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下旬,冬已过半。
守护东离八百年的大阵破碎、魏帝病入膏肓,全靠先前留在东离的各路修士和各种人参雪莲吊着一口气。
被魔气摧残的东离城也无了先前的繁华落尽,活下来的百姓抹着苦泪。
殷岁犹和司舟浅被安排在了魏帝给他们准备的屋子,看着檐角风铃作响,而外面的大雪飘着,室内烧着炭火。
被派来的宫人在和他师尊说话。
“……此番全赖几位仙君出手,这些都是给二位的谢礼。”
司舟浅嗯了一声,问:“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先前事发突然,也没有人道清太子那边的情况,此刻尘埃落定,他们有时间去问太子的事。
原本太子那暂时并不会出事,谁料他却突然死了,将所有计划打乱。
宫人长吁出一口气。
三天的时间,也够整个朝廷反应过来了,早在昨天他们便查清楚了事情的原委。
先前查不出来不过是没有目标,现在有了自然也就很快能查清楚。
随着那天宫侍们的回忆,他们也知道了,那个死掉的修士其实也有太子的原因在其中。他先是将另一个修士引开,再下药在他茶中,很快有了效果,公主的奶娘再出来直接杀了他。
从头到尾都没人怀疑过太子的参与。
再后来,也是太子给了她们令牌去四处点火。
而接下来太子便安静待在东宫里,忍着毒带来的痛苦,再静静等待南枝公主那边的动静,那边只需要公主一死,再引动他身体里的子蛊,如此便轻易破了这大阵。
……谁又能想到,大阵竟是如此儿戏般的破了。
殷岁犹闭眼打坐,耳边隐隐传来司舟浅他们的声音。
“……陛下说,接下来恐是无法招待仙君,望仙君谅解。”
毕竟魏帝此刻自身难顾,储君已死,整个大魏岌岌可危,若是魏帝撑不住撒手人寰,九州必定重新洗牌,重现二十年前的兵乱不说,甚至可能重回千年前的乱世。
“对了,南黎殿下让奴待您问好,她说谢谢您给的匕首,很有用。”
殷岁犹想起了先前那个被师尊温柔对待的小孩,就连对之前的自己,师尊都没有那么温柔,但对她却是……
“知道了。”
宫人刚走,司舟浅正要关上门挡住外面的风雪,却又见一青衣人踏雪而来,身后跟着楚家兄妹。
正是被楚应闲叫来的救兵,剑门如今的三长老,贺携。
那日贺携来晚,却盯着司舟浅看了许久,然后问道:“道友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你可是与他有关?”
“不知道。”
司舟浅否认了,可贺携却还是不死心,趁着今日楚家兄妹来道谢,他也跟着来了。
楚应闲也很无奈有这样一个的师叔,偏偏是长辈,也说不得,便只好无视他。
他们二人朝司舟浅拱手:“听闻前辈要走了,我们兄妹就忙来多谢仙君先前几次救我与表妹水火中。”
“不知前辈可否告知名姓,日后前辈若有需要,我们兄妹二人都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暮雪不喜开口,但在表哥说话的时候也点了点头。
“不必。”
司舟浅拒绝了,他只是顺带而已,也没真的帮到什么忙。
贺携就在一旁看着,他感知不到这人的修为,但只觉得这身气质格外似曾相识。
听过
偏偏人不露面,也不说姓名,让人根本无从猜测。
“道友可听过见万峰雪?”
“不曾。”
“那可听过邬山十八式剑法?”
“不曾。”
故人?
殷岁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但却稀里糊涂,不明白他师尊和这人有什么恩怨。
但他有预感,原本师尊定的下午走,现在被这么一闹腾,估计一会就要走了。
而他的预感也很对,下一秒,司舟浅就下了逐客令。
“道友,若无事便请离开吧。”
贺携盯着他的帷帽看,却怎么也看不穿,只能不甘心的问:“那你听没听过卫无归这个名字?”
“九州最后的真仙,谁人不识。”
司舟浅语气淡淡。
贺携冷哼:“那是什么最后的真仙,他徒弟司舟浅还活着呢,人不也成了真仙?”
“不曾听过。”
“你!”贺携这下明了,自己确实是搞了个乌龙,若当真是他想的那人,绝不该是这样全然不在意的语气。
他负气甩袖离去,徒留楚家兄妹面面相觑,对视两秒,楚应闲暗骂师叔走得痛快却让他们来收拾烂摊子。
但也没法,毕竟是自家师叔。
他只能歉意拱手:“实在抱歉前辈,家里师叔脾气任性,他不太服输,这些年一直都在找曾经打败过他的对手,见到前辈误便以为是他,实在抱歉了。”
“无事。”
司舟浅却不在意这些,他们这才放下心来道别。
门一关上,屋里就只剩下他们师徒二人了。
殷岁犹睁开了眼,有些好奇看向师尊:“方才那位前辈所说的人,似乎就是师尊,师尊为何不认呢?”
