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竹马
一个是幼年时的好伙伴,一个是少年时的亲密挚友。
夏知蝉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个少年,一时有些头大,
“吴歧路”,许洲意味深长地念出这个名字。
夏知蝉一下没反应过来,他心道,原来许小洲和吴歧路本来就认识吗?
就在这时,吴歧路率先伸出手来,落下的话如平地惊雷,炸的夏知蝉有些懵。
“好久不见,哥哥。”
他叫他,什么?
哥哥?
夏知蝉简直怀疑自己听错了。
许洲似乎是笑了声,他轻描淡写:“我母亲只生了我一个,我又打哪儿冒出来个便宜弟弟?”
吴歧路的手自然地收回去,“哥哥,我母亲也是入了你们许家的族谱的。”
他说的是事实。
许洲反唇相讥:“等你什么时候姓许了再跟我谈兄弟情吧、弟弟。”
他重重咬字,意味深长地
最后那句弟弟颇有几分嘲弄意思在。吴歧路却好脾气的没说什么,看上去是早已习惯他的毒舌了。
许洲径直越过他,去捉夏知蝉的手:“想什么,我们该回家了。”
“夏小蝉”吴歧路牵着他的另一只手腕,有些腼腆的笑在脸上绽开,杀伤力类比一百只被誉为微笑天使的雪白小狗用眼神乞怜。
没人能拒绝。
至少夏知蝉不能。
“我们好多年没有见,你不想和我聊聊吗?”
许洲也看夏知蝉,一言不发,像不会争宠的孩子。
换做平常,天大地大都没有许洲大,但是现在,他和多年挚友再度重逢,不光是吴歧路,就连他自己都有好多话想对他说。
夏知蝉声音喏喏,几乎是求饶了:“等我明天给你带小蛋糕好么?”
已经成定局了。
许洲不用看,都知道吴歧路在用一种快意而兴奋的眼神看着他。
能够让许洲感到挫败,这是一件多大快人心的事情。
好像在诸多不如意之下,终于有一件事情,吴歧路能够将他踩在脚底。
夏知蝉以为他会生气,会故作冷漠。
但是统统都没有。
许洲只是给夏知蝉整理好了校服衣领,声音温和地说:“去吧。”
”去吧“夏知蝉咂摸着这句话,仿佛看见了刚才离开时许洲受伤的一双美丽眼睛。
他甚至连早点回家都没有跟夏知蝉讲。
那双总是孤僻的,冷漠的眼睛,第一次因为一个人,盛满了古井无波的心碎。
他怎么能这样呢?夏知蝉几乎都要恨起自己来了。
谁舍得这样对他呢。
谁舍得让这双美丽的眼睛伤心呢。
愧疚心几乎淹没了夏知蝉,在吴歧路提出一起吃个晚饭的时候,他几乎是匆匆交代好,然后落荒而逃。
夏知蝉不敢去看吴歧路的眼睛,低着头,拼了命的往家里跑。
快点、再快点!
他跑的气喘吁吁,仿佛都能听见心脏像破风箱一样被推拉着发出嘶吼。
他扒着对面的房门,手指摁上去。
”您的指纹验证失败,请重新核验正确指纹。“人工智能的声音冰冷无机质,夏知蝉的心一下跌落谷底。
许洲清空了他的指纹。
许洲因为这么一点小事就清空了他的指纹,夏知蝉都要因为这个事实而埋怨起许洲来了。
这些年来,许洲就算再生气,也不会一点退路都不给他留。
他从包里翻找出手机来,点击通讯录,找到里面被备注为章鱼哥的电话号码,一遍一遍的打。
【正在通话中】
许洲把他拉黑了。
急速奔跑带来的脱力感在这一刻反扑上来,夏知蝉跌坐在地上,眼眶红的像兔子。
他太高估自己在许洲心里的地位了。
如果不是邻居关系,他这样的人,在学校里大概也会像其他同学一样,连半句话都不配和他说。
在学校给他整理衣领,是为这份友谊离别的饯行,夏知蝉不得不承认,也是许洲高傲的挽留。
但是夏知蝉这个大傻瓜并没有领会到。
夏知蝉好像忽然看清了他和许洲之间的距离。
过往点点滴滴在夏知蝉的脑袋里如同走马灯一样飞速流转着,手机发出叮的一声响。
夏知蝉几乎是草木皆兵的捧起来,亮起的屏幕,是气象台对近期高温的预警。
夏知蝉提起的心又沉沉的坠下去。
忽然,他的眼睛一下亮了起来。
许洲的头像是一片纯黑中吊着一只欲要振翅的蝉,夏知蝉曾经问过这张图片的意义,许洲只是敷衍至极地回:
他说,一时无聊才画的。
打开对话框
小羊咩咩puls升级版本:【小狗探头jpg】
庆幸的是,夏知蝉最怕的色感叹号没有出现。
奇怪的是,对话框上面竟然出现了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符。
许洲,也在守着他的消息吗?
