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修士绝望之中,引爆铁弓法宝,神影挡住第一波冲击,也变得稀薄如纸,很快就被撕成碎末。
姜桓漠然应对即将到来的毁灭性冲击,腰上忽然一重,被人拖拽向前,远离爆炸区域。
会这样做的,当然只有一个人。
浑身火烧火燎似的疼痛,这种程度的痛楚姜桓早已习惯,并不以为意。只是如今这个身体,恐怕很难担负如此重伤。
也好,如果就此身亡,分魂返回,就算了结了这段意外的因果。
虽然无法陪两个小孩找到他们最终的归宿,但是一切都是因缘际会,谁能保谁一辈子?各凭机缘罢了。
他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丝光亮,姜桓睁眼看时,却见一张映着晨光,满怀关切的脸。
这种关切,竟然有些陌生。毕竟,他过往见到的,总是或尊敬,或信赖的目光,因为他一向不教人失望。
秦雪尘巡视他身上的伤口,以法力封住伤口为其止血。
姜桓哑声道:“我没事,你看那人死了没有。”
秦雪尘毫不犹豫道:“死了,死得不能再死了。”
一旁的乱石堆里,白衣修士衣服破破烂烂,双眼圆睁,面上满是因死亡来临而不甘的扭曲。铁弓灵性全失,遍布锈痕,栽在主人身旁,也算生死相随了。
待姜桓身上伤口不再出血,秦雪尘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我带你去找大夫。”掌上烟云缭绕,转眼已是召来云驾。
姜桓道:“暂时还死不了,先不忙治伤,雪尘,你给这修士搜一下身,再把尸体靠着石块坐好,在他身边留一行血字,就写,就写:奇宝有能者得之。”
秦雪尘一时不解其意,只是依言照办。或许是此时思绪纷杂之故,他竟对触碰拖拽死尸没了什么畏怯心理。
当他沾着这修士的鲜血,留下血字时,他脑中的一团乱麻渐渐理清,心中明悟。
姜桓要他这么做,是为了告诉有可能回来寻宝的修士,已经有人捷足先登,将宝物带离,让其不必再逗留此地,误害其他人命。
“你说我猜得对不对,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姜桓?”秦雪尘将自己的发现说出,却没有任何人应答。
“姜桓?”秦雪尘大惊,奔了回去,发现姜桓面色惨灰,陷入昏迷之中,他连忙召来云驾,心道:“雁尾村多半没有大夫,没有药铺,去附近的城里看看。”
寻思之间,他抱起比他高一个头的少年,跳上云驾,洁白的云朵风驰电掣,向远方极速掠去。
雁尾村村口,钟颢从天黑等到天明,又从天明等到天黑,始终未见到期盼已久的两个身影。
“难道那两位仙师也出事了?”先前与他们讲述来龙去脉的老人拄着拐杖,在一旁忧心忡忡。
“不会的!”钟颢大声道,“不可能,姜兄深不可测,雪尘同样是个来历神奇的小妖怪,怎么可能在这里出事,不可能的……”他越说越像是自言自语,仿佛只是在给自己鼓气。
“唉,但愿如此。”老人话虽如此说,很显然并不抱希望,“天黑了,夜里风凉,你还是回屋子里休息,再等他们吧。”
钟颢摇头:“不用了,我不怕冷,再等会儿。”
老人拄着拐杖,慢悠悠走回,慨叹:“唉,这往后的日子,可该怎么过啊。”
怎么过,雁尾村村民也在彻夜激烈讨论。
有的人表示要去别的地方另谋生路,有的人大着胆子,非要上山看个究竟。别人苦劝不住,一群人拉拉扯扯纠纠缠缠直到村口。
忽听在此等候两夜的钟颢惊叫一声:“有人来了!”
有人?这小村十天半个月都难得有外人经过,这会儿怎么会来人?
