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姑娘变身的钟声在夜晚十二点响起。
墙上的秒针和分针重叠，时针指向七点，司叙从猫咪变回了人类。
岁穗不在家，司叙一个人反倒没有那么慌乱。
毛毯上沾了猫毛和猫的气味，即使那是他变成猫的形态留下的痕迹，有轻微洁癖的思绪依旧感到嫌弃。
万幸岁穗此时不在，司叙直接走进她的卧室。
玻璃窗外的阳光透射进这间温馨的卧室，这是他第一次以人类的形态在白日里踏入这间卧房。司叙觉得自己像是闯入他人领地的外来客，内心的忐忑紧张不比那晚偷偷摸摸潜入时更少。
他很抱歉侵犯了岁穗的**，但是他没有别的选择。
他想，岁穗应该也不想回家时看到一个赤身**的陌生异性出现在她家里。
那场面，就算是当场报警也不为过。
但是司叙还不打算以嫌犯的身份踏入警局的大门。
他拉开衣柜，白日的光线清晰地照亮他的视线，他清楚地看见衣柜里的色彩。和他衣帽间里几乎是单一色系的西装不同，她的衣柜里是阳光下花洒水雾上出现的彩虹，令人舒服的浅色系。
只是，司叙不敢多看，伸手拨开衣柜两侧的衣裙，试图像上次一样找到一套男士款的衣服。
然而他并没有找到，衣柜里只有岁穗的衣服。
他不禁轻蹙眉头，一时不知道是穿万易穿过的衣服更难受，还是眼下这样不得不裸着身体更难受。
互联网发达的现代社会，已经有很少有家庭会在家中安装座机。
否则，司叙还可以打电话给方秩臣，让他送一套衣服到这里。
无奈之下，司叙只能寻找适合蔽体的东西，例如毯子。
他的目光落在沙发上的那条毯子，实在不行，他也只能围着那条毯子等中午岁穗回来。
但这绝对不是最优的选择。
司叙裹着毯子到厨房给自己倒了杯水，站在客厅的时候，视线突然注意到了客厅角落里放着的一个不协调的纸箱。
上一次他还没有在这里看到这个纸箱，按理来说，司叙对他人的私人物品是没有任何窥探的心思的。
那个纸箱没有盖着盖子，最上面似乎是一条围巾，藏蓝色的很显眼。
脚步不自觉地靠近，司叙低头从上看见了箱子里的东西。箱子内装了很多东西，有围巾、电动剃须刀、还有其他男性的日常用品。
司叙很快意识到，这是岁穗整理的万易的东西。
就是不知道，这些东西，岁穗是打算丢掉还是快递给万易。
一股漩涡般的纠结情绪将司叙裹挟，强烈的道德感克制着他伸手去翻动纸箱的动作。
长期被理智压制的感性难得地与理智不分伯仲地在司叙的脑海里争执。
理智在警告他不要一而再地越界，而感性在喧嚣地刺激他，质问他。
难道你想以一种不得已的模样出现在岁穗面前吗。
他不敢想象上一次和他见面还对他温和微笑的岁穗，看他的眼神里会出现鄙夷和厌恶的情绪。
最终，感性打败了理性，举着胜利的旗帜得意洋洋。
司叙在箱底找到了用真空袋包装好的几件属于万易的休闲装和家居服。
他拿了一件T恤和一条宽松的休闲裤换上，然后立刻出门打车回家。如果他的动作快一点，应该还赶得及上班打卡的时间。
“司律师？”小区保安亭的保安看见司叙的穿搭，眼中流露出意外。
司叙所住的小区靠近CBD，住在这里的人大多都是在市中心上班的白领精英。司叙的那张脸，更是格外令人印象深刻。
“抱歉，能否帮我支付一下车费，我等等出门转回给你。”
保安微微一愣，显然对眼下的状况有些懵圈。这个小区的物业费比寻常的小区高出两倍，基本上不会出现业主需要人帮忙结账的情况。
虽然疑惑司叙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保安还是帮他支付了出租车的车费。
“谢谢。”司叙向他道谢。
司叙回家火速冲了澡，换了自己的衣服。
出门时，他开车路过门口保安亭，他将车费转账回来保安，并赠送了他一张附近超市的购物卡。
这张卡是某一次司叙去超市办活动时办的，办了之后因为工作原因，他很少去逛超市，就闲置下来。
卡里应该还有两百多块的余额，不多，是一点儿心意。
卡点抵达办公室的司叙拨通了方秩臣的电话。
“咋了。”方秩臣讶异于在工作时间接到司叙的电话。
“麻烦你帮个忙。”
“还有你开口求我帮忙的时候。”方秩臣坐在办公室里，往后背靠着沙发椅，玩笑道，“说吧，要兄弟帮你什么忙。”
“帮我租一套房子。”司叙静默半秒，又说，“价格贵点没关系，要是实在租不到，如果房主愿意卖也可以。”
他报出岁穗小区地址和具体的楼栋：“最好是同一栋同一层，没有的话，同一栋或者同一个小区也行。”
他不确定自己会变成猫的这种情况还会持续多久，他不能一直被动。
“要尽快。”他补充说。
方秩臣难得见到司叙这么急性子的一面，他一直都是慢中求稳的性格。比起快速地完成一件事，司叙一定是更在意任务的完成程度的。
