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秦家饭桌异常热闹,这两年秦志远的外贸生意越做越大,一忙起来就得要好长一段时间回不了家,今天难得回来一趟,还有两个年轻小伙子在秦家做客,苏莉云看到家里稍微热闹些,翘起的嘴角就没下来过。
吃饭时,苏莉云忙着给顾星逸和简宁夹菜,把两人面前的盘子堆得山一样高,无论两个人怎么推都推不掉,连旁边的秦密都看不下去了:“到底谁才是你儿子,我的盘子还是空的呢。”
“你一天到晚吃得还少了吗,你自己夹。”苏莉云说完撇了他一眼,继续给两个人夹菜。
经过饭桌上的聊天,简宁才知道了顾星逸和秦家的关系。原来,顾星逸的父亲和秦志远在大学时是非常要好的同学,毕业后都签到了同一个工作单位,而后又各自辞职去创业,两个人相互帮扶,二十多年的友谊比亲兄弟还亲。前几年,秦志远因为业务需要,举家从长滨搬到了南珠,但两个老同学的联系从来没有断过。
虽然秦志远考虑到简宁在场,有些话没有直说,但简宁隐隐约约也能猜到些什么,就比如顾星逸应该是擅自交换回国内的,他的父亲并不同意他的决定,所以两个人现在闹得非常僵。
简宁无意打探别人家的私事,但他强大的逻辑推理能力却总走在最前头,能快速地把收集到的信息整理出来,顺着蛛丝马迹把真实情况推测出个七七八八。他也好奇过自己这么强的推理能力是怎么来的,后来觉得大概是他从小太爱看刑侦题材的影视和小说,长时间受这些文化的熏陶。
正当他想得出神时,面前突然伸过来手掌,在他眼前晃了晃。
“简老师,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秦密疑惑道。
“没事,就是有点困了。”
“那吃完饭早点回去休息呗。”
“嗯。”
......
晚饭过后,原本夫妻两个人还想留顾星逸和简宁多喝会茶,但秦密想起刚刚简宁在饭桌上发呆犯困,于是就让自己爸妈早点放人回去休息。
“家里的司机这会也下班了,我让小密给你俩打个车一起回去吧,反正都要回学校。”苏莉云边说边让秦密行动,结果顾星逸当下就回绝了,说自己已经打到车了,一边和他们告别,一边拉着简宁离开。
在小区大门边等车的间隙,简宁没有主动搭话,只是低着头看着手机。鉴于顾星逸用完人就把他扔一边的行为,简宁要说完全不介意是不可能的,就连刚刚在秦家时,两个人一对视他也只是礼貌性地笑一笑。
饶是顾星逸这种在朋友关系上比较迟钝的人,也能察觉出简宁此时的疏远。
其实没和简宁联系的这一个多星期里,他紧急地回了趟长滨。那天他在睡梦中被母亲的一通电话吵醒,告诉他爷爷半夜突发急性心肌炎,让他赶紧回海城一趟,他当即收拾东西,定了第二天早上六点多的航班飞回长滨。
年迈的生命总是脆弱的,一次伤寒就能带来严重的后果,一场突发的疾病就可能让他们再也醒不过来,于是听到慈爱的长辈生重病时,总要先慌乱一阵,心里再把最糟糕的结果上演一遍,然后悔恨自己没有多一点时间陪伴。
只睡了三个小时的顾星逸一路奔波,终于在早上九点落地长滨,马不停蹄地就赶往医院看望老爷子。
他顺着医院的指示牌找到了老爷子的病房,进门一看发现只有杨舒兰一个人在,此时正坐在沙发上发呆。
“爷爷怎么样了?没事吧?”顾星逸见到母亲后,第一件事就是问老爷子的情况。
“今天早上醒了,护士带着人去检查了,你爸现在在跟医生了解情况。”顾母杨舒兰肉眼可见的憔悴,头发乱糟糟的,平日里光彩照人的富太太形象荡然无存。
昨天夜里老爷子的病发作时一直喊人,好在睡在老人隔壁房间的住家保姆听到了老爷子的求救声,赶紧打了120了把人送到医院,丈夫跟着救护车去了医院,她和保姆收拾了东西就赶紧跟着来了医院。
“妈,你回家休息吧,这里我来看着就行。”
“没事的儿子,妈没事,你这连夜赶过来累得不行了吧,妈看着都心疼。”
“我在飞机上眯了一会,现在最重要的是爷爷的健康。”
杨舒兰知道,儿子对两个老人的感情是非常深厚的。当时他和丈夫处于创业初期,整天忙着到处拉投资谈合作,不是在处理工作就是到处应酬,根本照顾不过来刚刚三岁的儿子。于是就将儿子送到乡下让两个老人帮忙照顾。
后来他和丈夫的事业逐步稳定,儿子也到了上幼儿园的年纪,才把儿子接回了长滨。
就在这时候,顾长明跟着医生走了过来,两个人交流着老爷子的病情。当顾长明抬头看到顾星逸时,脸色一下子黑得和抹了炭灰似的,“你回来做什么,不留在你的南珠上学么?”
