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言回到宿舍，发现顾学初比他还早回来。
只是一回来，就进了浴室洗澡。
许言等他出来了，才进去洗。
顾学初擦着头发，低头看见桌子上有几块巧克力糖，很明显是被人从外面带回来的。应该是陶子给许言的。
顾学初看了一会儿，开始在桌子上学习。
杨宇和杜杰分别躺在各自的床上戴耳机打游戏。
许言睡在下铺，躺了一会儿，困意袭来，但是顾学初还在下面学，点着台灯，虽然灯光不亮，但是还影响许言睡眠。
怎么还不上去。
以往这个时间顾学初应该上去学习了，或者应该睡觉了，为什么还在下面待着？
许言在下铺来回翻着，实在是难受睡不着，最后直接把杯子蒙头上了，热的不行，都喘不过来气。
“顾学初。”许言一掀被子，也来了脾气，“你能不能睡觉？！这灯晃的我睡不着，要不你就上去学。”
晚上12点了，这个时间实在是不早了。
但说实话，人家要是学，也没办法。
许言还以为顾学初没那么好说话，但是就在他说完没多久，顾学初就闭了灯，合上书，上床了。
动作自然流畅，好像、好像就等着他跟他说话一样。
第二天早上，许言困的差点没起来。
迷迷糊糊地在卫生间洗漱，外面本应该出现在早自习教室的顾学初，现在还没走，打着手机电话。
隐约能听见对面女声的谩骂。
许言没忍住望了他一眼。
顾学初跟他对视了下，转而走出寝室。
许言心里怪自己又多管闲事了。
人家都那样说了，你还这样关心干嘛？果然贱的厉害。
早上雾气沉沉的，可能是因为昨天下雨的原因，湿漉漉的。这样天气更让人想睡觉。
许言不知道怎么的，开始咳嗽起来，一声又一声，在安静的只有老师写粉笔字声和翻书声的教室里，显的格外让人注意，前排已经有好几个人回过头望他了。
许言尽力忍着，但实在是忍不住，只能趴在桌子上，把咳嗽声闷在胳膊里。
“你怎么了？”杨宇忍不住问。昨天许言还是好好的。
许言语调拉长，没什么精神，“可能昨天淋了点雨，嗓子有点不得劲儿，疼的。”
“昨天怎么淋雨了？”
“我送陶子，就一把伞，也不好意思让女孩儿淋着啊。”
“我知道了，陶子前段时间感冒刚好，感冒刚好的时候最容易招人了，你肯定是被传染了。”
“啊？咳咳、咳咳！”
“下面我们开始讲二元一次方程的解——许言！杨宇！你们两个蛐蛐完了么？蛐蛐完了就去外面站着。”
“……”
完蛋。
许言和杨宇一脸菜色，拿起数学书，起身，从后门往外走。一系列动作非常流畅，好像NPC完成任务。
许言其实觉得站外面也没什么，这样他咳嗽就不用怎么憋着了。
就是咳嗽的有点严重，整张脸都红了，感觉要把肺咳出来。
许言觉得自己脸上都在升温。
他靠着走廊的围栏缓力气。
杨宇看他直皱眉，“你不行请个假吧，去校医室看看，这样子肯定不行。”
许言费力地睁了睁眼皮，没吭声。
“要不你喝点水压一压，我看看哪有水……”杨宇四处寻摸，似乎忘了这是个走廊，不是教室，哪里能冒出水来。
“诶这有瓶水……”杨宇说完就愣住了。
他看见了一个深色水杯，还有一只胳膊。
抬眼，顾学初就站在跟前。
他递着水杯，给许言。
这水杯，看着好眼熟……这不是顾学初自己的水杯么？！
顾学初这意思是……让许言拿他的水杯喝水？
不对，等会儿，他怎么来走廊了？没下课啊。
杨宇还没奇怪一秒，杜杰就从后门走过来了。
“困了，出来站站。”杜杰给出解释。
杨宇就没关注顾学初和许言了，自己走到一边站着，杜杰黏虫似的跟了过去。
许言看着自己眼前的圆柱水杯抿了抿唇。
这是顾学初的，他认得，当时第一次接到系统任务，为了讨好顾学初，还去帮他接水来着。
“谢谢，我不用，咳咳，咳！”许言咳嗽的眼前发黑，站也站不住，直接蹲了下去。
顾学初眉间皱的几乎形成一个川字。
“你先回去吧，我跟老师说，你这样子，在这儿也难受。”
许言咳嗽停了会儿，觉得顾学初说的也有道理，便站起来，准备走。
起来的时候，身子忽然没力，眼前又是一黑，差点没倒下。
关键时刻，顾学初伸手扶住他腰身。
一只手拉住他的胳膊，一只手放在他腰上。
稳稳的。
两人的距离迅速缩短，贴在一起。
顾学初眼底的担心和温柔清晰可见。
许言都有一瞬间的恍惚，以为他们还和之前一样了。
“谢谢。”许言站稳后就立刻从顾学初怀里出了来。
“麻烦你了，跟老师说一声，后续假条我再补吧，咳咳！”
说话疏离又客气，好像他们从来没做过任何亲密的事。
顾学初看着许言远去的身影，不知道怎么的，内心怆然不已。
好像有一颗弦轻轻拨动着，泛出苦涩。
他看着手里没送出去的水杯。
原来拒绝别人的帮助，那个人会这么难过。
当时的许言，应该比他还难过。
毕竟他说了那些……傻话，破话。
顾学初狠狠捏紧了杯子。
-
