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快黑得完全看不见了,老爷,我们也已经离地道出口很远了,接下来去哪?”
俞玄机听着身旁妇人气喘吁吁的话,抬手拂掉满额的汗水,强压住不规律的粗气说道:“绕路去江边别苑。”
作为天下人人皆知的大贪官,俞玄机算是“不负众望”,在朝为官这几十载,俞玄机敛了不少财,而且此人甚有经济头脑,光是各地房产便不下十处,且这些时日一直计划着告老还乡,本着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否则一毁全完的理念,他还投资了不少商铺,拉拢江湖帮派等,当然,能被金钱拉拢的也不是什么大帮派,但反倒是这些小鱼小虾市井混子,没有太多帮规束缚,给钱就干事,能帮他不少忙。
“这刺客武功应该极高,数招之间就杀掉所有家丁护卫,恐怕只有齐兄才能匹敌。”俞夫人小声嘀咕,“也不知齐兄这次护送翎儿去学那什么灵动步几时能回,早一日回我便早一日安宁,这又是放血又是抢劫又是杀人的,一波接一波,若是那刺客又寻到别苑......”
俞玄机皱了皱眉,叹了口气:“该来的躲不掉,其实,能如此安稳地度过这么多年我也知足了。”
俞夫人叹道:“当年的事不能全怪你,虽然计策出自于你,可是那是齐兄开口,你怎么好推脱。当年齐兄为解你火毒险些被割舌,这份恩义不能忘。”俞夫人顿了顿,又伤感道:“可惜最后的结局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还搭上了我尚在襁褓的瑾儿。也不知如今她生死与否。”说着说着便已泪眼涟涟。
一旁的俞玄机深叹一口气,没有说话。这件事一直是他们夫妻多年来的痛,当年他因为雪槿和那个计谋,被天山派和魔教同时追杀,他心念若是被追上,怀中孩儿也必保不住,便将其放在一棵大树下,后侥幸逃脱返回寻找却已不见婴孩踪影。此事俞夫人怨了他十五年,十五年来他们也曾到那附近寻找多次,每次都找寻无果。而且因那时逃亡匆忙,前几年朝廷又改了一次官道巷陌,已记不真切位置,现在已经无处可寻。后来有了翎儿,对大女儿的相思之情才稍有缓解。
俞翎儿今年年方七岁,父母本想按书香人家那般教导成娴静淑女,不想她从小却对诗书半点兴趣也无,又任性得很,活脱脱一个小冤家。直到五岁生辰,齐斌送她一柄软剑,她却喜欢得紧。从此便一直跟着齐斌学武,学的有模有样。
齐斌觉得她天赋异禀只是身法尚缺,可惜自己的身法随了天山派的豪犷,不适合女儿家模效,便提议送其到血丹派学习精妙的穿林剑和灵动步。俞夫人一开始对这个提议是拒绝的,大女儿终身难见,小女儿才七岁又要离家,她是及其不愿的。可俞玄机和齐斌劝她,这是为她日后的安全着想,父亲树敌众多,年纪也不小了,怎么一辈子护的住她,去学一些武艺,独自外出时或者被寻仇时也能用来防身和相持。俞夫人方才同意。
此一去已经两日之久,据说那血丹派在一处山谷中,距离南都不算太远,应该已经到了,然而拜师事宜等应该要耽误几日,况且还有返途呢。现在思念还为时过早。
红香楼的雅房内,那日夕绯晚在小亭子看到的弹琵琶女子已回房休息。她便是将月生迷得不着家户的乐妓柳妘。柳妘一边擦弦一边失神回忆,方才出现的那张脸与记忆中那张沾满鲜血的脸重叠,当年大伯不是已经将他除之后快了吗?他没死?!是他这么多年容颜未改吗?还是只是长相相似的别人?她知道魔教有一种驻颜术,可以维持人青春,难道真的是他?
