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虽然出身老牌顶级仙门北静安堡，但由于地处贫瘠的沧州而生活称不上多么奢侈的焦文思不同，虞襄从小就见识过数不清的好东西。
这也是他如今倒抽一口凉气的原因。
这个小小的空间里，居然长满了剑华！
剑华是一种非常奇特的植物，形状类似于纯白的、棱角锋利的结晶石，据说只有最顶级的名剑周围才会伴生。
相应的，它可以反哺剑身，并且有极小的概率辅助剑生出自己的灵智，也就是传说中的剑灵。
生出剑灵的剑，不仅威力会大大上涨，沟通天地的能力也会更强。执剑者也就能够用它发挥出百倍的威力。
基于此，几乎所有使剑的修者，都对剑华趋之若鹜。
不过，世间名剑虽也不少，但够得上剑华生长标准的却是寥寥可数，就连虞襄，也只在跟随父亲出门办事时，在一场顶级拍卖上见过一次罢了。
那时，一点指甲盖那么大的剑华，居然就卖出了上百万灵石的天价。
而这里的剑华，不仅数量多得让人震惊，品相更是最顶级的那一类，通体银白，形状规则而锋利，微微发出浅色的荧光。
“这是……？”注意到虞襄脸上震惊又凝重的神情，焦文思犹犹豫豫地开口问。
“剑华。”虞襄没有多言。
焦文思脸色一变，也知道为什么虞襄如此凝重了。
虽然北静安堡使的是刀，但是对于剑华这种天下闻名的顶级珍宝，他也略知一二。
什么样品级的剑，才能长出这么多的剑华？
或者，换句话说，这把剑在如此之多的剑华加持下，已经成长到了怎样恐怖的程度？
已经生出了剑灵的剑，如果一直待在剑华边，灵体会越来越凝实。据说等到一定程度，便可以脱离剑身，得证大道。
万里江山图里面的这把名剑，恐怕已经离这个程度不远了。
而它对于贸然闯入者的态度，可就说不准了。
焦文思面色凝重地看了看身边的小未婚妻，默默伸手将对方揽到身后，抽刀出鞘，横在胸前，坚定地平视前方。
山雪是北静安堡的祖传名刀，位列天下名器榜第九，也已略有灵智。
此时它微微颤动，不知是恐惧于强敌还是激动于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
一片寂静。
心跳声仿佛被放到最大，焦文思注意力极度集中，所有的感官知觉都放在了握刀的手上。
虞襄下意识屏住呼吸，他知道没有灵力，自己反而很可能拖了焦文思的后腿。
令人不安的死寂中，一缕微风突然划过。
就是此刻！
焦文思出刀。
“噌——”
山雪和一道剑气狠狠撞在一起！
焦文思虎口被震裂，被余波震得后退几步才勉强稳住身形。
一交手，他就明确了自己绝对无法在对方手下撑过三招。
虞襄见状，咬紧下唇，迅速抽出配剑试图挡在焦文思身前。但凤仪坊从来都是法术大家，并不以灵器战斗见长，虞襄作为唯一的继承人，也只学了些练剑的基础体术防身，此时没了灵力，更是威力大减。
焦文思努力咽下涌上喉咙的血腥味，以刀身撑地，勉力支撑着站了起来。
“嗯，真是感人呢～”半空中传来一道慵懒优雅的男声。
两人同时戒备地转头看去。
那是一个身量修长的年轻男子，此时正悬浮在水潭上方，一身简单黑袍，面容锋利邪佞，俊美中带着一丝诡异，修长如玉的手指握着一柄玄色长剑。
那把剑周身萦绕着黑雾与血光，带着远古洪荒的凶猛气息，经历过尸山血海一般的气势扑面而来，仅仅是处在同一空间，就仿佛能闻到那深深浸入剑身的血腥气。
好剑！
焦文思抱着对武器的欣赏，内心暗戳戳羡慕了一把。
手里的山雪察觉到主人的心思，微微震颤了一下，似乎在表达不满。
“太阿剑灵。”一旁的虞襄轻声说。
“没想到，你倒是挺有眼力呢，小凤凰。”那男子饶有兴致地一手摸着下巴，咂摸着回应。
没、没有否认？
小咸鱼僵住了。
哈、哈哈……太阿，不可能的吧……
男子似乎被焦文思的表情逗笑了，微微一抖手腕，手中长剑剑身上萦绕的黑雾散去一些，以焦文思的眼力，他精准捕捉到了那黑色剑柄上雕刻的两个小字——
“太阿”
焦文思彻底宕机。
太阿算什么水平呢，大概就是已经失传了千年的顶级宝物，天下名器榜第一，百年来修真界所有小孩不听话被家长恐吓时会提到的大魔头剑。
据说他的上一任主人，也是唯一一任主人，是魔界最强的魔君，姓名已经不可考，总之是轻松杀穿魔界的大佬水平。
在那位魔君身陨道销后，太阿也随之销声匿迹。
正道中人目前一致认为是魔剑有灵，也随着主人去了。
却没想到，这把赫赫有名的杀神剑藏在了正道著名法宝，万里江山图里。
这种有名的杀神魔器的剑灵，想必脾气好不到哪里去，他俩今天不会交待在这里吧，小咸鱼瑟瑟发抖。
看了看身边的未婚妻，小咸鱼下定决心，要伤害虞襄，太阿就得踩着自己尸体过去！
但预想之中的下一次攻击却没有到来。