“没必要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这次下山本来只是为了带天命之人回去,不想中途绕了这么一大圈,司舟浅已觉得太久了,自然也不会搭理曾经的故人。
更何况也谈不上是什么很重要的故人。
殷岁犹意外师尊也会觉得有麻烦的东西,他还以为师尊耐心特别好。
不过这样也好,他也觉得麻烦。
比起那些,他更想知道剑门长老口中的邬山是什么样的,能让人心心念念那么久,似乎也不像自己先前想象中的那样破败。
只是和他先前猜测的不一样,司舟浅虽然并不和贺携相认,却也没有畏惧。他如之前计划的一样待到了下午,待殷岁犹打坐完,才带着他出皇宫。
他回头看颓圮大半的,它没了昔日繁华,但却还有重建的希望,只是不知何时再回到曾经。
南枝公主谋划了十几年孤注一掷的计谋虽对大魏造成了重创,但它还在苟延残喘,只是不知能到几时。
赶路的半个月,他们偶尔听见几次魏帝又病危的消息,但他又总吊着口气,不知是为了什么。
再几日,又听到了大魏重新立了储君,正是那日师尊救下的孩子,魏南黎。
而他们在穿过传说中的云襄之地,这是去往灵抚的必经之路,到了灵抚就能抵达最南边的海,他听师尊说,邬山就在那片海上。
但在他们穿过云襄时,却在竹林口的逆光处看见了一个人,那人背着炳弯刀,身姿高大健壮。
显然,对方已在这里等候多时。
在看见他们的那一瞬,男人的目光便落在了直到司舟浅腰间的殷岁犹,
“道友,这便是天命之人吧。”
“你是何人?”
司舟浅语气冷然:“我不记得,曾经答应了什么。”
“师尊已与北地商议过,由我宗门接手天命之人最为妥当,劳烦道友将人交给我。”
“道友门中那位司舟浅真仙也出自北地,此次推算虽说是邬山和北地、天玄合作,可实际上更该说为只是北地与天玄门合作。因此,道友还是将人给我比较好。”
男人语气礼貌,却也在一步步逼近。背上的刀随时有拔出的准备。
他尚不知对面是司舟浅语气本人亲自下山将天命之人带走,语气便只循循善诱。
毕竟晋升的真仙却避世八百年不出,九州早有传闻他这个真仙名不副实,甚至可能身负重伤,一直都在修养。甚至北地那边参与演算天命的长老也都说他状态不好,还付出了大半心头血。
司舟浅却只是冷冷看着他,不说话。
男人也不是个耐心的,见此便直接拔了刀:“既如此,那便对不住道友了!”
他抽刀间气流如涛涛巨浪,化山川奔流而来,力量强横霸道,威压也在金丹近元婴之间。
不外乎天玄门敢明目张胆抢人,他们有这样的实力,一个看着不过百岁的弟子,却有了这样的实力。
邬山这些年避世不出,倒是真落了些步伐。
只可惜他偏偏对上的是邬山最强的。
司舟浅唤出断楚迎上,一时间两人打得竹叶漫天。
殷岁犹看着师尊几招下压制住男人,最终长剑抵在了他颈间。男人满脸错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就这样输了。
他的确看不穿司舟浅的修为,但他也快步入元婴期,即将修出自己的本命武器,这次被师尊派来和邬山抢人,他也很有底气。
结果不想,竟然是直接输了。
他怔怔看着漫天的竹叶,而对手已经收剑,带着殷岁犹走出了林子。
殷岁犹忍不住回头去看他。
他不傻,自然知道那人的目标是自己,但却不清楚他们所说的天命之人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用。
而自己,就是那天命之人?
那么。
他顺着牵着自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看上去。
他最初以为,自己这个师尊让他拜师是说他们命中有师徒缘,可如果是那根本不是什么师徒缘呢?
而缘也只是司舟浅随口说的……
若根本是自己是什么天命之人,而他仅为此而来。
那又是什么?
他忽然仰头。
“师尊,你为什么要收我为徒啊?”
“……天命有缘。”司舟浅顿了顿。
天命有缘?
殷岁犹垂眸藏下眼中的怀疑。
到底是天命有缘,还是这缘是对方抢先一步得到这所谓的缘?
而他实际不过是被争抢的东西罢了,可两方的目的又是为了什么?
卷二快来啦,阿犹也快长大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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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16章 回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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