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嘈杂得厉害,不少人手捧信香、竹篮,潮水般涌向同一个方向。
他们称,这是去祭神。
原来最近两百年,泰炎仙域各地都莫名兴起一股风气,建神祠,立神像、祈神恩。
百姓有什么灾劫、苦楚、愿望,都可以去庙里上香,祈求神灵保佑解厄赐福。
家乡有妖魔鬼怪作祟的,去神祠许愿尤其灵验。有人路上偶遇妖鬼,跑到神祠附近,妖鬼就不敢靠近,由此许多人得以幸免于难。
这消息一经传播,建立神祠的热情自然也就越发高涨。
这雷丘城中,就供着一尊神。
雷丘神像身宽体胖,圆脸上带着慈和的微笑,长着一张让人望了顿生好感的福相脸。
秦雪尘见识不算广,只偶尔听说几则神灵传说,奇道:“宋师弟,你以前来拜过这位神灵吗?”
宋和摇头:“我两百年前就离开晨界星,从没听说过要拜什么神,否则我当初遭逢大难,肯定是要进来拜一拜的。”
话虽如此,修士之间的纷争,区区一尊神像又如何插手得了。
一个保升官发财、男女姻缘、治大病小痛、不孕不育乃至肛肠疾病的神,怎么帮他?
秦雪尘若有所思点点头,忽然话锋一转,问道:“去迎接你兄长,你可做好心理准备了?”
“心理准备?”宋和一怔。
什么准备?
兄长落入敌人魔掌,下场凄惨的准备?
如果兄长受人操控,不认他了,他能心无挂碍地接受吗?
宋和闭上眼睛,缓缓吐气:“不论兄长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好好照顾他。”
秦雪尘道:“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祝家,一个剿灭宋家并取而代之的晨界星新贵,竟然堂而皇之沿用了宋家的旧址,只把门口的招牌换了,来了个鸠占鹊巢。
毕竟宋家延续了二三千年,底蕴之厚,不是新近崛起的祝家可比拟的。
大门前威武的镇宅神兽,依然双目圆睁,正气凛然地冲来往行人龇牙咧嘴。
秦雪尘神识一扫,惊叹道:“这祝家用的防护阵法当真不错,龙聚八方阵,野心不小。”
宋和心神不宁,紧张道:“可以破吗?”
秦雪尘微笑道:“与其破阵,倒不如去门外叫阵,把祝家人都叫出来,我们再杀进去。”
宋和闭上嘴,眼巴巴看着秦雪尘。
秦雪尘心道:“龙聚八方,养气炼魂,就是不知道养的是谁。”他面色变得严肃,道了声,“跟我来。”
没在祝家门外叫阵,他们堂堂正正飞了进去。
护院的修士一个个成了睁眼的瞎子,完全没有上来阻拦。
宋和紧张得一惊一乍,待将那群护院完全甩在身后,才缓了精神,惊愕道:“秦师兄,那些护院没发现我们就算了,怎么防护法阵里进了外人,都完全不起反应的?”
秦雪尘道:“这阵法供养着每日吞吸大量灵气的大户,想必是累了。”
所以,大部分防御法阵无法正常运作?宋和将信将疑,取出兄长送给他的法宝,一枚小小的口哨。那人说,宋和一旦遇到危险,吹一下口哨,他就会尽快赶到。
这口哨令秦雪尘忆起怀璧的短笛。两者虽威力天差地别,原理却是一样的。
许多长辈修士会给小辈这种礼物,以便危急关头时通知自己前去援救。这种法宝,无须拥有者炼化,谁都可以直接使用。
唉,不知怀璧如今怎样。当年一别后,两人再没有联系,他也无从得知那人的讯息。
当年赠予的玉璧,他还好好地收着,也不知道那人还记不记得他。
依着口哨指引,他们穿堂过户,飞遁数十里,终于到了祝家新的核心所在,一座十分突兀、与周围建筑毫不相称的宝塔。
再末流的建筑师,也不会选择在这种地方立塔,完全破坏了这一带的美感。
这塔,应是后来者出于某种目的建立在此。
秦雪尘微一皱眉:“你确定你兄长在这塔中?”
“是,”宋和小心翼翼道,“要救他是否很困难,容易打草惊蛇?”
