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王府内,沈清澜端坐在床上,目光所及只有红盖头下一隅,殿门阻隔了前院的喧嚣,留给她片刻安静。
回忆起方才拜堂后送自己入洞房,宁王伸过来的手,白净细长,骨节分明,沈清澜放在膝盖上的手指微动,似乎还能感受到那股冰凉。
脸上升腾起一股热意,清晰的感受到了心跳撞击胸膛,沈清澜挥去脑海中的回忆,呼出一口气。
不是宁王府太大沈清澜听不到前院的热闹,实在是前院并不热闹。
正厅内,手握酒杯的楚莯仰头喝掉杯中的酒,辛辣的味道让楚莯闭眼皱眉,下一瞬,手中的酒杯被人夺去。
“少喝些,伤身体的。”
晃了晃头,楚莯稳住身形,看清面前站着的人,露出今日第一个笑容。
“阿姐,你来了。”
“你大喜之日,阿姐怎能不来?”
乐安公主,容贵妃独女,楚莯从小到大唯一的朋友,在楚莯心中,也是亲姐姐。
今日的宁王府,前来贺喜之人寥寥无几,除却看在丞相和贵妃面子上前来送礼的官员,真心实意祝福的,恐怕只有乐安公主。
楚莯心中很清楚这一点,即便这场婚礼是假的。
“呐,送你的。”
“谢谢阿姐。”
接过乐安手中的锦盒,楚莯只觉一阵眩晕,身体失去平衡,整个人往一旁倒去。
楚云倾眼疾手快一把拉住楚莯胳膊,幸而楚莯瘦弱,不至于拉不住。
“酒就别喝了,会头疼的。”
“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让管家应付一下,你……早点休息。”
楚云倾话到嘴边改了口,这种事,让她怎么说的出口。
她不知道的是,对楚莯来说,这是现在唯一能够光明正大接触朝臣的机会,哪怕是无关紧要的人,对她都尤为重要。
“礼物送到,时辰也不早了,我该回宫了。”
“黎潇,带你家殿下去洞房,别让王妃久等了。”
楚云倾狡黠一笑,确定黎潇扶稳了楚莯,转身离开。
“殿下……”
身为宁王府唯一知情人,黎潇为难的看着楚莯,不知接下来自己要如何做。
“洞房……”楚莯苦笑一声,挣开黎潇的搀扶,站稳脚步,望向寝室的方向。
“走吧。”
迈着虚浮的脚步往前走,黎潇立马护在一旁。
寝殿门口,喜娘翘首以盼,待看清来人是楚莯时,喜笑颜开的招呼丫鬟开门。
寝殿内红烛摇曳,入目鲜红一片,头盖红盖头的沈清澜安静坐在床上。
“殿下,给王妃掀盖头吧。”
喜娘递上一柄玉如意,楚莯接过来攥在手中,脚步却未动。
思绪复杂的盯着前方,没人知道她在想什么,直到喜娘一直未等到宁王行动,忍不住提醒。
“殿下?”
楚莯如梦初醒,走至沈清澜面前,用手中的玉如意缓缓掀开了红盖头。
面前的女子,皮肤白皙,红唇小巧,一双桃花眼,眼尾略弯长睫如羽,或许是这房中太热,脸颊微微泛红。
楚莯从未想过与自己成婚的女子究竟会是怎样一个人,可看清面前女子的模样,还是给她带来了小小的惊艳。
同样,紧张等待许久的沈清澜也在观察面前的楚莯。
少年剑眉星目,眸中被烛光映的似有万千星辰,抿唇不语的样子又使人生畏。
视线下移,沈清澜看清楚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脸一热,深吸一口气快速移开视线。
宁王殿下清瘦了些。
喜娘招手,丫鬟端着合卺酒上前。
楚莯拿起其中一个就往嘴边送,喜娘笑着阻止:“殿下且慢,这合卺酒是要和王妃交换着喝的。”
在喜娘的指导下,楚莯和沈清澜双臂交叠,如此近的距离,两人同时屏住呼吸,快速喝光了酒。
楚莯甚至后退一步,喝得太快被辛辣刺激的忍不住咳嗽好几声。
“合卺交杯,总结为好!”
喜娘高喊一声,丫鬟再次送上来一个托盘。
按照要求,两人各自剪下自己一缕头发,放在一起,装入锦囊。
“结发长生,百年好合!”
“礼成!”
“殿下,娘娘,**一刻值千金……”
喜娘笑容灿烂的正准备说些吉祥话,还未说完,便被楚莯打断。
“你们都下去吧。”楚莯冷着脸说道。
一切都是假的,配合到这里已经足够了,不如早点把话说清楚。
却不想喜娘掩唇轻笑,在她看来,楚莯是等不及了。
待所有人离开,寝殿恢复安静,楚莯站在床前,看着坐在床上的沈清澜,冷淡开口:“有些话,有必要先说清楚。”
“你我之间不过是逢场作戏,待时机成熟,你我和离,还你自由。”
她很清楚是自己利用了沈清澜,对一个女子来说,婚姻是很重要的事情,即使心中明白这是仇人之女,内心依旧会些许愧疚。
楚莯的这一举动,沈清澜无疑是不理解的,时机成熟,何为时机成熟?