下午自习课，顾学初罕见的没做几道题，一会儿看一下手机，一会儿看一下手机，跟平时完全不一样，好像在等待什么消息，或者是想要给谁发消息，但是又不知道该不该发。
杜杰瞥见了，轻声问，“许言生病了？”
顾学初收起手机，嗯了声。
“你两吵架了？”
顾学初微低着下巴，没否认。
杜杰便没再问。
过了一会儿，顾学初忽然问，“杜杰。”
“你什么时候，确定自己喜欢杨宇的？”
“……”
杜杰睁大眼睛。
教室里很安静，程欢坐在上面看着纪律，只有翻书声和各种笔尖摩擦纸本的声音。
慢慢的，他恢复了平静。
一个寝室，想要瞒点什么，太难了。
杜杰在语文书上戳着笔尖，“上学期吧，当时一起训练，慢慢的就……不对劲儿了。”
“我也挣扎过，毕竟男生和男生之间不好过，但是没招，学校里这么多人，我就只能看的见他，我也认了。”
“……”
顾学初没再问了。
过了一会儿，杜杰说：“我和杨宇今晚就要去集训，不回宿舍，你跟许言……好好聊聊吧。”
顾学初……顾学初心乱如麻。
聊什么呢，他已经把人气走了。
有点后悔。
不、是非常后悔。
他不该对许言那样说，即使是为了那可笑的自尊和体面，许言从来没有计较过这些，他相信，就算把他生活的环境、家庭氛围，一切一切都扒开，呈在许言面前，他也会像个一个小太阳，跑进他的生活，跟他一起面对。
他喜欢许言的靠近，是的，他喜欢。
但又害怕许言的靠近，这种不堪的生活他已经习惯且麻木了，可是不想把这一幕展开给许言看。这是他内心最不可触及的部分，好像一旦展开，他就收不回来了。
可现在他已经收不回来了。
下课铃响起。
顾学初望着自己一页还没有做完的练习册，沉默半晌，收起了笔。
没有必要再做下去了，他的心，早就不在这了。
顾学初站起身，跟杜杰说了句，“我回去一趟，老师问就说我请假了，过后我再跟班任说。”
下课的教学楼内不断有学生挤出来，好像拼命地想呼吸一下教室外的新鲜空气。
有人下楼去小卖部买饮料。
有人去隔壁找自己的小姐妹聊八卦。
有人给自己心仪许久的女神送礼物，不好意思，扭扭捏捏的。
在这所有人里，顾学初穿着校服，一路跑下楼，直奔男生宿舍。
阳光打在他匆忙的身上，树叶被微风吹的烁烁作响。
第一次，顾学初脑子里除了学习还有别的。
他都没见过这样的自己。
虽然有时候许言会有一些‘过分’的要求，但是他现在已经毫不介意了。
对……他现在已经毫不介意了。
亲吻，牵手，坐腿上……一步一步，他容忍许言对自己做的事情越来越多。
这代表什么，顾学初作为一个成年人，不会不知道。
顾学初赶回宿舍，一开门，就看见许言躺在床上，身子半撑起来，够桌子上的水，极费力。
杯子马上就要倒了。
顾学初上前一步，先拿住它，然后一手握着，一手拉住许言的手。
“顾学初？”许言渴的厉害，身上没力气，脸颊陀红，有点发烧。
看见顾学初，他没想到。
顾学初没回答他，只是坐床上，揽着他肩膀，给他喂水。
许言发白的唇抵在杯沿上，一口一口，喝的痛快。
顾学初看他垂落的睫毛，吞咽的的喉结，一鼓一鼓的。
许言身上，整个后背都是热的，因为热，额前刘海儿都湿了。
喝完了水，许言唇角还带着水渍。
顾学初下意识地抬手替他擦了。
修长的手指指腹擦过发烧的唇瓣。
许言都愣了。他虽然有点晕，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意识。
抬眼看了看顾学初，顾学初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和他对视。
“吃药了么？”
“没、没有。”
“你发烧了。”
“哦……”
许言说完才发现自己现在在顾学初怀里，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离了开。
顾学初放下水杯，开始给他找退烧药。
许言不怎么咳嗽了，偶尔只是有两声，现在就是发烧，烧的他晕乎乎的，感觉头重脚轻。
顾学初找到退烧药，喂给了他，又抬着他的下巴给他喂水。
许言反应迟钝，不怎么反抗。
等到顾学初给他喂完了，手背又替他擦拭了下沾水的唇瓣才意识到什么。
脸颊热热的，不知道是发烧还是什么。
“吃饭了么？”顾学初问。
许言摇摇头。
“想吃什么？”
许言慢慢地眨眼，“酱牛肉。”
“……”
生病了，还吃这么油腻的确实不太好，但他嘴里没味道，就是想吃。
可是酱牛肉好远，不在学校附近都。
顾学初却没说什么，撂下一句，“等我。”就开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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