“现在爷爷还病着,我没空和你吵。”顾星逸懒得和他起争执,但是态度上也不愿意软下来。
看着两父子快掐起来了,杨舒兰赶紧站出来岔开话题,询问医生情况如何。
“没有太大的问题,就是要再住院观察一段时间。”顾长明看出了妻子的意图,也就不再搭理这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于是顺着台阶下来了。
经过一番检查后,医生告诉他们这种情况不算最严重的,就是接下来需要好生养着,这会他才放下心来,让父母先回家休息,自己在病房陪着爷爷。
尽管父母请了护工伺候老爷子养病,但顾星逸还是很想陪在老爷子身边。尽管儿子在长滨的事业风生水起,但一辈子在村子里住惯了的老人都不愿意搬过来,平日里顾星逸和父母也只在节日才会过去看望他们。
直到两年前,顾星逸的奶奶去世,他的父亲好说歹说才把爷爷接到了长滨,紧接着他又出国了,所以他很少有时间像这样一直陪着爷爷。
他想,在国内的大半年里,他可以多抽点时间陪陪老爷子。
他在长滨呆了整整一个星期,每天就在医院陪老爷子聊天,直到南珠大学的老师打电话催他回学校,加上他父亲的施压,他才不舍地告别了爷爷,买了回南珠市的机票。
“我今天刚从长滨回来。”
“回家了吗?挺好的。”简宁没有太多的情绪,不冷淡也不热情,像普通朋友一样客气地接话。
“不是,是我爷爷生病了,回去看看他。”顾星逸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急着向简宁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冷落他,“本来那天就想请你到我家来着,结果夜里收到消息,第二天早上就回了长滨。”
“那你爷爷没事吧?”此刻的简宁倒是不好意思起来了,合着自己胡乱揣度了半天,完全就是个误会,“现在好点了吗?”
“没大碍了,过两天就可以出院了。”顾星逸看着他,“我没有不想理你,是那个星期确实太忙了。”他的语气严肃又正经,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直接把问题搬到了明面上。
“抱歉,是我太敏感了。”看他这么实诚,简宁也大大方方地承认了自己的问题。一方面,他自己也清楚,他对人性看得太过不堪,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来往无非是利益为基础,不是交换情感价值就是实际利益。
另一方面,他并不觉得自己真的能和陆星逸成为纯粹的朋友,自己只是从小乡镇走出来的普通大学生,而对方是家境殷实的公子哥,人们总说恋爱结婚要讲求门当户对,其实交朋友又何尝不是如此。
两个物质水平差距太多的人,有时候连对话都很难进行,你聊今天兼职挣了两百块钱,他谈刚在股市投进去小两百万,你说今天外卖有羊毛薅,他说这道菜的食材品质不够高。
从前两次和顾星逸的接触中就知道,他绝对不只是中产出来的小少爷,一身的奢牌,就算是不怎么关注高奢品牌的简宁也对这个logo不陌生,手腕上的表连指针都“气度不凡”,父母能供得起他去勃肯大学深造。
顾星逸没有在这个话题上逗留,他觉得把问题解决了就行了,于是直接问道“明天周日,有空没?”
“当然有的,要请我去你家吃饭吗?”
“当然,总得把这顿饭补上不是。”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顾星逸接着就说:“来我家打火锅吧,明天一起去买食材怎么样?”
“明天下午吧,难得周末,我想多睡一会懒觉。”简宁觉得,眼前的人大抵是实实在在真诚的,如果自己坦率一些,会不会更能和他建立起友谊。
“那没问题,我也不是早睡早起的人,明天下午四点半到学校三号门见吧。”
简宁点头答应,又突然想起来他刚搬过去住,说不定东西都没买齐,于是又问道:“你家里有锅碗瓢盆吗?”
“你别说,还真没买,我刚搬过去没几天就回了长滨,这两天还没来得及买。”得亏简宁提醒了,不然两个人买回一堆食物,结果连厨具和调料都没有那可就只能生吃了。“明天一起买了得了,你来帮着挑挑。”说完顾星逸又不好意思地笑了。
简宁看着他翘起的嘴角,弧度恰好撑起两颊的笑肌。其实简宁偶尔也会有花痴的时候,顾星逸本就生得俊俏,气质矜贵,而犀利的浓眉又透露着一股逼人的英气。可当他笑起来的时候,却能让人从他的瞳孔里看到,那连雪山上终年不化的冰川也抵挡不住的真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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