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疙瘩病

“母亲,这沈海白他们被真沈景晴赶出去了,我听说他和孟氏两个在外头大吵大闹,也不见沈景晴把他们两个迎回来。沈景晴难得做事这般强硬啊,况且她先前还帮着那沈景明料理了婚事,现在人还留在府里,怎么对这个弟弟就这般手段呢?莫不是发现什么了?”

青松院这边昨日就听到了沈景晴把沈海白赶出府的消息了,余氏本以为沈景晴只是做做样子,给沈海白吃个教训。不想这一连几日过去了,任那沈海白在外头怎么闹,沈景晴都没有要把人请回来的意思,看来是毫铁了心要把人逐出侯府了。这叫余氏很担心,总觉得是沈景晴已经察觉到她们的谋划了。

“你慌什么,她就算发现了又如何?”赵氏嘴上虽然这么说,但眉间也隐隐透露出些烦躁之意。赵氏娘家弟弟在工部任职侍郎,她上回前去赴宴,就从娘家处听到了有关叶家之事。因着民间铁器制造皆要在工部登记在册,便于管理,而赵氏弟弟虽不负责此事,不知底细,但也多少听到了些关于叶家出事的风声。因着侯府四房和叶家沾亲带故,他上回特意跟赵氏说了跟四房来往时小心些。

其实就算没有此事,赵氏也不会跟四房有多少交往,毕竟在她这里双方早就是结下梁子了。不过听了这消息,赵氏又起了别的心思,先是假意将此消息告诉不知内情的沈海白,有意给沈家挖坑,顺道离间他和沈景晴姐弟。再透露卫国公府于七的行踪,利用沈海白的手造出中秋那夜金鱼池的乱子,为林承钧向林棠云动手提供机会。这本是一个周密的计划,若是能够做得好的话,赵氏都不用脏了自己的手,便能心想事成了。

然而事情却在林青竹那里出了岔子,竟让沈景晴把这事给解决了。而青州府那边前几日也来信说抓到了林承钧,信里头是诚惶诚恐地向林从业道歉,说是不仅要把林承钧逐出林氏族谱,还把他和花姨娘送问了,做出此等残害族人之事,他们母子二人一辈子都得关在阴暗潮湿大牢里。见青州府以林青山为首的林氏族人对林从业这般敬重,甚至连自己的儿子都能够舍弃,赵氏心头就更是恼火。在她看来,林从业对林青云做的事与残害族人无异,却是一副冠冕堂皇的面目,实在是可憎可恨。

“是,母亲说的是,沈景晴就算是知道了,也不能拿我们如何,这事本就与我们无甚关系。”余氏低眉讷讷应和。要知道,赵氏甚少把这样略带燥意的情绪表露在外,若是流露出来这么一点,内心肯定是极度的不平了。余氏可不想这时候去触赵氏的霉头,她嫁进来的时间虽不如沈景晴长,可也深知她这个婆母是个笑面虎,她也常常庆幸赵氏是自己的亲婆母,跟自己站在一边,若她在沈景晴那个位置上,指不定被赵氏这些防不胜防的手段弄死过多少回了。

“不过这沈海白实是个不顶用的,我费这好些心思才叫他和叶家一道去做坑冶,本是想叫他出了事后拉沈景晴一起下水,事儿还没开始做呢,就先被沈景晴赶出去了。”事情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这叫赵氏心气很是不顺,原是盼着沈家倒台后能一举击垮沈景晴,沈景晴却直接把沈海白赶出去大撒手不管,把这些杂乱如麻的事情了断了,比起被动接受,这倒是让沈景晴占得了先机。

赵氏本就因着林青云不在身边而阵日忧心,这次出师不利更是叫她头疼发作得愈发厉害。田妈妈见了,忙上前给她按上太阳穴,赵氏的神情才稍稍舒缓了些。

“母亲放宽心,只是这回谁都没料到这沈景晴如此强势,”余氏安慰赵氏道:“她这回想也是被逼急了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想出这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虽说现在沈海白是没法儿对她做什么了,但她把自己的亲弟弟赶出去,外头的名声可不好听。咱们再使使力,不愁扳不倒沈景晴。”丈夫不在身边,上头还有个寡居的婆母,余氏自是并不常常出门,也不晓得外头的百姓是如何看的。

不过赵氏显然还是被余氏这话宽慰到了,眉宇舒展了些,但还是长长叹口气,才道:“你说得对,还是不能太急于求成了,事情是要慢慢筹谋才是。沈海白还在京城,总能想到办法的……”

“母亲能想开些,那便是再好不过了,”余氏顿了顿,接着道:“只是我这几日左思右想,想到这沈景明万一在卫国公府得了势,反过来感激沈景晴,那沈景晴不就更难对付了吗?”

