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小姐。”
站在家门口准备拿钥匙开门的岁穗闻声回头，瞧见不远处的司叙微微一愣。
在岁穗的印象中，司叙是典型的一丝不苟的精英律师。
她曾数次在律所外等待万易下班的时候注意到他，不仅因为她频繁地从万易的口中听说他，更因为他的容貌气度，放在她人生中迄今为止所遇见过的人之中，他也绝对足够令人瞩目。
司叙是十分适合穿西装的那一类人，挺拔的身姿，宽肩窄腰，气质出众。
一身合体的西装穿在他的身上，倒不是贵气的西服衬他，更像是男模身上的西装，因为穿的人是他，反倒使那身西装显得昂贵。
她从没有想过自己会有见到司叙穿着休闲装的机会，正因为没有想象过，更因为他穿普通卫衣的画面而出神。
黑色的印花连帽卫衣没有任何设计上的出彩，剪裁也是最普通的版式。偏偏穿着卫衣的人是他，宽肩撑起卫衣，宽松而不松垮，下身是同色的休闲裤。一般人穿起来五五分的套装，在他身上慵懒舒适，一眼就能察觉到宽松卫衣下的好身材。
“司先生。”
怔愣的短暂瞬间，司叙迈开长腿几步就走近到她面前。
她怔怔地抬头对上他那张近看更是五官分明的精致面孔，意识失态地眨了眨眼。
“司先生，请问……”
垂眼方才注意到他单手抱在身前的黑猫，毛色与卫衣颜色几乎完美融合在一起恍若隐身的黑猫，露出那双金色的瞳孔。
“莫利……”
顿时觉得无言的岁穗低眼扫视一眼黑猫，又抬头怯怯地对上司叙那双难以捉摸情绪的冷静双眼。
司叙的眼睛给人一种凝视深邃湖面的感觉，望不见湖底，湖面又格外宁静。岁穗下意识地避开与司叙的对视，他的目光会让人觉得内心的秘密无处躲藏，有一种被审视的不安。
“我先前听方秩臣说起，你家的猫很爱跑酷。它似乎是从你家的阳台跑到了楼上的空调外机上。”
岁穗讶异地睁大双眼，内心的疑惑被解开了一半，可内心莫名还是觉得有些蹊跷。
司叙不想给岁穗深思的机会，继续说下去：“方秩臣家也养猫，我拿了猫条引诱了它。”
司叙伸手将猫递到她怀里，岁穗见状伸手去接，布莱克似乎想要挣脱，它是一只极其机警的猫，嗅闻到岁穗身上的陌生气味，立刻想要逃走。
司叙方才给布莱克喂过罐头，并对布莱克进行了一番“口头教育”。司叙也清楚他的行为无疑是在“对猫弹琴”，但他别无他法，唯有将自己身份不被戳破的希望寄托在布莱克身上。
司叙垂首轻压眉头用略犀利的眼神威慑布莱克，兴许是他的恐吓起了作用，布莱克真的稍稍安分了些许。
“你先开门把东西放下我们再说吧。”
他注意到岁穗的手上还提着刚从超市采购回来的塑料袋，这会儿怀里还抱着一只猫咪，整个人略显局促。
“啊……好。”岁穗的手指上还勾着钥匙扣，但她双手都满满当当没有空闲。
这时，左手的重量突然变轻，司叙从她手上接过来那袋装着沉甸甸生活用品和食材的超市购物袋。
“谢谢。”岁穗赶忙掏出钥匙转开了房门。
开门的刹那，她怀中的黑猫终于控制不住地挣脱她的怀抱往里一跳，躲藏了起来。
岁穗此时没有心思去注意莫利的异样，从司叙的手上接过袋子暂时放在玄关处，转身站在门边和他说话。
“那个……”她想询问司叙还有没有别的事。
司叙不是没有察觉到岁穗在他面前的紧张和促狭，他不禁心想，他有那么可怕吗。
她在方秩臣面前虽然表现得也不熟稔，但也不至于像面对他一样恍若老鼠见了猫，学生见了老师一样分外拘束。
“我很吓人吗？”
“啊？”
被司叙的突然发问整得晕头转向的岁穗茫然抬头，正对上司叙无奈的眼神和表情，直勾勾地看着她。
她连忙举起双手在身前摆手否认：“没有……”
一边说着一边心虚地低声下去，游移的眼神也缓缓垂下，紧张地双手交握在身前。
“那你为什么看起来很害怕我的样子。”
知道这个问题不好回答的司叙没有追根究底地继续问下去，而是立刻转移了话题。
他的另一只手上提着刚刚外卖送来的海鲜，装作无辜地向岁穗求助。
“我给方秩臣送迁居礼，但是他家的冰箱坏了，能不能暂时寄放在你这儿。”
“作为谢礼，这里有几只螃蟹，聊表心意。”
岁穗没有伸手去接，摇了摇头：“不用了，这太客气了。”
她伸手要去接司叙手上的其他海鲜：“之前方先生帮我找猫已经很麻烦他了。只是暂存一些东西而已，举手之劳。”
司叙的手却突然收回，岁穗被他的这一顿操作弄得一头雾水。
