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尊你过来看!”宋焕喊道。
温榆走过去,他在河道边窄窄的坡上看到一道道的痕迹,虽然有雪遮掩却也很清楚,入眼所见,坡上全是如此痕迹,像是被急流冲涮后自然形成的痕迹,可是这种河边怎么会有这种痕迹呢?
温榆又顺着河边张望了一会儿,忽然在一个隆起的斜坡处看到了一把伞,是土黄色的,几乎和河岸黄土融在了一起,“那里有把伞!”他果然没有眼花,向前就是有人打伞走在他们前面。
宋焕看过去,那把伞和他见过的都不一样,是正六边型的,上面还画着威严男女,手中拿着不同的法器。
宋焕问:“这把伞还真是奇怪,师尊,是你在路上看到那个人的吗?”
温榆点点头,又不确定的说:“不是很确定是不是同一把,但是颜色是一样的。”
宋焕道:“那人把伞扔在这干嘛?难道他进了河里?”
温榆道:“那就不清楚了。”
两人冒着风雪回到村子里,一走近他们住宿的房子就感觉哪里不对,温榆四下看了看,发现房檐下的灯笼数量又变成了最开始的十二盏,他仔细辨认了一番,其中有三盏灯笼颜色不如其他的白,隐隐有一些发黄。
他上前借助月台围栏伸手摸了摸其中一盏,果然不是白纸糊的了,这触感……是人皮!
那么这里的三盏灯笼对应的就是那三个倒霉蛋喽?
温榆咽了咽口水,他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人皮灯笼,今天也算是开了眼界了。
进屋后,屋内众人依旧是在客厅坐着,很安静,他没有在客厅停留,想要上楼去房间里冷静冷静,才走到楼梯口就看到冯锦深站在楼梯拐角处,目光慈爱,脸上带笑:“回来了啊,赶紧去房间暖暖吧,小心着凉。”说完就下楼去了,他到了客厅对众人也是关心备至。
温榆站在楼梯口默默看了一会儿,太违和了,一个少年竟然用慈爱的目光看着他,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宋焕拉了拉温榆的袖子,看到宋焕一脸关切,他朝对方示意自己没事,也就是换了芯子,要是原主说不定就有事了。
不同于一楼的“人气”,楼上昏暗的走廊,这种氛围可以去演鬼片了,他脑子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不得不说这个阵法有点东西,忽的感觉自己的小腿被什么碰了一下,他一低头,汗毛立马竖了起来。
宋焕见温榆走神,率先打开房门,却发现连房间内的布置变了个样,矮柜变成了大衣柜,墙上也多了几幅画,他刚要说房间的不同之处就见一盏纸糊的大红灯笼,慢慢滚到了温榆的脚边。
温榆顺着灯笼看过去,一道身影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外一闪而过,他跑到窗户旁边往外望去,厚厚的雪层上有一串看不到头的脚印,这脚印很有意思,像是直接踩在了土地上,上面一丝雪迹都没有。
“怎么了?”身后传来宋焕的询问声。
温榆道:“刚才看到了个人影。”
宋焕将那盏灯笼捡起,问:“这灯笼……?”
温榆说:“不确定。”
宋焕又道:“房间里的东西被换掉了。”
温榆进了房间,看到房间内的变化,除了那张睡人的床全都变了,而且家具明明都是很寻常的样式,却给了他一种冷冰冰毫无生气的感觉。
冬天的天黑的很早,他们的晚饭在昏黄的灯光下进行。
餐桌从长方形换成了圆形,圆形的餐桌正中间摆着一大盆排骨,周围则是好几盘素菜,看不到一点荤腥。
排骨汤上飘着油花,排骨都是肋排,只有一根骨头串着肉,肉被炖的松软,仿佛不用力就可以骨肉分离,浓郁的香气窜进大家的鼻尖,让大家食欲大开。
许是排骨里的笋是众人亲手挖的,所以他们吃起来格外的香甜。
“你也吃啊。”冯锦深说:“你怎么不吃?我记得你最爱吃排骨了,可是特意给你们做的。”他着重点了“你”,额前还沾着几根头发,脸上带着微笑,坐在温榆旁边轻声道:“可好吃了。”
温榆握着筷子的手紧了紧,还是没有动筷子。
虽然眼前的排骨很是诱人,但他忽然有了一个比较糟糕的猜测——这排骨的来源是什么呢?
“你怎么不吃?”冯锦深再一次疑惑发问,他左手摸摸自己的耳垂,夹起一块排骨,“很好吃的。”
他将排骨放进嘴里,又用筷子夹住骨头,扔到桌上,雪白的牙齿咀嚼着排骨肉,看起来香甜极了。
“嘎吱嘎吱。”排骨吃到后面,冯锦深发出了类似咀嚼脆骨的声音,还一直盯着温榆,仿佛在问排骨这么好吃你怎么不吃呢?
温榆和宋焕的脸色都很不好看,等他出去了他一定要把这个藏在山门中的小人找出来!