赵氏闻此,却冷笑一声,道:“你以为卫国公府像侯府一般这么人丁稀少,于七上头好几个哥哥,这沈景明进去,怕是数这几个心思各异的妯娌就要半日,更别说一一交好了。再者,卫国公夫人可不喜这个商户出身的儿媳,不然也不会默许这于浩娶妾大操大办的了,婆母丈夫不喜,还有个得宠的妾室,沈景明可不是她姐姐,她那样子嫁进去,能安安稳稳活着便不错了。”

余氏听赵氏都这么说了,也放心下来,刚要开口附和,就有一小厮面带喜色地从外头进来,道:“二爷,二爷他来信了!”

“云哥儿来信了?快,快拿来给我瞧瞧。”赵氏听到亲儿子的事情,难得有了些精神,目光立马就落到了那封信上,余氏亦是如此。林青云许久没有写信回来,赵氏先前是整宿忧心地睡不着,余氏只能安慰他林青云应当是无事,毕竟林青云虽是流放,但到底是老侯爷的儿子,若真是出了什么事,肯定是会有人送信到京城来了。

赵氏从小厮手中接过一封看着已经有些皱皱巴巴的信,仿佛得了什么宝一般小心拆开来看,一开始眼睛里还饱含着希冀,可待她看完,方才得到信的欣喜是一点也无了。余氏见赵氏面色阴沉,忙关切道:“母亲,信里头说什么了?”

赵氏不语,只把信递给余氏叫她自己看。余氏看这样子也是心慌,接过信来看,才看了几行,双腿就站不稳了,几近是跌倒在椅子上,眼前也发晕,用尽浑身力气才扶着椅子把手坐正过来,道:“母亲,青云说那边,那边有流放的犯人,闹疙瘩病了,这,这可如何是好啊……”所谓疙瘩病,就是鼠疫,自大陈开国以来,鼠疫可谓是天灾中最为可怖的一种,从前建宁府那边闹过一次,死了不知多少人,乡民曝尸荒野,以致道上甚至一连三月不见行人,入夜便是遍野鬼泣。

赵氏似乎是在极力逼迫自己镇定下来,但已经有些泛白的脸色却暴露了她心里的不安,流放犯人居于一处,每日连饭都吃不饱,更别说住得干净了。若是其中有人染上了疙瘩病,那不日便将传遍整个惠州府所有流人。林青云前头就来信说过每日干活被鞭笞,伤口都好不了,这下碰上疙瘩病,岂不是雪上加霜了么?他本就是京城里的娇养贵公子,如何能抵挡得住这些。

赵氏久久不语,半晌才道:“从惠州寄信到京城来少说也要一两月,云哥儿现在是被流放,他的信,肯定是送得更慢,这信也说了,这是六月里头的事了。若是惠州府这疫病控制不住,早该有快马来报朝廷。现在京城里头并未听到这种风声,可见并未有多少人染上这病。”

“可是……”余氏听完赵氏这话,依旧是惴惴不安,道:“青云许久不写信回来,突然写这信,说不定是真到了万分危急的时刻了,况且他既能寄这封信回来,若是之后无事,也该给家中报个平安……”余氏说道此处,两行泪终于是憋不住从眼中滑落,仿佛林青云已经是遭遇不测了。

“你莫要胡说!”赵氏厉声呵止了余氏的话,像是也在掩饰自己内心的不安,接着又道:“有空在这里胡思乱想,不若回去差人买些药品出来,看云哥儿能不能用上。”

余氏此刻已经是全慌了神,平日她就靠着赵氏想办法,此时更是赵氏说什么便是什么,点点头便被人扶着走了。

余氏走后,赵氏全身的力气也被抽空一般,倚靠在椅子上。嫁进侯府几十年,赵氏从未表现出如此颓丧的姿态,方才余氏在旁边,她总不能在小辈边上表现得这般软弱。田妈妈见状,心痛道:“云公子是有福之人,天命会眷顾他的,一定不会有事。”

赵氏摇摇头,道:“来人,给我收拾行李,我要去惠州府……”

“太夫人!太夫人若是要给云公子送药品,差人去便是,何必亲自走一趟?”田妈妈想要拦住赵氏,却见对方像是心意已决,身形不稳地起身就要走,她赶紧拉住赵氏,道:“太夫人三思啊!云公子被流放是宫里头下得旨,就算您去了,也不能把云公子接回来啊。况且惠州府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知道,若是您去染了病,岂不是更叫云公子痛心。若是太夫人实在是放心不下,老奴便替太夫人走这么一趟。”

闻言,赵氏总算是有了点反应,看着田妈妈悲切道:“华芝,你跟了我大半辈子,还比我年长,也是一把老骨头了,这种事,我怎能让你去涉险……”

田妈妈却答道:“小姐,我年少时便跟着小姐嫁到侯府来,一路走来,知道小姐有多么不易,云公子是小姐唯一的孩子,我亦是把他视若己出。小姐现在若是走了,便是给了那沈氏可乘之机。所以小姐还是留在侯府里,我定会看顾云公子周全。”

此时此刻,柳绿居内,沈景晴收回了望向窗外的目光,道:“信已经送到她们手上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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