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握手中的纸条,黎潇重重点头。
“娘娘放心,奴婢明白。”
夜幕降临,永和宫的宫女在卫谨回来前就已经点燃了烛火,相对整个皇宫,对楚莯来说,唯一安全的,也只有永和宫。
憋了一路的疑惑,在此刻再也忍不住了。
“阿娘,您……”
“疼吗?”
“过来,阿娘看看。”
打断楚莯的话,卫谨对楚莯招招手,满眼心疼的看着楚莯走近自己,让楚莯坐在椅子上,这才近距离的看到已经红肿起来的伤。
“墨欢,去拿药。”
卫谨手轻轻抚摸楚莯额头,就在快要触碰到红肿处,动作停下,微微叹了口气。
“娘娘,药来了,奴婢给殿下上药。”
“不用,本宫自己来,你们都下去吧。”
自己养大的孩子,她最了解,有些话,再不说清楚,楚莯可就真忍不住了。
墨欢带着人准备离开,黎潇跟着往外走,楚莯突然开口:“黎潇,你注意安全。”
从层层把守的皇宫偷偷溜出去,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楚莯担心黎潇的安全。
“奴婢明白。”
关上殿门,脚步声远去,房间里安静的只剩两人的呼吸,楚莯猝然抬头盯着卫谨的眼睛,把忍了许久的话说出口。
“阿娘,儿是女子,如何娶妻?”
“更何况,还是沈冲的女儿,您……明知道当年的证据是沈冲亲自带人搜出来的,他……”
卫谨拿起桌子上的药,动作轻柔的把药涂在楚莯额头伤口处,像小时候一样,低头轻轻呼出一口气,吹了吹。
丝丝冰凉在额头上弥漫开来,直达心底,在炎热的夏季,令人如置身山涧深处,楚莯沉重的呼吸放缓。
余下的话不必再说,卫谨能听明白。
“你可知,今日贤妃为何诬陷你,又为何把你推给陛下让你去番邦?”
坐在楚莯对面,卫谨直视楚莯眼睛反问她,有些话,必须说清楚,让楚莯清楚自己的处境。
她长大了,出宫立府,不在自己眼皮底下,需自己处处小心,稍有不慎便会丢了性命。
这个问题楚莯思考过,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孩子,自从知道了自己的身世,知道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遇事更是会三思后行。
面对阿娘的问题,楚莯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宫内在传,大楚国库空虚,没能力继续打仗,陛下意图用和亲,平息战乱。”
“和亲人选一直未定,儿想过,究其原因,无非就是,最合适的是阿姐,可阿姐既是大公主,又是容贵妃娘娘的独女,陛下碍于贵妃娘娘的母家,也不会选阿姐。”
“除却阿姐,最合适的便是文嘉,年龄已可成婚,她的母妃贤妃娘娘,娘家势力不足为惧,一旦到了非选不可的地步,陛下权衡利弊,定会选文嘉。”
这些是楚莯在紫宸殿就分析出来的结果,至于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就更容易理解了。
轻笑着点头,卫谨对楚莯的表现非常满意,温柔的看着楚莯,更加真切的感受到,孩子长大了。
“我能看清的形式,贤妃娘娘一定也能想明白,她不想文嘉妹妹去那蛮夷之地,又招惹不起容贵妃娘娘,便把主意打在了儿身上。”
“不是不忌惮外祖父,是笃定陛下不喜欢儿。”
一切都能说得通,楚莯自认为自己分析的没错,可依旧皱眉思考,唯独阿娘的做法,始终让她想不通。
阿娘定是不会害她的,又为何会做这样冒险的决定呢?
低头沉思良久,蓦然抬头,阿娘眼中是来不及收敛的无尽温柔。
“你说的都对,念安长大了,阿娘很高兴。”
笑容散去,卫谨抬头看着窗外,眼神空洞,似在回忆。
“念安,是阿娘对不起你,让你承受了太多。”
楚莯的女子身份,注定了她在宫中一切都要小心翼翼,越长大,越是如此。
每当楚莯受委屈,卫谨万分心疼的同时,都会怪自己当初,把这么残忍的赌注放在了一个孩子身上。
“阿娘,您别这样说,您对儿已经很好了,如果没有阿娘,就没有儿的今日。”
楚莯蹲在卫谨身旁,拉过卫谨的手握在手中,轻轻晃动着,抬头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卫谨,像小时候一样撒娇道:“阿娘别难过,儿长大了,以后儿保护您。”
笑意渐浓,卫谨拉着楚莯坐下,开始解答楚莯困惑了许久的问题。
“请旨赐婚,是我临时决定的,从今日情形来看,你的婚事已经摆在了陛下面前,是躲不过去的,但此事绝不能被他人左右,陛下也不行。”
“我知道你一直对沈大人颇有微词,但满朝文武,阿娘能想到让陛下放心的,唯有沈大人。”
楚行策生性多疑,他绝不会允许楚莯身后除了自己还有其他人,更不会给楚莯任何继承大统的机会。
“你放心,阿娘已经安排好了,沈大人他知道该怎么做。”
“这些都是权宜之计,等时机成熟,你们和离,阿娘送你离开京都。阿娘只希望你一生平安健康。”
听了阿娘的解释,楚莯木然的点了点头,那个大胆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从小到大,无论是遇到什么问题,被陷害,被欺负,甚至刚才阿娘说的以后,都给自己安排好了,她呢?一直做那个躲在阿娘身后的人吗?
