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亲眼看见她死了吗?”
司舟浅突然问。
魏帝点头:“自然。”
若不是亲眼见到她的确气息断绝,魏帝也不会甘心。
“招魂吧。”他道。
其他人有些惊讶,殷岁犹倒是一下子想起了追着他跑的那个奶娘,那是公主的人,瞬间明白了司舟浅要干什么。
……师尊怀疑公主没死。
只是魏帝又说亲眼看见她气绝。
既然谁也说不清,那便干脆去亲自招魂来看看就好了。
吴南枝生前只是个普通的嫔妃,更何况她还是前朝余孽,也就更没有入皇陵的资格。因此,她被葬在了东离城外。
那里也有个东离人人惧怕的名字,鬼峰。
说是鬼峰,那里其实只是个乱葬岗
也不知道多大的仇,魏帝将太子的生母葬到了那里。
楚应闲仗着魏帝在前面,悄悄用惊奇的语气说:“早听闻魏帝脾气不如何,如今一看确实,之前见他对太子甚好,原以为对太子的生母也是有些感情的,不成想他竟将人葬在了这鬼峰。”
太子生母特殊不入皇陵也正常,但葬在这里,就有些过分了。
他叹息:“也不知道太子知不知道。”
“这就说不清了。”殷岁犹想到太子跟魏帝要好的模样,生母的奶娘就在宫中,纵使冷宫无人踏足,难道他就不会听到什么风声吗?
不过他一个高高在上的太子,也没必要为了个从没见过的母亲打抱不平什么。
他们的讨论司舟浅只是静静听着,目光落在了前面的魏帝身上。
天穹沉云滚滚,电闪雷鸣,偏偏天上又落着雪,形成了一种诡谲的天气。
“是不是要下雨了?”楚应闲回头问楚暮雪。
“不像。”
楚暮雪摇头
殷岁犹右眼皮也无征兆开始跳起来,下意识看了眼前面的司舟浅,他已经没在看魏帝了,只是静静跟着队伍。
他小跑着追上他。
“师尊,你有没有觉得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司舟浅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山峰,道:“这里阴气浓郁,有不少厉鬼,你大概是感受到了这些,才觉得不舒服。”
相传天命者体感敏锐、天赋异禀,这样看,他这徒弟确实敏锐。
殷岁犹恍然:“原来如此。”
越走越看见**的尸体,散发着弄弄的腐臭味,殷岁犹时不时看见上面围绕着股黑气。
……那就是鬼气吗?
他有些好奇,在经过他们的时候伸手抓了抓,顿时一股阴冷的寒气入体,让他深吸了口气。
司舟浅注意到一把将他拽到身边。
“别乱碰。”
怎么对什么都好奇?即使只是普通的阴气,但他身体都还没养好,若是被这些侵入就麻烦了。
“是,师尊。”
殷岁犹答应了,但余光却仍然望着那些黑气看。
青月城也有乱葬岗,可那里的阴气却远远不如这里看到的浓郁,那里最大的阴气也只有手掌大,连扇人的本事都没有。
因此他才想看看这里的阴气。
说来也怪,传闻中九州最安全的东离城外却有这么多阴气,而青月城反而没有多少。
不知不觉间,他们已经到了地方。
魏帝停在一座写了字的墓碑前,侍卫上前抹掉上面的灰,虽然落满了灰,周围却神奇的没有草,一棵草也没有,仿佛与外面隔绝开来一样。
“这就是了,几位仙君。”
魏帝看着那墓碑上的几行字,他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不太好了起来。
司舟浅不关心他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上前抬手便炸开了墓碑。
魏帝脸色瞬间就变了,殷岁犹眼皮又一跳,楚应闲也被吓了一跳,但反应过来赶忙拦着魏帝。
“陛下!道友他定然是有什么原因的,您暂且等待!”
没有原因的话他就得带着表妹跑路了啊!
楚应闲暗暗叫苦,但谁能想到一直看着很冷静的司舟浅会忽然炸人家坟啊。
就算魏帝再怎么对吴南枝,那也是他的人,更是太子的生母,自己欺负和别人欺负完全不是一回事。
但这一切都在他们目光落到被司舟浅挥开的空棺木里脸色骤变。
里面空无一物,毫无疑问,这件事个空棺木。
在下葬前就是空的还是下葬后被人挖空中,大家都更偏向前者。
风忽起,吹起了一地的灰尘和雪,混在其中让人看不清,有女声于迷雾中响起。
“这位真仙,毁别人坟头,实在是一件不礼貌的事情吧?”
来人一身红衣婀娜多姿,那双眼眸像被也血染红了一般,摄人心弦。
楚应闲又后知后觉过来。
——真仙?!
九州谁人不知,自从万年前九天陨落众神不知所踪,便只剩下了几位真仙,到如今,更是只剩下一位,但也隐世了八百年。
但如今,那忽然出现吴朝公主却称他认识没多久的道友为真仙?
楚应闲整个人恍惚了起来,一时间不知道是自己在做梦,还是那公主瞎说的,可瞎说又图什么?
魏帝的目光在司舟浅身上停留了一会,又落在已经显现真容的那张脸上,那曾是让他恨之入骨的,后来又觉得别有小趣的一张脸。
他露出这么多天的第一个笑容:“南枝公主,朕还以为你真死了,不成想你竟是日夜落在了这凄苦的鬼峰。”
“不冷吗?”
吴南枝别开了脸,厌恶于见到他。
“我跟你没什么话好说的,魏晋祠,你就等着把大吴的一切都还回来吧!”
