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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是林与闻乐意干这个事,但是他必须得稳着余晨等玉公公的信来。
他还托了袁宇那边,用的是最快的马。
按他计算,最快三天,最迟五天也能下来结果了,到时候拿着玉公公的印信他直接先把这里封了,再把人都带走挨个审,就这一团污,就算不加上强迫那些妇女的事情也足够判这余晨一个流放了。
他精疲力尽地倒在陈嵩旁边,整个人都躺下了,手搭在肚子上,闭着眼哼唧,“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陈嵩看他这么不顾形象,也有点心疼,他们大人细皮嫩肉的,爬个扬州边上的小山都哭天喊地,这两天折腾下来,简直不成人样了。
“大人,”陈嵩直叹气,“一会多找他们要点馒头吧。”
林与闻一想到那馒头是黎桂萍的血泪做的就更难受了,他怎么吃得下去。
“开饭了!”
又是那些熟悉的吆喝声,林与闻一个打挺坐起来,从那些送饭的女人中搜寻黎桂萍的身影,他昨天自己走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被余晨盘问,又有没有说出去点什么。
黎桂萍头上绑着一个粉色的头巾,上面有灰,所以颜色暗淡,她看见林与闻就把脸偏开来。
见她在躲着自己,林与闻心里一惊,假装镇定,“喂,我也要馒头。”
黎桂萍只得走到他跟前,蹲下身子,从背篓里取了两个馒头交在林与闻手里。
林与闻皱眉,他知道黎桂萍为什么躲着自己了,“你额头是怎么回事?”
“我……”
黎桂萍咽了下口水,贴在林与闻耳边,“大人你放心,我什么都没说?”
“他们打的?”
黎桂萍摇摇头,没再说话,站起身又往别的工人那里去了。
林与闻握紧拳头,低头喘了口气,要忍啊,要忍。
“小伙子,吃泡菜吗!”
林与闻整个人僵住,他第一反应不是看向声音的源头,而是对面的陈嵩,很好,陈嵩的表情跟见了鬼一样,那就说明,“张姨?”
张氏穿得很精神,把一小团用纸包着的泡菜交给林与闻,“大人,我自己做的,可好吃了。”
现在是说这个事情的时候吗?
陈嵩猫着腰,看周围没有人注意凑过来,“娘!你疯了啊!你怎么跑这里来了!”
张姨瞪起眼睛看他,“不是你昨天说的你们在这发现害死你李姨的坏人了吗?”
“陈嵩你!”林与闻震惊又叠震惊,“你一个当差的,怎么嘴这么松!”
张氏赶紧护着儿子,“大人你别怪他,我昨天求着他说,他不说我就不许他进家门。”
“不是,就算是告诉给您了,您也不能自己就……”林与闻嘶了口气,“这是哪里的泡菜啊!”
他突然大声喊了一句,身边两个人立刻心领神会,这是有人来了。
“是四川的,我从家里带来的,小哥你好好尝尝,好吃我再做几坛子。”
陈嵩打个哈欠,眼睛往四周一扫,果然看见是余晨的跟班往他们这边看,他眼睛看过去,那人就转回了头,“娘啊,您就别添乱了,赶紧回家吧。”
“你懂什么啊,”张氏擦了下鼻子,“你爹当差那会我可也帮过他不少呢!”
她胸有成竹的样子,“大人,您跟这些婆子接触少,打听不到什么东西的,我正好凑到她们里面,把那个坏人的事情都查出来。”
“好是好,但是……”
“您放心,我知道,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他爹在的时候老这样唠叨我,”张氏挺起后背,小声嘱咐,“咱们回家见。”
见张氏离开,林与闻更觉头疼,一手按在脑门上打算远离现实。
陈嵩眼光一直跟着张氏,警惕着余晨那些人,昨晚上他都跟他娘说了这地方有多危险,怎么还往这冲啊。
“我看你那个虎头虎脑的个性一定是随了你娘。”
“大人,这怎么办啊。”
“只能破罐子破摔了,”林与闻无奈,“你娘说得对,她要是真能从那些婆子嘴里套到一些这矿上的事,我们后面调查起来会简单的多。”
“可是大人,我们不能就由着我娘胡闹啊。”
“没办法,你今天多点心眼,看好张姨。”林与闻呼了口气,“而且咱们也得随时做好会暴露的准备。”
……
日落以后,林与闻和陈嵩就着夜色进了陈家。
“大人你们来了!”
陈嵩朝他娘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关门的时候往两边瞧了瞧,“是按之前定的,你从另一条路回来的吧。”
“嗯,那个小伙子要送我,我没答应。”
“哪个小伙子!”
