林与闻道谢。
林与闻推了两下,看他的礼物里有卤得很香的猪头肉就没再推辞,“你要是在袁宇手底下受了什么委屈,都来找我就行,我能按住他。”
“大人,袁千户待我可好了,”严方圆垂眼,“也是因为他我才知道当兵的意义。”
林与闻都替袁宇脸红,“啊对,你哥哥,也就是玉公公,其实就住在县衙里,你想见他吗?”
“不了,他不配。”
“啊……”林与闻有点尴尬,“可是他确实求我救你来着,他心里肯定是在乎你的,都是亲兄弟,本官觉得……”
“大人,您真觉得他求您查这案子,在乎的是我吗?”
“……”
“如果他真那么在乎我,为什么审讯时候他一句话都没有为我说呢。”
“这玉公公要避嫌嘛,”林与闻心想果然小孩就是不懂大人的用心,但他没再劝什么,比起人家的骨肉亲情,他想先尝尝这香得诱人的猪头肉。
……
袁宇升了官,白天时候还很平静,一到晚上就拿出来白虎营那袖标,往自己胳膊上比划。
这掌握了白虎营,离他当扬州卫指挥使还能远了?
“干什么呢,啧。”林与闻站在门口,表情复杂。
袁宇耳朵都红了,忙放下手里的袖标,“你怎么来了?”
“上你这躲躲,”林与闻直接就往袁宇营帐里的椅子里一窝,“玉公公睡我屋里呢。”
“他过两天不是要走了吗,这是做什么?”
林与闻叹了口气,“你都不知道,”他眼神放空,十分疲惫,“这些日子我晚上睡觉都不敢合眼,生怕这被窝里凭空多出个人来。”
“你不是很喜欢他吗?”
“我发现我这人就是叶公好龙,这大美人凑我跟前,我反倒浑身的鸡皮疙瘩。”林与闻把包在怀里仅剩两块的豌豆黄拿出来,思考再三分了袁宇半拉。
“其实,他以身相许也情有可原,本来对你就有好感,你又不顾自身救了他弟弟——”
“停停!”林与闻止住他的话,“要真像你说的这样也就算了,我也承这个美人恩了,但是你知道他跟我说什么吗?”
“嗯?”
当时林与闻正准备进屋,一推门就看见严玉站在自己屋里,长发全披在肩后,握着自己的手覆在那冰凉的脸蛋上,说,“大人还请您善待奴婢。”
“他说他这辈子就伺候过陛下一个人!”
林与闻一听这个话,再多的怜香惜玉也都跑到脑后去了,匆匆合上门就把严玉关在了自己屋里,逃到了袁宇这,不断控诉,“他就伺候过皇上一个人,那我成什么了!?”
林与闻拍拍自己的胸脯,“真的是,不该跟这些宫里的人走得太近啊,不然我林家九族真是转瞬即逝啊。”
袁宇揉揉太阳穴,也不知道说林与闻聪明还是蠢。
……
此时,严玉站在林与闻的屋里,无奈地笑了下,林与闻刚才跑得也太快了些吧。
他刚刚确实有那么一刻的真心,如果林与闻肯接受,那么今晚他也愿意献上自己,但……
他摇摇头,手伸到脑后把散落的头发绑在一起,整理了下衣服。
他自有事情要做。
“你满意了?”李炎看着严玉被小珰扶着走进牢中。
严玉对他一笑,“咱家有什么可满意的,你闯这么大的祸,陛下不知道该有多头疼呢。”
“你利用这个案子,不就是想拿到那些账本吗?”李炎眯着眼看严玉,“你们这些没根的东西真是心狠,竟然用自己的亲弟弟做局。”
严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不说话。
“那个严方圆还以为我是因为成凉对他不公,实际上早有人告诉给我他是你的弟弟了,”李炎呵了一声,“那个林与闻也是蠢的,但凡他多看几眼那个账本,就该知道我大部分的钱可都进了你们内府了!”
“这才是林大人聪明的地方,他只看与他案子相关的事情,但其实你不知道,审你的时候咱家也捏着一把汗呢,还好燕国公想得周到。”
“你放心,我再蠢也不会把陛下供出来啊。”李炎抬眼看严方圆,“只要我不说我那些钱其实是挪用军费为陛下在江南搜罗珍宝,到了京城,陛下一定会放我一条生路。”
严玉哈哈笑出来,“你真以为你能回京城啊。”
李炎表情一变,看到严玉身后的锦衣卫已经拿着绳子蓄势待发,“你要干什么?!”
“燕国公把你交给咱家就是不打算让你活下来的,”严玉转过头去,这样就不用看到锦衣卫往李炎脸上一层层糊那湿热的宣纸,陛下从小就不要他见脏东西。
“你以为你干的是什么稀罕生意嘛,如果没有陛下的提点,你还是那个泥地里打滚的小兵呢,”严玉的眼神在李炎的急促的喘息声里越来越冷,“这么一点权力就让你招摇过市,还想挑战司礼监在陛下跟前的地位,咱家看你也是想找死想疯了。”
“玉公公,断气了。”
严玉一副惊讶的样子,转过头来,“还以为多硬的骨头呢,这不就才八张纸。”
他摇摇头,走出了牢房,有些失望。
严玉到县衙的时候天已经亮了,林与闻也打着哈欠回来了,看到自己的时候两眼都瞪圆了。
“玉公公,你没睡啊?”
“孤枕难眠啊大人,”严玉逗他,“大人去哪了?”
林与闻嘶了一声,“吃了点夜宵。”
严玉笑了一下,“对了大人,咱家今天就打算起行回京城了。”
“啊?”林与闻心想我给人家造成这么大伤害吗,“那用我给你准备些什么吗,运送李炎的囚车之类的。”
“不用了大人,李炎已经死了。”
“什么?!”
严玉一副理所应当的样子,“他畏罪自杀,这很正常吧。”
李炎那样无耻的人怎么可能自杀,审判那天都已经证据确凿了他还要挣扎着想给自己辩解呢。
“本官要去看看他的尸体!”
“大人适可而止吧。”严玉总算不用那副矫揉的语气和林与闻说话了,“你替咱家查清了案子,还咱家兄弟一个清白,咱家心里感激,但是李炎的事情再查下去于大人的仕途不利。”
“什么意思……”
林与闻低下头想了想,总算明白了点什么,“从一开始,你就不是想给你弟弟脱罪吧?”
严玉面无表情。
“你只是想找个理由给李炎定个罪而已。”林与闻微张着嘴,“就算没有成凉的事情,你也会说李炎虐待你弟弟对吗,”他想到严方圆的话,“或者说,你就是因为跟李炎有仇,才特意把自己的弟弟送到白虎营去。”
林与闻背后一凉,“你的目的是那个账本,那么大笔的钱,不会是那种小赌局敛来的,李炎他挪用军费?”
严玉微微闭眼,"林大人够了。"
“不对,他那些钱明明有大半孝敬内府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不应该会这么难看,除非,”林与闻的眼睛挣得老大,“那些钱是给——”
“林大人!你僭越了!”严玉大喝一声。
“他为了什么要挪用军费,他可是!”
“林大人,你只管做好你的一县之官就好,别管你管不了的事情!”
严玉大步走出县衙,就当自己从未听过林与闻这一番话。
这已是他对林与闻最大的情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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