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文思呆愣愣地站在原地。
温竹看着他红肿的半张脸,眼睛里似乎也有一丝愧疚,但很快就被更强烈的厌恶愤怒遮盖过去。
他猛地一甩衣袖,背过身去。
焦文思没有动弹,眼珠子直直地望着父亲的背影,那是他内心十分孺慕的父亲,他三师叔口中温柔和善,正直端方的父亲,但如今却仿佛是个第一次认识的陌生人。
“父亲,请您相信我……”
温竹没有听完,便开口粗暴地打断。
“不要执迷不悟了,文思。温湖的腿都那样了,他怎么可能是那个来去自如的杀手?我知道你对他怨念颇深,但你不该颠倒黑白。”
一口气说完这一段,他的身子佝偻下去,似乎疲惫至极,摆摆手,也不管仍旧站在原地的焦文思,疾步出门去了。
“宿主,你、你还好吗?”
系统弱弱地问自家宿主。
他从来没见过宿主这么受打击的样子,好像整个人都回不过神一样,低垂着头,一手牢牢握拳,指甲都要陷进皮肉里,完全不像他熟悉的那个无忧无虑活泼开朗的小咸鱼。
焦文思恍然回神一般,强笑着点点头,也不开口,便去找虞襄去了。
半路上,想着虞襄性情温柔敏感,他不想让虞襄心里难过,便服了点外伤灵药,让脸上高高耸起的红肿快速消下去,再用个简单的水系术法清洁了脸面,确认没有一丝破绽了,才放心地回去。
不过,他显然小看了虞襄对他的了解程度和上心程度。
只是看着焦文思稍微拖沓了些的步子和脸上的细微表情,虞襄便断定他心里不高兴了。
脸色一沉,虞襄抱胸看着蔫巴巴的焦文思。
他这张脸实在是美艳十足,气势非凡,平时眉眼温柔带笑的时候倒还好,一旦动怒,就立马给旁人顶级大美人的那种凌厉压迫感,让人不敢冒犯半分。
“怎么回事?”
虞襄慢而轻地开口。
他的声音已经逐渐不像女孩子的那种清脆娇媚,反而添上了极具威慑感的成年雄性的沙哑磁性,怒火隐隐燃烧,只是怕吓着眼前的家伙,才努力克制。
焦文思吸吸鼻涕,被阿襄与平时完全不同的样子吓到,一五一十说了。
虞襄皱眉。
大美人做出这种表情也是赏心悦目的,只是他眉间压抑的烦躁与杀意,破坏了整体美艳的容貌,显出一分诡异的妖艳。
太阿剑已经在万里江山图中激动地嗡鸣,它已经多年没有饮血了,此时征战的渴望让它无法抑制住嗜血的冲动,只想冲出来大开杀戒。
它能感觉到,主人的心情也十分不妙。
按照它的经验,这通常意味着尸山血海。
然而,焦文思轻轻伸手去拉虞襄的火红衣袖。
焦文思纯澈的黑眼睛以一个从下至上的无害角度看着自己的未婚妻。这简直是一种天赋,他似乎天生就知道怎么让对方冷静下来,从烧红的炽热铁块变成柔软的春水。
火山熄灭了。
“你父亲实在……”
噗噗几下,火山努力地喷出一点无害的火山灰。
很奇怪,当有人对你遭遇的不幸境况表现出比你还要强烈的情感的时候,你的感情反而会好受很多。焦文思就处在这样的状态中。
他心里甚至还有些甜蜜。
自家未婚妻不仅实力强大,还特别爱我诶!
他忙着给虞襄顺毛:“没事的没事的,不气不气呀。”
虞襄彻底熄火。
他被焦文思可爱到不行了。
默默在心中捂住鼻血,他面上假装带着点沉思,生硬地转移了话题:“这样看来,你父亲是一定要维护温湖了,我们不如直接去找温灵素前辈,或者温岳师叔?”
焦文思想想,送开了拉着虞襄火红衣袖的手指:“温岳师叔的话,我与他不熟悉,再者他对温湖的态度不明,万一打草惊蛇反而不好了,不如我们直接去找温灵素前辈的好。”
虞襄点头赞成。
事关重大,不好耽搁,两人即刻出发。
虽然为一谷之主,温灵素自己的住所却位于谷口附近,只不过下了结界,避免闲杂人等进入。
结界的守护者是一只单脚站立的石鹤,雕刻得栩栩如生,仿佛下一秒就会起身飞走。见到有人靠近,它扇了扇翅膀,眨眨黑豆豆眼。
焦文思抱拳行礼,说明了身份和来意,希望石鹤能给予通报。
石鹤张开细细的嘴巴,口中发出人声:“今日谷主忙碌,不便接待客人,还请明日早上再来。”
虞襄还想再说,石鹤却不回应了,恢复了雕像时展翅欲飞的姿势,一动不动了。
毕竟时间已晚,两人作为谷中外人,也不好真的硬闯谷主的居处,来回踱步几轮,见石鹤还是不为所动,跟个真正的石像一般,也拿它没法子。
带着满腔忧虑,两人只能回到住处。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早,焦文思是被门外的喧哗声吵醒的。
他换上常服,走出内室,虞襄早已等在外面了,此时面色凝重,一双眼睛担忧地看着揉着眼走出来的焦文思。
“文思,事情不大妙。”
虞襄走过来,握住焦文思的手,紧紧盯住他,似乎怕吓到他一样,声音放得很轻:“温灵素前辈死了。”
“什么!”
