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天者，本该还有上亿年才会诞生，可是他的一些举动，让这位执天者提前诞生，约莫也就这一两千年的事，所以，他才委托我为其寻找。”
甲十一将信不信：“他为什么要嘱咐你来寻我，是像你这样的人还有很多，还是你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步凌微道：“有没有其他人，我不关心这些。我的出身有些特殊，一旦执天者出世，冥冥之中会有指引，让我们相遇。”
“那你，怎么会搞成这个样子，遇上什么强敌了？”
步凌微冷笑：“当今之世，除了两位大罗金仙，没有哪个人有资格称作是我的强敌。世上除了我自己，没有人能让我落到如今境地。”
在漫长得看不到尽头的生命里，他有时候，也会做些随心所至的事情。
摘一朵花，吃一种从未见过的果子，为某一个人指路，在一座秀美的山川中结庐而居，不理会无聊人士三不五时的催促，将凡尘俗世抛诸脑后。
人虽然不会在乎走路时会否意外踩死一只蚂蚁，但倘若偶遇，见到它挣扎求生的努力，或也会心生怜悯，顺手帮它一把。
所以那一天，他顺手救了一个人。
一生之中，这样的琐事究竟会做多少次，没有人会去计算。
那个被救下的人，与他见过的千千万万人一样，浅薄无知，得寸进尺。
她说：“你既然是仙人，想必懂得起死回生的法术，帮我救活一个人好不好？”
步凌微道：“死者已矣，就算是仙人，死后同样一了百了，何必存死者复生的妄念，不如珍惜你剩下的时间，完成其它未尽的心愿。”
被他救下的少女道：“哼，原来仙人也没什么了不起。单是救我算什么，这种事情，我们凡人都可以做，体现不出仙人的厉害之处。”
她头上梳着丫鬟髻，身上穿着料子不错的绫罗绸缎，看上去，应该是某大户人家的丫鬟。
步凌微知她以言语相激，只是见识太过浅薄，激不到点上，遂冷笑道：“你懂什么，这宇宙之内，自有天道法则。仙人，亦不过规则中的一环。
所有生命，在诞生之前，都是一道太始灵光，或可称它生命灵光。它来自宇宙本源太始之地，有形而无质，非你凡人肉眼可见。
每一点生命灵光自太始之地分离，散落到宇宙，就会有一个全新的生命诞生。而当灵光熄灭，此人此物就从世间彻底消亡。纵然是宇宙，当生命灵光全部熄灭，它也只能走向灭亡。”
少女不信道：“你说的跟我听到的完全不一样，我听说地下有幽冥地府，记载众生寿命，可勾走魂魄亦可使人增寿还阳，还能让人转世重生，再续前缘。”
步凌微讥讽道：“无稽之谈。灵天之境三界未分，地府未立，人死之后，不消一时三刻，生命灵光必然熄灭。灵光一灭，纵你有千般手段，万种神通，也休想再将此人复活。纵有黄泉地府，留你魂魄转世，可魂魄之中，也非原先那人。
太始灵光，是宇宙中每一个生灵独一无二的生命来源与身份标记，世上不可能存在两个一模一样的生命。魂魄转世，便如一座宅邸换了新东家，宅邸虽然未变，内中早已换了新人。
因此起死回生之事本是凡人妄想，根本不可能实现。”
少女揪着手指，已经大半信了，毕竟以她见识，怎可能及得上一位仙人，要求仙人将她好友复活，果然只是妄想吗。
她垂首想了半刻，悲从中来：“可是为什么，你说我们所有人本质都是一道灵光，为什么灵光还会分三六九等，上等的灵光投胎成你们这样的仙人，中等灵光投胎成少爷那样的，下等的，投胎成我们这种天生卑贱的下人。”
步凌微道：“所有太始灵光毫无区别，有区别的只有自身为人。不会追求上进的人，无论投胎成什么，都只是等着下坠而已。”