从接到赐婚圣旨,说服自己同意,到今天真正嫁入宁王府,沈清澜已经彻底接受了这个事实,现在楚莯说是逢场作戏,他为何会说出这种话?
一个不受宠的皇子,不是只有被安排的命运吗?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沈清澜的回应,楚莯看向沈清澜,见她盯着自己似乎在思考什么,莫名有些紧张,很不自在。
她从未单独与陌生人共处一室,还是在夜晚。
“沈小姐不愿?”
眉眼冷了几分,眼底的星辰暗淡下来,楚莯直视沈清澜双眼。
如若沈清澜同意,两人相安无事,若不同意……楚莯就要重新思考了。
对上楚莯锐利的目光,沈清澜越发觉得眼前的少年有些神秘。
稳住心神,沈清澜答道:“臣妾听殿下的。”
清冷的嗓音如同清风拂过脸颊,没想到沈小姐长得好看,声音也如此好听。
达成共识,楚莯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再次紧张起来,接下来怎么办?
相顾无言,她不说话,沈清澜也不说话,房间里安静的只能听到窗外的虫鸣声。
“你……”
看到沈清澜身上的凤冠霞帔,楚莯有了打算,改口道:“让丫鬟伺候你更衣吧。”
楚莯是看这衣服如此繁琐,一个人应该不容易脱下来,担心沈清澜为难,自己开口替她决定了。
殊不知,这句话听在沈清澜心中却是不一样的感觉。
刚才还说逢场作戏,现在又让自己更衣?如此直接!
脸上才退下去的温度重新升起,沈清澜捏紧手中的锦囊,心中忐忑。
沈小姐不爱说话。
除了长得好看,声音好听,楚莯对沈清澜又多了一点了解。
这个发现对楚莯来说倒是好事,不爱说话以后还能少些交流,她也并不想过多交流。
“黎潇。”
黎潇听到声音推门而入,对楚莯拱手一拜:“殿下。”
又转向沈清澜道了一声:“娘娘。”
“让沈小姐的丫鬟进来伺候她更衣。”
酒劲上头,楚莯寻了椅子坐下,手撑在桌子上轻轻捏着眉心。
黎潇去门口把春瑶知夏叫进来,又重新离开,再回来,手中多了一碗醒酒汤。
一进门,春瑶知夏直奔沈清澜,路过楚莯,又不约而同的偷偷打量这个宁王殿下。
千言万语,也只能憋在心中,两人表情各异,楚莯那句更衣,她们都听到了。
还未想明白楚莯究竟是何意,沈清澜也只能起身坐到铜镜前,任由春瑶知夏伺候自己摘掉头饰,再脱掉嫁衣。
一碗醒酒汤下肚,楚莯稍微缓解一些,正欲起身,抬头便见到了只着中衣的沈清澜。
摘了头饰,盘起的头发随意披散在身后,脱掉了厚重的嫁衣,中衣勾勒出女子曼妙的身形……
闭眼转头,一气呵成,楚莯深吸一口气,轻轻呼出,好像醒酒汤白喝了,头更晕了。
“你们……下去吧。”
要赶紧吹灭烛火!楚莯脑子里只有这一个念头。
黎潇转身就走,春瑶知夏犹豫的看着沈清澜。
“小姐……”
楚莯的反应两人没注意,可她说的话却是听的清清楚楚!如此着急赶她们离开!还能因为什么!
她们没看到,正面楚莯的沈清澜看的清清楚楚。
“去吧。”
有了沈清澜的吩咐,春瑶被知夏拉走,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寝殿。
房间里再次只剩下两人,楚莯依旧背对着沈清澜,轻咳一声。
“时候不早了,早些休息吧。”
“你睡床,我睡地上。”
简单明了的交代清楚,楚莯等着沈清澜上床,等了许久,没听到身后的动静。
如果她此刻转头,就能看到此刻沈清澜耐人寻味的表情。
沈清澜知道刚才是自己误会楚莯了,现在她更想知道,楚莯是不是害羞了?
“怎能让殿下睡地上,还是臣妾睡在地上吧。”
于情于理,都不能让宁王睡地上。
“本王让你睡你便睡!”楚莯提高声音吼道。
这是今天相识以来,楚莯第一次自称本王,语气强硬,态度恶劣,看起来是生气了。
依旧没听到身后的动静,楚莯泄了气,态度缓和下来,声音软了几分:“你,你先上去。”
如果刚才是怀疑,沈清澜现在可以确定了,楚莯确实是害羞了。
扬起嘴角,沈清澜露出笑容,忍住没笑出声。
这个提议她非常同意,在此之前她不是没想过今天的问题,实在不知道应该怎样和一个从未见过面的人相处。
“臣妾多谢殿□□谅。”福身一拜,沈清澜转身上床,拽过薄被盖在身上。
听着身后窸窸窣窣的声音,直到声音停止,楚莯去吹灭了红烛,只留下一对龙凤花烛,喜娘千叮咛万嘱咐,一定不能熄灭。
若不是府中都是皇帝的人,她本可以不在乎这些,更不用留下来过夜。
房间昏暗下来,借着烛光,楚莯走向床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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