想到这个可能,夏知蝉的心一下子又跃然飘起来。
他斟酌着该发什么话,对面弹出消息:
X:【你掉了个“.”,扩展名无效。】
简洁,干净,一如许洲的做派。
夏知蝉随即发了个‘向江城□□低头’的鞠躬表情包。
这次夏知蝉等了足足半个钟,许洲那边依旧没有动静,这次连正在输入中都没有出现。
小羊咩咩plus升级版本:【hi~章鱼哥,我是海绵宝宝,你好吗?】
小羊咩咩plus升级版本:【今天蟹堡王不上班,我们一起去抓水母吧章鱼哥!】
小羊咩咩plus升级版本:【你准备好了吗,我准备好了,我准备好了,我准备】
哦,好吧
夏知蝉觉得再这样纠缠下去,许洲大概就会以为他是个甩不掉的牛皮糖。
小羊咩咩plus升级版本:【章鱼哥,晚安喔,祝你有一个愉快的夜晚,微笑.jig】
夏知蝉一连发了好几条信息,一条回复都没有受到,他垂着头,心想这下真是搞砸了,他和许小洲连朋友都没得做了。
正要开门回家的时候。
对面传来一声开门响。
“蟹老板说:’钱使我的心脏跳动,使世界运转。’”
“蟹堡王从不放假,想要出去捉水母还是偷偷溜走比较好。”
……
夏知蝉眼睫颤了颤,深吸口气,回头。
“我还以为……“他嗫嚅着,嘴唇都在哆嗦。
“你还以为什么?”许洲很好心情的问他。
夏知蝉再也绷不住,眼泪水掉下来,像一串串美丽珍珠。
”我还以为你再也不理我了呢,明明指纹密码都删掉了,我真的、我“他哽咽着,大力抹着眼泪,薄薄的眼皮被擦的红了一片。
夏知蝉知道这样真的很不男子汉,但是在刚刚的一瞬,失去主心骨的慌乱叫他连任何反应都做不出了。
许洲叹了口气,一脸了然的表情。
他上前,捡起夏知蝉细细的手指头,上面覆了一层油膜,他问:”你和他去小吃摊了吗?“
这个他说的是谁,两个人心知肚明。
夏知蝉不知怎么说才对,怎么说才好,最后只能老老实实开口:”去了。“
许洲有轻微洁癖,随身装着清洁湿巾,一片一片,方便又快捷。
他撕开一片,将夏知蝉软软的指肚擦的干干净净。
夏知蝉以为是他的洁癖又犯了,却没想到许洲在下一秒牵他的手去摁密码锁。
叮的一声,门开了。
夏知蝉忽然明白,原来是手脏,刚才指纹锁没有识别出来。
许洲说:”我从来没有删过你的指纹,在你的心里,我们的关系就这么脆弱又不堪一击吗?“
夏知蝉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回,
他想说先不搭理人的不是他,他想说许洲做什么事情从来都不解释,
但是看着那双美丽悲伤的眼睛,夏知蝉忽然就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像一个忠厚老实的丈夫犯了错,连怎么哄人家开心都不懂。
他笨拙地,快快地开口:“我去给你买小蛋糕吧。“
他背着书包转身时,手臂却被拽住。
“很晚了“许洲说:”明天再说?“
“更何况,我也有其他话想跟你说。“
夏知蝉抬眼看他。
许洲的家里鲜少出现自己的私人物品,书房算一个特殊领地。
夏知蝉看着他手指在书架上扫量着,最后勾下来一本蓝色封皮的诗集。
在夹着CD的那一页里,夏知蝉不小心瞥见,读过那首诗:
【海是渔民的海
渔网是大海的伤口
人吃鱼
海也吃鱼】
没有署名。
CD推进光盘机里,电视开头有雪花刺啦闪过,几秒钟后,一个长发飘飘的女人出现在屏幕上。
那女人生的很美,凌厉如雪峰,下半张脸竟然和许洲有些像。
夏知蝉斗胆猜测她的身份。
那女人忽然翻转摄像机,将镜头对准小凉亭。
上面端坐着一个小正太,穿着体面又高贵的衣服,与旁人拉开距离。
夏知蝉记得,自己在这个年纪的时候,还和小朋友过家家扮演妈妈呢。
夏知蝉聚精会神地看过去。
那男孩没有抬头,浓密眼睫落下,手指在拇指琴上跳跃。
“许洲。“
听到自己的名字被叫起,幼年的小许洲抬起头来,与现在差别并不大,一样的冰冷精致。
坚硬如顽石。
夏知蝉终于肯定了,原来许小洲生的像妈妈。
“我讨厌他。“许洲忽然开口。
夏知蝉侧目,许洲正用一种哀伤又悲戚的眼神看着屏幕,他动了动嘴唇:“他抢走了我的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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