难道,是仙师回来了。
众人吃惊地跑出村口观望。这时是巳时初,天光早已大亮,一众村民远远就看见来人面貌,和他身后叮叮当当乱响的小驴车,纷纷大失所望。
那是附近宁云城的信差,隔段日子就会来雁尾村送送信件货物什么的,大伙儿跟他都很熟。
钟颢不认得来人,只看出不是他等的人,同样十分沮丧。
那年轻信差拉着小毛驴走了过来,笑:“哟,大伙儿都聚在这里,欢迎我呢?”他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
随后,他就看到众人一个赛一个沉重的表情,意识到自己玩笑开得不合时宜,咳嗽一声,问道:“满叔,你们这儿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叫钟颢的人啊,我这儿有他一封信。”
满叔指的就是雁尾村村长。
钟颢听他这么一说,神色震动:“有人给我写信?”
信使一看说话的是个小孩子,心中有些奇怪,不过这孩子确实是他没见过的,小小年纪就有些英武气概,颇不平常,心中便也信了七八分。
“你就是钟颢?有个叫秦雪尘的人让我给你送一封信。”
其实他原本打算再过个五六天才来雁尾村的,只是那人钱给得太大方,他才提早送信过来。
钟颢心中狂喜,自不必细表。他拿到信迫不及待浏览一遍,略过讲述青雁山情况,让村民前去收殓尸体的部分,直接跳到最后,看到姜桓重伤仍在昏迷,要钟颢与怀璧两人自去宁云客栈会合的交代。
钟颢忧心忡忡,却也没法子,只是将信件交给村长,让他了解青雁山究竟发生什么事,以及做后续安排。那信差已经忙碌起来,从驴车上搬下东西。
信差又问:“程嫂子在吗?”
“我在。”人群里走出个眉清目秀的妇人,穿布裙戴荆钗,满脸没休息好的憔悴,却仍掩不住其秀丽沉静,与乡野格格不入。
信差拿出一个带红字的竹筐:“这是你家的东西吧,有人让我给你送来。”
程蝶一眼便瞧见竹筐上的血字,惊叫一声,抢上前来:“这,这是……”
老村长适时看完信,语气沉痛道:“昨日两位仙师大人在青雁山查探,山中已无危险,我们仍可像往日那般进出。只是……”
“只是什么?满叔你快说啊。”
“仙师大人救出我儿子了吗?”
“满叔……”众人声音顿时嘈杂,仿佛这样的热闹,可以驱散不祥的消息。
老村长满眼含泪:“进山的乡亲们,都已经,都已经,遇害了。”
“啊?”各种惊叫声接连响起,有惊愕,有悲痛,有不信。有人当场晕厥,或放声大哭,有人坚持要进山里,不亲眼见到尸体绝不肯相信。
这些人后来如何,钟颢就不知晓了,他已经叫上怀璧,离开了这座沉浸在巨大悲痛中的村庄。
离去之前,钟颢叫上不知所措的信差,询问他道:“信差大哥,让你送信的,是不是一个**岁的孩子?”
那信差摇头:“不是。”
“不是?”钟颢出乎预料,心中暗觉不安,连忙追问道,“那大哥能说说他长什么样子吗?麻烦你了,写信的是我一个好朋友,我真的很担心他。”
大约看出钟颢是真的焦虑,又或是信使对寄信人印象较为深刻,他不假思索答道:“是个少年,大概十五六岁年纪,长得有这么高。”他比划了一个比自己高出半个头的高度。
“这么高!”钟颢惊愕,这个人绝不可能是秦雪尘,也不可能是姜桓,那到底是谁给他送的信?
在他陷入深深怀疑的同时,那位不知名的寄信人,正在宁云客栈中,望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少年,唉声叹气:“姜桓,药一天三顿喝了,你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
他拿起桌上灵气四溢,却只装着一颗灰扑扑鸟蛋的鸟窝:“也不知道,这里面孵的究竟是什么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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