少女气愤道：“你投的好胎，你当然会这么想。”
她四下一望，忽然伸手一指远处。
此时夜色深沉，稍远的地方都笼罩在黑暗之中，无法看清，唯有夜风中微微泛着涟漪的湖面，盛着一弯破碎的上弦月影。
“仙人不能起死回生，那能捞起水里的月亮吗？”
步凌微望着少女自以为刁难的笑脸，冷冷道：“凡人见识自然浅薄，不过水中捞月，有何难处。”
只见他伸手轻轻一挥，湖面瞬间炸了开来，冲天的水花，绽放璀璨的月白光辉，在少女惊艳的目光中，包裹着银钩般事物的水团向她扑来。
她忽然失去对空间的感知，弯月落在脚下，悬在天空，散在四面八方。她的所有感官，都被皎洁而不刺眼的月华所占据，不知过了多久，才慢慢回过神。
一团果冻似的水团，包裹着明月的剪影，落到她手心，“噗”地一声，如银粉流淌一地。
少女抿了抿嘴，不服道：“这也算不得捞上来，何况一会儿就散了。”
步凌微道：“你一介朝生暮死的蝼蚁，又知道什么叫做‘一会儿’。”
少女道：“就算你是万古不朽的仙人，那又如何？若说世上，真有什么不死不灭的东西，我才不信。一千年一万年不死，或许十万年，百万年，你也与我一般，变为尘土，化作飞烟，再没有一个人知道我们曾经存在过。”
她说者无心，步凌微却像是被戳中什么心事，脸色一沉，踪影全无。
少女一惊，叫了两声：“仙人？”
无人回应，她这才怏怏地离开了。
既然死者不能复生，还有一个活人，尚待解救。
跋涉数日，这少女终于回到她自幼生活的某座繁华大城。
这时天色已暮，夜风残存几分热气。少女却缩了缩脖子，怕冷似的，心道：“今儿十五，家家要烧纸祭祖的，可别在外边呆晚了，撞上什么才好。”
穿过街巷，倒是没见到有人烧纸，只沿途常常传出炸饼的香气。
往日里，她总不免嘴馋，这会儿心中有事，她竟然毫无食欲，只匆匆往记忆里的府邸走去。
气派的大宅足足占了半条街道，门房对少女十分熟悉，笑着招呼道：“燕儿姑娘，今天给少爷办什么事去了，这么晚才回来？”
少女十分自然地回道：“你还不知道少爷的性子么，想一出是一出，可不管你早晚，幸好今天还赶得上，不然他又要惦记一晚上了。”就这样大摇大摆进了府。
走到无人处，她的动作顿时鬼鬼祟祟起来：“不知道少爷有没有把我背叛他的事告诉别人，我要是被人发现了，他得活活打死我。”
她悄悄潜入院子里，避着人走，实在没办法躲藏，才硬着头皮站出来，假装若无其事。
竟然一切顺利，一路上的人不是不认得她，就是知道她是府里的丫鬟，并不起疑，很快就走到少爷的厢房。
到了这里，终于有人认出了她：“燕儿。你怎么会在这，少爷说带你出门后，你失踪了，如何自己回来的？”
一个中年妇人惊奇道，上来拉着少女的手：“快，跟我去回禀少爷，他知道你自己找回来，一定高兴。”
少女心中叫苦，脸上却不动声色：“奶娘，天色不早了，我自己去回少爷就行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啊，咱们明天有空了再聊。”
妇人道：“确实不早了，我儿子媳妇还在家等我。你看你，手这么凉，冻得跟石头似的，在外边受苦了吧，快进去喝口茶，暖暖身子，啊。”叮嘱一番，妇人抬脚便要离开。
少女暗吐口气，刚放下心，转角传出一个温柔的声音：“奶娘，你老人家跟谁说话呢？”
少女一听这声音，先惊后喜。奶娘回道：“我跟燕儿说话呢，她回来啦。芳儿姑娘，前头中秋家宴，你怎么不跟着少爷，跑这儿来了？”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