温榆放下手中的筷子,说了句我吃饱了就想出门走走,宋焕紧随其后,像条小尾巴。可他还没走到门口,身后就一反常态的传来七嘴八舌劝他不要在晚上出门的声音。
真是一点都待不下去了,要不是还不清楚这幻中梦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真想现在就把这些人都杀了。
对于这一刻想要杀人的念头温榆没察觉出丝毫不对,这要是放在以前,不,放在中午之前他都不会有动辄杀人的想法。
他回过身来淡淡笑道:“放心,就是觉得屋里有点闷,我就在门口透透气,一会儿就进来了,绝对不会随便乱走的。”
宋焕也跟着说:“我也是,肯定不乱跑。”
他们这才继续吃起排骨,就像刚才劝他不要出门的人不是他们一样,他们的影子被映在墙上,不似人形,却无人注意。
温榆一打开门,外面冷冽的空气立刻让他打了一个寒颤,低温有利于思考。
他将身体倚在墙上,看着眼前下了半天丝毫不见小的雪,地上的已经积了一个台阶那么高了。
慢慢的,温榆好像闻到了一股血腥味,血腥味太浓,刺的人鼻腔生疼,问宋焕:“你闻到什么味道了吗?”
宋焕道:“好像是血腥?”
两人对视一眼,都生出些许不妙的感觉,他们小心翼翼往味道传来的方向走去,虽然有房檐暂做遮挡,但一阵风吹来,大片大片的雪花落在温榆的身上,没有融化,风也没有将它们吹走,就像是在他身上生了根。
温榆他借助墙来遮挡身形,从窗口看向屋内,墙上的影子还在大快朵颐,桌前的众人却躺在地板上围成一圈,他们头脚相连,摆成了一个八边形,中间是鲜血画的符号链接着每一个人,而血腥味就是从这里传来的。
温榆被眼前的凶案现场吓了一大跳,怎么还就杀人了呢?
那符号的中间还有两个规则的圆,其中一个圆内冯锦深盘坐在那里,他正对着温榆这个方向,像是知道温榆在看,他抬起头对温榆温柔一笑,突然胸前洇出鲜红的血液,心脏被剥离出身体,然后对方容貌开始变老,人慢慢失去呼吸,周围的几个人的身形也慢慢变得干瘪,屋外的风好像吹进了屋里,原地只留下衣服。
温榆被如此血腥残忍的一幕刺激的眼睛都红了,心脏也有些抽痛,他在恍惚间竟然“看到”曾经发生过相似的一幕,只是那时布阵的人并不是眼前这几个,但被生生取出心脏的人却仍是此人。
他当时就坐在这人对面的那个圆圈里,被控制着挖了这人的心,吸了这人一身的修为……
宋焕像是发现了什么,看向温榆的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弑师这两个字和他的师尊联系了起来,怎么想都有很强的不真实感。
温榆神色恍惚,宋焕看在眼里,也正因如此他才会更加的不敢相信。
当年,温榆和魏清柠、顾清梅两人一同出门历练,为了活命在幽海洲杀红了眼,一度影响心神,幸好有寒潭的压制,才有惊无险的回到了坤明山。
那时温榆丝毫不认同门之谊,动辄就杀人,于是他主动要求到静思洞中闭关修炼,还请求冯锦深在外下了禁制来限制他的行动,他努力化解身上煞气,效果微乎其微,师尊开始也常来探望,后来就来的少了,中间有很长一段时间那座洞府中只有他自己,因为被冯锦深下了禁制,神识被阻隔,所以他听不到外界的声音,一度以为自己就要这样被关到死。
后来突然有一天,冯锦深突然来了,跟着他一起来的还有八个师弟师妹,他们每个人都是金丹中期的修为,阵势很大,他以为那一天是他的死期。可还没等他说什么,眼前的八人就纷纷倒地,眼中都是不可置信,自己也在八人同一时间被禁锢。
冯锦深将他们摆成一样的形状,他们的鲜血从脖颈流了出来,形成了特殊的符文,在符文完成的瞬间,阵法散出淡淡红光,然后自己和师尊就成了这个阵法中的两个阵眼,一生一死,而自己被坐在了生的位置。
他只能眼睁睁的被控制着摆出玄奥的印诀,被控制着取出师尊的心脏,心脏离体后还在他手中跳动了许久,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这个人将一身修为全部注入鲜红的心脏中,从青年模样慢慢变老,一头乌发变花变白,失去生机,而他则是以心脏为媒介,将所有灵力纳入身体里。
随着时间的流逝,他重新掌握了自己的身体,眼中早已蓄满的泪水瞬间流下,他稍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想要摸摸眼前的人,却怎么都伸不出去手。周围成了布阵材料的师弟师妹们也失去了踪影,只剩下几套校服昭示着他们曾经来过。
下禁制者身死,禁制自然解除,他的神识可以探查到外面的动静了。
他的几个师兄师姐全都跑了进来,也不知冯锦深是怎么和他们交代的,竟然全都不意外,只是纷纷看他一眼,方师兄将师尊的身体抱了起来,御剑飞走了,其他人护在周围,只有最后离开的班清杨拍了拍他的肩膀。
被独自留下的温榆呆呆的坐在那儿,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充沛的灵力,已经到了假婴境界,距离结婴只差一步,随即他笑了起来,从一开始只是嘴角有一丝笑意慢慢变成了大笑,甚至笑的连身体都控制不住躺倒在了地上,还是看着前面师尊坐化的地方一直笑,连地面都被洇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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