太阿只是依旧不紧不慢地一手摩挲着自己的下巴，带着点好奇似的，盯着虞襄猛瞧。
“嗐，不要紧张嘛。”太阿突然轻笑了一声，打破了凝固的氛围，“你和我的前主人一样，有凤凰的血脉，又找到了这里，有继承我的资格哦～”
“不知前辈的条件是？”听到这种寻常修真者都会为之发狂的好事，虞襄却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变化，只是冷静而不失恭谨地询问。
太阿没有继续回答，只是将剑平举，锐利的剑尖直直地对着虞襄。
尽管站在虞襄旁边，并没有直接承受太阿剑恐怖的压迫力，焦文思也感到呼吸困难，眼前仿佛出现血光虚影。
被太阿剑直指的虞襄承受的压力，必然只多不少。
想到虞襄已经灵力匮乏，焦文思努力顶着庞大的灵压，轻轻握住了虞襄垂在身侧的手。
果不其然，虞襄手中全是汗水。
心中轻叹一声，焦文思知道虞襄恐怕已经是强弩之末了，绝对撑不过太阿的任何试炼。
思及此，他赶忙在心里呼叫系统想法子。
系统这段时间从虞襄那里收获被萌指数颇多，手里有粮心里不慌，应了声，便立刻去商城挑选适合的buff了。
另一边，太阿俊美的脸上仍然是带着笑意地轻声说道：“要求不多，接下我三剑，我便认你为主，如何？”
“前辈，我们无意冒犯您，只是想出——”焦文思急急开口。开玩笑，他们俩小菜鸡，真接下太阿的三剑，还能活才怪了。
“嘘。”
太阿没有执剑的另一只手竖起食指，做出噤声的手势：“不可以哦，小朋友们。不肯接受挑战或者挑战失败的话，我就会杀了你们哦～”
“但我已没有灵力，可否请前辈宽限数日？”虞襄分出一只手拦住试图挡在他身前的小咸鱼，开口询问。
这次太阿脸上显露出一丝不耐烦的神色，没有再开口回答，只是扬着下巴，微微抖了抖剑身。
很明显，这是不愿意的意思了。
没再等两人反应，太阿出手，轻轻巧巧挽了个优美的剑花，轻描淡写般向前出剑一划。
这一剑，举重若轻，迅疾如电，来势凶猛到空间都隐隐撕裂，天生感知灵敏的焦文思甚至似乎听到了群魔哀嚎之声。
刀剑杀过的生灵，死前都会留下一丝残念在刀剑上，但能够凝实到像太阿这样让人仿佛听到对方的哀嚎，恐怕这种残念的量已经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
早有准备的虞襄借着身位，在焦文思之前接下了这一剑。
他刚刚便料到恐怕难逃一战，悄悄吞下了一颗附灵丹。这种丹药能够快速补充灵力，但保存不易，此时虞襄身上也只有三颗而已。
充足的灵力作为后盾，虞襄双手于身前飞快结印，炽热到近乎白色的烈焰从身前猛地升起，形成漩涡状护盾，当中甚至隐隐有凤凰清亮的鸣叫之声。
剑芒猛地撞上烈焰！
金红色烈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玄色的剑芒侵蚀，简直像硫酸泼到皮肉上一般，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虞襄的面色猛地苍白了许多，一咬牙，他飞快地抽出一只手，拎出丹药袋，把里面的丹药全都灌到了自己嘴里。
烈焰更旺了一些，但显然对上诡异莫测的玄色剑芒仍是不够，剑芒一点点推进，如同猫逗老鼠一般，速度不快却让人心生绝望。
太阿似乎有些不耐烦，慢吞吞地嘶了一声，微微摆手，那剑芒瞬间暴涨，轻易穿过护盾，击中反应不及的虞襄。
“阿襄！”焦文思冲上前来，接住软软倒地的虞襄。
他颤抖着手去堵虞襄的胸口。
虞襄的左胸口上，赫然是一个空荡荡的大洞。
“呜……不要不要……”他手忙脚乱地试图用手堵住那个大洞，语无伦次地让系统把所有被萌指数都兑换了疗伤圣药，一股脑地全塞进虞襄嘴里。
虞襄闭着眼睛，没有回应。
哪怕是修仙者，毕竟不是真正的仙人，贯穿心脏的伤口，恐怕很难活下去。
焦文思何尝不知道这个道理。
他颓然地收手，抱着虞襄软软的身体，太过突然的痛苦让他哭不出声音，只能咬紧牙关浑身颤抖。
系统沉默着兑换了丹药，没敢开口劝宿主。
“啊，小凤凰死了呢～”太阿看热闹不嫌事大一般，笑眯眯地开口。
焦文思的心神仿佛被封闭了，极端的痛苦反而让他暂时失去了感知。
他面无表情地将脸从虞襄的肩窝里抽出来，拎着山雪，把虞襄的身体小心翼翼地靠墙摆好，这才站直了面向太阿，眼里仿佛是燃烧的仇恨，又仿佛是极致的沧州苦寒。
“下一剑，我会接住，前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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