“阿娘,陛下为何不彻查当年的事?”
恍惚了一瞬,楚莯打起精神,定睛看着卫谨,突如其来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为何?
卫谨愣了许久,不知如何回答楚莯的疑惑,嘴角扯出一丝苦笑道:“或许陛下有他的苦衷吧。”
楚莯情绪激动的扬声说道:“他是皇帝,他有何苦衷?”
也是在此刻,那个大胆的想法达到了巅峰,几乎是一瞬间,内心有了答案,楚莯起身跪在了卫谨面前。
“阿娘,儿……要做大楚之主!”
语气坚定,眼神不躲不避,楚莯继续往下说:“儿要查明真相,还母亲一个公道,要保护阿娘,此生平安顺遂!”
睫毛颤了颤,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哑道:“儿要把一切,掌握在自己手中。”
“包括儿的命。”
她一直都明白,不争不抢,只能任人拿捏,她这样一个人,都会被当作皇权路上的绊脚石,试问他日若身份败露,谁会绕她一命?
卫谨错愕的看着面前跪在地上的楚莯,有些不可置信。
这个想法她不是没有过,很快就被她否决了。
当年的决定,已经让楚莯这样难了,她不想搭上楚莯的性命,想必阿辞姐姐也不会同意的。
却不成想楚莯会有这个想法。
楚莯如此认真,卫谨心念微动,问道:“这条路不好走,你可想好了?”
正是自己想过,她才清楚这条路有多难走,一旦决定,前路便是万丈深渊,稍有不慎就会粉身碎骨。
可如若楚莯决定了,她拼尽全力,定当倾囊相助。
“阿娘,儿想好了。”
卫谨起身把楚莯从地上扶起来,眼前的楚莯,比自己高出一头,一袭玉白长袍,银冠束发,身姿挺拔,握着楚莯胳膊的手轻轻捏了捏,只是清瘦了些。
“此事需从长计议,既你想好了,阿娘便支持你。”
“待阿娘仔细想想。”
夜幕低垂,沈府书房烛火通明,窗户上映出一道身影,伏案书写。
黑暗中,一个身影一闪而过,眨眼间出现在书房门口,吱呀一声,门应声而来,黎潇站在门口。
“谁?”沈冲警惕抬头,看着书房门口一身黑衣的蒙面人,手悄悄摸到了身后的花瓶。
抬手把面巾扯下,黎潇对着沈冲一拜,表明自己的身份:“沈大人,舒贵妃娘娘命奴婢来送信。”
话落,一张纸条出现在面前,沈冲正疑惑,舒贵妃,为何给自己送信?欲问清楚,再一抬头,哪里还有人影?
带着好奇和疑惑,沈冲展开纸条,看清楚了纸条上的内容。
瘫坐在椅子上,沈冲眼中满是震惊,从未想过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
舒贵妃为什么做这个决定,他无从得知,赐婚……无疑是把女儿往火坑里推,那可是他和夫人万分疼爱的孩子。
书房的烛火彻夜未熄,沈冲亦是彻夜未眠。
天蒙蒙亮,双手捂面,重重叹了口气,心中有了答案,沈冲换上朝服,上了马车前往皇宫。
卯时刚到,宣政殿内已有不少大臣,三三两两凑在一起说着闲话,沈冲站在自己的位置,皱眉沉思。
“辰王殿下,靖王殿下。”
此起彼伏的声音吸引了沈冲的注意,回头正看到两位皇子并肩而来,拱手行礼。
辰王楚奕,大楚大皇子,皇帝后宫无后,无嫡子的情况下,大皇子身为皇长子,是最具实力的储君人选,朝臣中已有不少大皇子党。
靖王楚哲,二皇子殿下,虽非嫡非长,但精明多谋,武艺高强,被部分朝臣看好。
楚行策近些年沉迷酒色,身体日渐虚弱,朝臣慢慢开始站队。
“陛下到……”
一声尖锐的高呼,身着玄色朝服的皇帝入殿,坐上龙椅。
刚才还三两闲谈的大殿瞬间鸦雀无声,待皇帝坐定,群臣跪地高呼:“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卿平身。”
楚行策的视线在大殿中环视一周,嘴角微扬:“朕今日要宣布两件事。”
一个眼神,福忠往前一步,手中圣旨打开,朗声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皇三子楚莯,今封宁王,赐居宁王府,钦此!”
圣旨一出,全场哗然,从未见过如此简短的封王圣旨。
没有对楚莯的夸赞,没有封官,没有食邑,没有赏赐,仅仅是封王。
皇帝为何突然给三皇子封王?另外一件事是什么?在场大臣,包括大皇子二皇子,谁也不知道。
一道圣旨宣读完,福忠打开另外一道圣旨,只有沈冲知道接下来要宣读的是哪件事,紧张的握了握拳,静静等待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听闻刑部尚书沈冲之女沈清澜,温婉贤淑,才德兼备,正值适婚之年,赐婚宁王,着即册封为宁王妃,钦此!”
福忠把圣旨收好,来到沈冲面前,沈冲暗自叹气,跪地接旨谢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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