魏帝当然知道她的话是什么意思,只是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她仍然记得。
他有些苦恼:“当朕的妃子不好吗?前朝的事朕已经不想再计较了,如今你的孩子是当今储君,将来你便是太妃娘娘,多么风光啊。”
“闭嘴。”
吴南枝周遭的红气乱窜着,眼睛也像要点血一般,她死死盯着魏帝。
“入魔了。”
司舟浅看清了她体内的气息。
楚应闲若有所思:“在下忽然想起曾听闻过,大吴公主也曾是名动东离的女子,天资甚是不错。”
现在再看她这逼人的气势,显然隐匿的这些年都在专心修炼,加上魔气加持,她如今的气势,竟然直逼一个圆满期修士。
……但魏帝也带了两个圆满期修士。
再加上他们这些人,对上吴南枝是绰绰有余。
想到这,他也站了出来。
“南枝公主,交出太子的解药吧,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楚应闲苦口婆心劝着。
“过去?”
吴南枝忽的凄然冷笑,她不想仅仅二十年过去,曾经繁若昌盛的大楚便被人忘得一干二净。
她字字沁血:“东离十万人的命、我吴氏一脉、林郎林氏一脉、大将军一脉,到了你口中,就轻轻松松的过去了?!”
楚应闲一怔,他自然知道朝廷更迭时天下苦不堪言,但未如此这样直面这些人命。
“……但再如何,这些都过去了。”
“但我过不去。”
吴南枝:“魏晋祠,你做过的孽,当该你魏氏一族和你用诡计篡位的魏朝来偿还!”
她秀手扬起,红蝶突然转向魏帝,其中一个圆满期修士是体修,下意识以掌接下,红蝶却化为虚钻入他的手掌,毒气沿着手臂而上。
修士大惊,下一瞬便软倒在地。
有了他的例子,剩下的一个圆满期修士也要经验,他幻化出自己的本命武器挡在前面,但红蝶太多,几次险些护不住。
殷岁犹看着眼前瞬间颠倒的局势嘴角抽了抽,同样的境界有两个修士,偏偏就这样被吴南枝一招击倒了。
而楚应闲却是想也不想就冲了上前。
虽然有些麻烦,但这可是东离的皇帝,没了他,天下怕是要乱起来。
不管怎么着,都得先救人。
一直默默不语的楚暮雪也跟了上去,她提着细长的雪剑,只身迎上那些红蝶。
每个人都出手了,只剩下他师尊。
殷岁犹转头看向司舟浅,却见他手诀掐得很快。
“师尊?”
他不由喊了声。
演算被打断,司舟浅停下来也发现,那边的战况激烈,吴南枝竟然仅凭一人只力打得他们完全还不过来手。
没时间算了。
他闪身到几人中,灵力荡开,将那些红蝶震碎,威压也散开,压得谁也无法喘息。
殷岁犹也不由跪在了地上,眼中倒映着那一身白衣,脸色有些白。
真是不分敌我的威压,他当真讨厌这种身不由己的感觉,仿佛时刻告诉着自己是个弱者。
……不一样,那是师尊。
殷岁犹深呼吸,反正他师尊对他也挺好的,虽然门派有些小,但从来没有人这样不图目的的对他好。
“前朝的事暂且放后。”司舟浅想起他之前推算出的东西,声音越发冷:“你,究竟做了什么?”
“算出来了吗?”
吴南枝也被压得喘不过来气,但仍断断续续笑起来:“妄为您是真仙,当真名不副实。”
“以前皇兄跟我说,我还不信,还真是如此啊!真是太感谢你了,不然,我还真完成不了这事。”
渐渐的,她声音越来越弱。
原本一直冷静自持的魏帝脸色也变了。
下一瞬,携着花香的桃花枝从司舟浅身边过,以一种谁也无法阻挡的架势直穿刺过魏帝的左心房。
那是三月的桃花枝,被温柔的状元郎摘下交给公主,笑说:“桃花不及公主容颜,但可代表臣的心意。”
昔日青梅竹马,肃严的父皇会让他牵着比自己小两岁的小公主殿下踏青,再到状元酒游街那日做了一生中最放荡的事,他一把将街边冲着他笑得开怀的公主拽上马,游遍东离牡丹与三月开得正艳的桃花。
吴南枝错觉闻到了千万桃花,看见了在父皇膝下的她;被百姓拥戴着的她;再到父皇赐婚,林府挂上了红灯笼,准备迎娶公主。
却在转瞬间变为东离冲天的火海与尖叫,林府被烧得一干二净,心爱她的父皇与大将军亲守城,转瞬就变成了魏晋祠手中的两颗头颅。
仇人一步步走上台阶,笑道:“陛下,您看,这天下,我也是能拿的。”
护着她温润如玉的林郎被仇人将她曾经最看他喜欢弹琴的那双手砍断送到她眼前,宠爱她的母后在无拘束的兵痞们的玩弄下苦不堪言找到自杀的机会。
再到她被逼着剩下仇人的孽种。
而现在,情人送的那枝桃花变为了利刃,狠狠穿插了恶魔的心。
她扯开朱唇笑:“魏晋祠,你会死得很惨。”
“你该在那日就想明白,更该在大阵出问题的时候就明白。”
“此后这天下再与我大吴无关!一切恶孽都由你承担!哈哈哈哈……”
“真是疯了……”楚应闲喃喃着。
现在都是做什么都是无用功,司舟浅看着她早催动的蛊自爆,就明白吴南枝算到了一切,她就是在这里等着他们来,然后——
声东击西。
砰。
守护了这座王城八百年的大阵一点点裂开,最后彻底湮灭。
远处的城池燃起大火,带着万千牡丹花瓣冲上了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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