焦文思完全不敢相信。
温灵素是何等人!修真界数得上名号的顶级大能,修为深厚,离飞升也只差一步之遥,加上医毒双修,手段神鬼莫测,怎么可能会轻易死去!
虞襄眉头皱得死紧,语气中也有些不可思议:“确实如此。听我说,别害怕,谷中查明温灵素前辈是在昨晚被杀害的,石鹤把你我前去拜访的事情说出来了,现在外面的弟子想带你我前去审问。”
虞襄仗着身高摸摸焦文思乱糟糟的头毛,一手帮他梳理顺,一边放轻声音:“别怕,嗯?我们没有进入过结界,不会有事的。”
焦文思虽然平时爱不自觉撒娇,但毕竟也是个大小伙子了,这时候当然不像虞襄想象地那样惊慌失措。
好歹也是作为北静安堡唯一少堡主培养长大的,真遇到事情,他的处理能力也不会弱于虞襄。
焦文思点点头,坚定地去拉开门。
门外弟子众多,各个眼神悲痛,眼眶红通通的,带着点难以掩饰的仇恨怀疑,冷漠地把视线集中到门后的两人身上。
焦文思拉住身边虞襄的手,出门随几个领头的弟子去了。
虽然有嫌疑,但他俩毕竟一个是北静安堡少堡主,谷中倍受敬爱的大弟子温竹的唯一孩子,一个是江南凤仪坊遗孤,修真界有名的天之骄女,年轻一代里的领头人物,几个弟子也不敢对他俩不敬,做全了礼数,带两人去了刑堂。
堂中,温竹端坐主位,眼神似乎比前几日还要混浊上一些。
温岳站在他身边,一张憨厚老实的脸上看不出表情,只是低着头,双手垂立。
温湖则是坐在堂下,轮椅摆在正中间的位置,但光风霁月的脸上没有丝毫惊慌,看起来底气十足。
见两人进来,温竹挥退带路的几个弟子,不过仍旧大敞着门,让外面的弟子能够看清里面的情况。显然,他这是在告诉众人,他绝不会因为自己的孩子而做出任何徇私之举。
温竹端起一杯茶,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温和的眉眼,竟然有几分陌生:“文思,虞姑娘,你二人昨晚为何去深夜拜访谷主?”
虞襄皱眉。
这问题,怎么听着不大对劲。
如果真相信自己二人无辜,不会用这种带有明显指向性的问话方式,这话里话外,不就是暗暗说他二人深夜拜访,动机不纯吗?
果然,门外的弟子们眼中也带上了狐疑。
拉住焦文思,虞襄上前一步,躬身行礼,把姿态摆得低低的:“回温前辈,昨夜文思向您禀告那事后,您不肯给予回答,我二人只好找温谷主评理,实在没想到会发生如此可怕之事。”
不论如何,他看起来还是个姑娘,而且是个姿容绝世的漂亮姑娘,又是谷中客人,如今摆出这样一副温温和和的示弱姿态,倒让人不好意思强逼了。
温竹却不吃他这一套以退为进,脸色青紫,一手指着他:“不必你这个外人说!文思,你过来,难不成你不服我昨晚的管教?”
他这话倒是又把虞襄置于尴尬的境地了。
焦文思当然不服气:“温前辈!阿襄是我的未婚妻,你怎可如此说他!”
他像只初出茅庐的小牛犊,天不怕地不怕的,这样的情况下,也敢出声先顶撞自己掌权的父亲。
看到儿子那燃烧着怒火的眼睛,温竹意识有几分恍惚。
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像那个自己心爱的女人了,一样的锋利美艳,一样的桀骜不屈,仿佛燃烧着无尽的生命力,如肃杀的北境之风一般席卷过。
一时间,他竟说不出话来,眼神有几分迷茫。
他愣愣地盯着焦文思直视他的眼睛看。
在外人看来,便是两人对峙了。
虞襄啧了一声,拎剑出鞘,属于传说中的顶级魔剑太阿的诡异玄光划过,是锋利到极致的血腥,直指坐在一旁轮椅上的青衫男子:
“魔族奸细不是你吗,温湖前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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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温灵素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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