秦雪尘探究地打量着宋和,见他仍是一副温驯希冀的模样,半晌收回目光,道:“打草惊蛇我是不怕的。”
他神识已将塔内扫荡清楚,内中有什么人,都无法逃过他的耳目。
这宝塔塔顶是祝家大长老修行之地,一向闲人免进。
忽然下方有人来报:“大长老,属下有要事禀报。”
端坐如山的青年男子睁开眼睛,目光冰寒。
他早已嘱咐过,不是攸关生死的大事,谁来打扰他,都要做好小命不保的准备。
“上来。”
一名修士走上塔顶,视线丝毫不敢乱瞟,恭恭敬敬道:“大长老,沈家的大长老来了,点名要我祝家最近新得的金乌灵血,家主和二长老跟他起了冲突,眼看着要动起手来,家主吩咐我跟您通报一声。”
“岂有此理!”男子怒道,“他竟敢上门明抢不成。”
塔外一嘹亮男子喝骂:“抢又如何?祝家小子忘恩负义,当年你们能兵不血刃拿下宋家,靠谁提供消息,靠谁安抚宗族联盟?如今明知我家三弟需要金乌灵血救命,你们不自己送上门也就算了,我豁出老脸来要,你们还想跟我动手。祝寒锋,滚出来!”
塔外,一名中年修士双目圆瞪,冲着面前的小塔喝问着。后方有一男一女气急败坏赶来:“沈贤,擅闯私宅,你有失体面。”
沈贤指着那二人,骂道:“忘恩负义,你祝家才最不成体统。来来来,我们不如同上宗族联盟评理,看看丢脸的是谁。”
被人骂上门,祝寒锋当然不能不做反应。他越塔而出,与那沈贤对峙。
“沈兄,你要跟我们去宗族联盟,说什么?说你当年怎么一边与宋家长老交好,一边私下透露他们的情报?你准备拿这个消息去宗族联盟邀功?”
沈贤脸一阵青一阵白:“你这……”
“索要报酬也要有个度!”祝寒锋厉喝,打断沈贤的唾骂。
“这两百年里,我祝家给你沈家提供过多少便利,多少资源,你纵然对我们有天大的恩情,也补偿得够了。如今还想拿着旧日的帐,来讨新的债,未免不可理喻。
“我惦记着,祝家先前承你的情,一直维持着单方面对沈家的供奉,沈兄,祝家也不是一言堂,我这个决定,弹压了下面多少人的不满,你知道吗?”
劈头盖脸对沈贤一通喝问后,祝寒锋缓了缓口气,才接着道:“沈三弟练功走火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只是这金乌灵血阳气过重,对沈三弟并不十分合用,或许反而会增加他的伤情。与其用它,不如用缠香梦芝。这件奇珍的下落,我早就托下面人去打听了,已经有些线索。”
沈贤将信将疑:“当真。”
祝寒锋道:“我何时欺瞒过沈兄,兄回去等候消息便是。”
打发走沈贤,追着他而来的那对男女修士,也就是祝家家主和二长老这才走了过来,女修笑道:“还是五叔有办法。那老家伙太不讲理了。”
祝寒锋道:“佳音,金乌灵血到手了?”
祝佳音取出一个小瓶,抱怨道:“不知道是哪个狗奴才走漏风声,我才刚拿到手,那沈贤就追了过来,险些让他给抢了去。”
祝寒锋脸上厉色一闪:“查出那个通风报信的。”
“五叔放心,我已经把所有知情都集中起来了。”
祝寒锋点点头,带着装有金乌灵血的小瓶返回塔内。
而此时,秦雪尘则是与宋和交流起来:“塔中没有其他人,只有龙聚八方阵阵眼,你兄长,总不会就是那祝寒锋吧?”
宋和同样错愕:“怎会这样?我的灵哨,确实指向这个人。”
秦雪尘道:“所以,你的意思是,这法宝其实是祝寒锋交给你的?”
宋和陷入沉思,好半天才道:“我记得这法宝曾经失效过一次,当时,我去求肯兄长重新留一个印记,他一向待我极好,当时就答应了下来。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的兄长就有些不对劲,比以往要暴躁冷酷许多,我当时以为,他是为修行之事而烦恼,现在想来,该不会是……”宋和脸色铁青,“该不会是,那个人,根本就是祝寒锋假扮的!”
这二人的对答,祝家没有一个人有所察觉,那若有若无的波动,却远远传达到另一个地方。
“大老爷保佑我今年发大财,如若灵验,信男愿捐献一半白银,为大老爷重塑金身。”
“我家婆娘多年无所出,还因我接回外面生的儿子又哭又闹,吵得全家日夜不宁,求大老爷早日让她升天。”
“城南孙家强娶民女,作恶多端,信女诚心祈祷,愿孙家即刻破产,让姐姐逃出虎口。如若应验,信女愿终身不嫁,侍奉尊前。”
“……”
祈祷的众香客并未察觉,他们祈愿时,生出一股股无形而纯粹的愿力溪流,流入神像之中。
随着愿力的汇聚,那慈眉善目的神像,越发地生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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