他忽地想起，上次司叙打电话让他半夜去接他的地址就在这个小区附近。
“你不会真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吧。”手机里传来方秩臣狐疑且不可置信的语气，“这是要近水楼台先得月？”
“你好好的云水府邸不住，跑去租一个老破小……你说你没情况我都不信。”
司叙捏着发酸的鼻梁根，深深叹了口气：“你觉得是就是吧……”
他不忘提醒好友：“对了，租房以你的名义租。”
他的要求更让方秩臣心生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天仙能让司叙这种万年不开花的铁树突然动了春心。
“行，我找人帮你问问。”
方秩臣人缘广，但凡是需要人脉的事情找他准没错。
诚敬律师事务所主任办公室。
“请进。”
办公桌后的主任律师何冕抬头看向来人，发现来人是司叙，他的脸上瞬间扬起一个和煦的笑容，镜片后的眼角弯起丝丝的皱纹。
何冕是事务所的元老级人物，黑白两色的头发交织在一起，被一丝不苟地用发胶梳起。他的身上自带一种温煦斯文的气质，但在法院里做辩护的时候，他的风格是十分犀利的。
“司叙，有什么事吗。”他放下手中的钢笔，笑着抬手示意让他坐下说话。
司叙在他的对面坐下，何冕看向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慈爱与欣赏。作为前辈，也作为司叙的上级，他十分看好司叙。在万易和司叙之间，他也更倾向于推举司叙成为新的高级合伙人。
“主任，我想请一段时间的年假。”司叙直截了当地提出自己的目的。
何冕轻愣住，伸手抬了抬鼻梁上架着的眼镜，稍稍严肃地压下眉头，语气依旧关切。
“是有什么事吗。”
司叙进入律所之后一直都是员工间的模范，全勤且非必要情况不会请假。
眼下虽然他刚刚拿下个大单，业绩也是数一数二，但高级合伙人的人选还并非百分百是他的囊中之物。
在这个时候请假，显然并不理智。
司叙扯了扯嘴角，轻轻叹息，很认真地解释：“最近身体出了些状况，我想休整一段时间。”
“也有利于更专注地投入到下一段的工作中。”
何冕盯着他的眼睛，关心问：“身体是有什么问题吗，严重吗。”
司叙摇了摇头：“不严重，但是需要休息一段时间。”
“身体是第一位的。”诚敬律所不是压榨人的地方，何冕也不会强人所难，于是继续问，“你想要休息多久。”
“两个星期。”司叙也明白，他不能休息太久。
两个星期是个折中的时间，他想利用两个星期的时间找出自己变身的原因或者规律。
现在的状态不适合工作，太容易分心。律师是一个极其需要细致谨慎的工作，一旦有错漏，就容易犯错。
俗话说的好，做得少错得少，做错不如不做。
何冕望着他深深叹气，无奈地点了点头：“行吧。”
“再长我也不能给你批了。”
离开主任办公室前，何冕又多关心了几句司叙，让他如果有需要推荐医生的话，他的客户里有公立三甲医院的主任医师，可以帮忙引荐其他科室资历深的医生。
“谢谢主任。”
司叙的情况不是医院能够解决的，他怀疑如果他去医院，医生应该会推荐他去精神科看看脑子。
晚上，司叙约了方秩臣到私房菜馆吃饭，包厢的私密性好，适合谈话。
“你说你会变成猫？”方秩臣瞪大了眼睛看着司叙。
比起他会变成猫这件事，他更惊讶的是这种天马行空毫无根据的事情会从司叙的嘴巴里说出来。
“我知道这很不可思议。”司叙垂下眼，拿起手边的清酒。
他已经很久没有喝过酒了，因为担心喝酒误事。
酒精火辣辣的味道在口腔里弥漫，最后又在喉咙留下一点点的甘甜。
“所以你租房子是为了接近那个女人？”
听了司叙用平淡语气讲述跌宕起伏的故事，方秩臣真心认为他这个人不适合聊八卦。
死对头的女友，和他变身有联系。
怎么听都是爆炸式新闻。
司叙沉默于方秩臣脑子里那点男女情爱，扯着嘴角纠正：“是为了以防万一。”
他总不能每一次变身都穿走一件万易的衣服，他也不确定这种情况两周后能否恢复。
这会儿，司叙正苦恼着要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那两套不属于他的衣服悄悄放回去。
方秩臣上下扫视他，问：“那你现在变回人类，你确定那女人不会找猫找到崩溃吗。”
司叙放下酒杯的手停顿，无声眨了眨眼，压低了眉头。
那他能怎么办，变出一只猫放进她的家里吗。
事实上，司叙开始思索这个方案的可行性。
“等会儿我们去宠物店逛逛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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