这么多年的孤独与仇恨一股脑儿地朝她袭来,这么多年的刻苦与历练一刹那找到了出口,她不再是一个只听命于天山派和大伯的乖弟子,她有了另一种动力,另一种生活的动力。她想了解清楚当年所有的谜团,她要手刃杀害她父母的残忍仇徒。
“请问来者何人?可有拜帖?”血丹派山脚处,在右方看守的弟子身佩长剑,不卑不亢地行了一个浅浅的拱手礼后问道,身旁的石碑上用丹朱色飘逸地写着三个大字:血丹派。
俞翎儿的脸上一副自恃的神情,刚想要上前傲慢回答,身边的齐斌赶紧抬手拦住她。
他太了解翎儿了,从小到大她可谓呼风唤雨,想去哪就去哪,从未被人拦过,又还正值叛逆期,这会儿肯定不会说什么软话,怕是会失了礼仪而不得求学。
抬手拦住俞翎儿后,齐斌拱手代答道:“鄙人齐斌,不曾有拜帖,不过在下与贵派木帮主相识多年,深交已久,此次特带弟子前来求学。还望通融通报。”一番言辞恳切扼要,实能打动人心。右边的看守弟子看他所行颇有礼数,估计他所言不虚,也不失风度的答道:“那请稍等。”并向左侧弟子使了个眼色,那人便意会进去通报了。
此时血丹派帮主木衡正在帮主阁内翻阅近几日新增的血丹记录,一声拖长的“报——”把他的思绪拉回跟前,谷外守卫的那个传话弟子将情况禀于阁门口的帮主亲卫周正,周正听罢叩门,得木衡答允后两人入内。
“谷外有一老叟自称与您旧识,携一小女娃前来学艺。”
“老叟?可有透露姓甚名谁?”
“那人自称名为齐斌。”
竟是齐斌?!木衡一惊,多少年了,江湖上销声匿迹的原天山派二长老居然再度露面。许多年未见,江湖上都以为他已归隐山林不问世事,没想到竟然今日来寻。真是难得,况且,说起来,齐斌还对他有恩。
木衡忙不迭地说道,“请他们进来”。
当年一场武林大战,血丹派初出茅庐底牌甚浅,刚靠血丹秘法在江湖中闯出一些名气。狂刀帮便想要夺取血丹制作秘法,木衡那时还只是血丹派高级弟子,旧帮主陈建亲自披挂上阵,虽险胜狂刀帮帮主江斩,可却左臂尽断,需得绝灵谷之髓生草方可续臂。木衡为取髓生草,在绝灵谷受困,幸而遇到齐斌解救才得以存活。
髓生草虽有一些毒性,但却可以生肌长骨,但却只长在绝灵谷中,绝灵谷中遍布毒瘴,除毒树毒草外便无其他生灵,因而得名绝灵谷,生灵绝迹之义。他入谷后不久便中毒昏迷,齐斌将解毒药丸给他服下,另外还给了他几颗以防不测。只是那时候他还不知齐斌身份,后来当上帮主后在各派论道会上得以相见,知晓身份后两人皆是惊喜交杂,木衡一直记念着这份恩情,只是未有机会回报,这次听闻齐斌拜访,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齐斌看着返回的守卫,守卫一脸堆笑着说:“二位请随我来”,齐斌心中便明白了木衡的态度,幸而他还没忘记绝灵谷的事,一想起当年在绝灵谷偶然施救于他,就会想起同样是绝灵谷偶然遇到的那位女子,要不是她给的解药,恐怕自己也活不下去,更不用说救木衡了。
可惜,如今已天地永隔。他开始有点后悔自己当年为一己私欲的强势的爱,如果他不曾想过非要得到她而去请俞兄出谋划策,也许后来就不会有那些种种瓜葛。
当两个人的距离太远时,虽对她倾心也应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强求只会徒增伤害的道理,他一把年纪了方才明白。
俞翎儿一边跟着走一边瞅着路旁的景象,总归是长在官府中的小姑娘,看着这些参天大树和不知名的野花都觉得分外新奇。
走到后半段,房屋和阁楼多了起来,还有一个少年郎在空地舞剑,身法玄妙飘逸,她目不转睛地瞧着,不想却没注意脚下的搭石摔了一跤,那少年郎看起来比她大不了多少,相貌堂堂、丰神俊朗,她不想在其面前丢脸,赶紧爬起来装作若无其事地跟着齐斌和守卫到了帮主阁。
一行人进入了帮主阁,木衡与齐斌两两相视了好一会,多年未见,似乎有许多话可说,可谁都不知从何说起。齐斌率先开口:“这么多年过去,我看上去已快老如槁木了,你却正值壮年啊。”
木衡推辞道:“前辈不必自谦,如今您白胡银发,更显风骨。”齐斌则开怀大笑:“且不说这些场面话了,今日我来,其实有一事相求。”
木衡正了神色:“您请讲。”
齐斌也不再客气,毫不扭捏地说:“是想请您答允我这小侄女学习贵派身法穿林剑与灵动步,可使得?”
木衡闻言,微微一滞:“这...穿林剑与灵动步乃是我派独门高阶身法,唯有长老帮主亲传或高阶弟子才能习得,且需天资,通过两道关卡方才能习。你家小侄女可愿意通关并加入我们血丹派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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