“就那个皮肤挺黑,牙挺白的,”张氏坐在椅子上比划,“一笑起来这样的。”
余晨。
“他,他对你,”陈嵩都结巴了,“你可没让他欺负了吧!”
“那怎么可能,”张氏得意,“我什么男人没见过,就那小干巴菜,还想占我便宜。”
这真的没什么可骄傲的,陈嵩心里这么想,但是却不敢在他娘面前说出来。
“那张姨,你打听到什么了吗?”
“果然,就像大人你想的一样,这个矿跟内府一点关系都没有,”张氏激动,“他们那个矿主是从一个南京的老太监那搞到的文书,但您也知道,这南京的太监根本管不了事,所以这文书一点用都没有。”
“但是那个矿主就是胆子大,用那个文书就一个劲忽悠,说他这矿是惜薪司管的。”
林与闻想了想,“惜薪司在二十四衙门中地位很低,没什么产业,但是专管这宫内所用煤炭,他这么说,意思就是他这矿上的煤是宫里用的,这样就算有别的内府的人想管这块矿,也不敢管了。”
张氏听得云里雾里,但是一直点头,“我也觉得是大人这意思,这个余晨的姐是矿主的小妾,所以他才能在矿上这么狂,搞这种生意。”
“原来是这样……”
“我还听说那个矿主照这样的方法在别的地方也有产业,反正就是个大骗子大坏蛋家族,他们还雇了很多打手,到处欺男霸女,就是威胁你李姨那些,小混账东西,”张氏越说越生气,“呸。”
林与闻点头,“这些都可以一并审理,我不会让他们再这么为非作歹下去了。”
“大人,这要是上面管这个事情了,这余晨能判个什么啊?”张氏问。
“至少也要是流放这样的罪过,”林与闻给张氏解释,“内府的人很怕被言官抓到话柄,所以很少会闹出人命来。”
“所以这个余晨死不了了?”
林与闻眨了两下眼睛,有些心虚,“嗯。”
“他害了那么多人,结果不仅不能给他按他的罪刑判罪,还能饶了他的命。”
张氏的审视让林与闻觉得无地自容,陈嵩出来解围,“娘,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那律法上就是那么写的,咱大人也不能改律法是不是。”
“可是……”张氏眼眶又红起来,“你李姨死得多冤啊。”
陈嵩叹气,“但是李姨她这么一去,死无对证,其他的人也一定不会出来作证,就算大人想要给她们一个公道也很难啊。”
张氏抬起袖子擦脸,“我知道,我知道,”她深吸口气,止住眼泪,“大人,你说那个什么公公,大概什么是能给你回信,你们什么时候封矿?”
“最快就是后天,您放心,只要玉公公的手书一到,我立刻就封矿。”
“就是还有一天?”
“娘,你别着急,大人真的尽力了,他可是求了扬州卫的人用的八百里加急呢。”陈嵩劝张氏,“你这两天就好好待在家里等信,别再去那矿上了。”
“要你管!”
“娘啊!您根本不知道那个余晨有多人面兽心,李姨也不是没有警惕心的,都被他,这么给逼死了,你一个人再厉害,还能厉害过个男人嘛?”
张氏再不乐意也只能应下来,“我明白了,那你和大人也小心。”
林与闻对她点头,“那张姨,我先走了。”
“大人你慢点,让嵩儿送你到县衙才好。”
“不用。”林与闻挥手,“这点路出不了什么事,更何况这几日我让快班的人加了几趟巡逻,真要有事我喊他们就是了。”
“大人,我还是送你一趟,”陈嵩心想他不仅要跟他娘交代,还得跟袁千户交代呢。
林与闻叹口气,正好他也想和陈嵩单独说几句,“好。”
张氏给林与闻行了个礼,就捶着肩膀离开,“好久没这么累了,你送完大人就不要管我了,我睡了。”
陈嵩“哦”了一声,拿起佩刀跟林与闻出门去了。
“大人,你别怪我娘啊,要怪就怪我嘴上没个把门的。”
“自古忠孝不两全,我懂,”林与闻想到他娘逼着他面圣时候穿那件大花绣的袄的时候自己也是这样无奈,“不过说真的,一会回了县衙,得分点人到你家附近这守着,在动手前决不能让咱们自己的人有危险。”
“大人我知道了。”陈嵩应完从怀里掏了两片膏药给林与闻,“大人,白天我看你一直扭肩膀,不舒服吧,这是程姑娘给我的,你回去一边一片,贴上就好。”
“啊……”
“怎么样大人,再不能说我虎头虎脑了吧。”
林与闻看他凑到自己跟前那个欠打的样子,一点感动都没有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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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第 9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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