“岁小姐，送你螃蟹也是方秩臣的意思。远亲不如近邻，日后兴许还有需要岁小姐帮忙的地方，岁小姐这么客气，我倒是不好再开口了。”
“那……那好吧，谢谢司先生。也替我谢谢方先生。”
司叙将自己的姿态摆得足够低，他将岁穗捧高至一个助人者的角度，岁穗自然再说不出拒绝的话语。
岁穗伸手接过了司叙手上装着海鲜的塑料袋。
原以为事情就这么结束了，岁穗正要开口，话语被司叙口袋里突然响起的铃声打断。
“抱歉，我接个电话。”
启唇的嘴牵扯出一个礼貌性的笑容。
一时不知该做什么的岁穗站定在家门口，无意间听见司叙通话的内容，悄悄瞥了一眼侧过身打电话的司叙，他压低眉头，身上的冷峻气质流露出来。
他虽然穿着卫衣，却不像校园里的大学生。
成年人的沉稳气质和少年的朝气巧妙地融合在一起，比少年更沉着，又比中年男人更清爽。
不知怎的，岁穗的脑袋里冒出来一个形容——“少年感的爹”。
“临时加班？那定的餐厅怎么办。”
岁穗不禁想，和司叙通话的人是不是他的女朋友。
她依稀记得万易曾说司叙是“女性绝缘体”，不是没有女性喜欢司叙，相反，喜欢司叙的女人估计能够他家门口排到法国。
这张脸，这个身材身量，随便站在路边就跟模特一样。
但是万易说司叙就是个“工作狂魔”，除了工作就没见他对什么事什么人特别上心过。
电话挂断得很快，司叙收起手机，盯着岁穗几秒，突然说。
“不知道岁小姐晚上有时间吗。”
岁穗抬眉，双目微微睁大，不语，露出些许疑惑的表情。
她与司叙算不上熟人，在他询问晚上时间是否空闲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沉默，等待他主动说出他的目的。
司叙轻笑一声，解释说：“原先晚上是要和方秩臣一起吃饭，不过他晚上临时有急事需要加班。”
“餐厅已经预订好了，不去未免有些可惜。岁小姐如果有空，不妨赏光一同去。”
“当然，岁小姐如果有顾虑，可以叫上万律师一起。说起来，除了公司团建，我也没有和万律师私下约过饭。”
司叙很少这样处心积虑地撒谎，只为达成某一个目的。
他再清楚不过岁穗和万易分手的事实，他不过是假装不知道罢了。
岁穗张了嘴又合上，迟疑了许久，在司叙安静等待的目光注视下，终于开口。
“司律师，我已经和万易分手了。”
称呼的转换，司叙眉头一皱，哑然几秒，说：“抱歉，我并不知晓。”
岁穗温柔地笑着摇摇头，仔细观察下，她的浅笑中隐含几分苦涩情绪。
“不，您不必道歉。晚餐……”
“方秩臣说他晚些时候看看能不能来。”
司叙拿起手机，将方秩臣刚刚发送来的短信展示在她面前。
我看看一小时内能不能解决。你不是去给岁小姐送东西吗，你问问她要不要一起，这样你也不是一个人了，没那么尴尬，顺便帮我问问小区业主会的事情。
方秩臣的最后一句话又一次把岁穗放在了帮助者的位置上。
“如果岁小姐觉得不方便，拒绝我也没关系的。”司叙“贴心”地说。
岁穗换位思考地想到司叙一个人在餐厅等人的样子，不免心软。
又想起上次贸然去律所打扰他的事情，岁穗说：“司先生，上次因为猫的事情在律所占用了您的宝贵时间，不如这顿饭由我来请您吃吧。”
岁穗刚刚百无聊赖的时候注意到了装着螃蟹的袋子里绑着螃蟹的绳子上挂着阳澄湖大闸蟹的防伪扣。
这些螃蟹价值不菲，无功不受禄，岁穗并不想平白收人这么贵重的礼物。
司叙没说好也没说不好，笑了笑：“那半小时后我们楼下见？”
合格的绅士需要给淑女准备的时间。
“好。”岁穗点点头，目送司叙离开。
她关上门将袋子里的东西都整理放置好，快速地给莫利准备了简单的晚餐。
司叙的确成功转移了岁穗对猫咪的注意，岁穗压根没有时间去关注家里的黑猫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莫利。
出于礼貌，她花十分钟化了个简单的淡妆，换了身针织衫和半身长裙。
出门前，她打开手机瞧了眼银行账户里的余额。
她在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司叙选的那家餐厅价格不要太离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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