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式不对,拿回去重新改。”
司叙冷声将格式错误的文件轻掷在办公桌前,连多余的眼神都没有给伫在桌前的涂昱珩一眼。
涂昱珩双手交握在身前,紧张地吞咽一口口水,小心翼翼地从桌上拿起那份文件,低声应了声好。
从他的视角能清晰看见上司紧皱的眉头,涂昱珩小心翼翼地问:“除了格式,还有其他需要修改的部分吗。”
眼瞧司叙颦蹙的眉头皱得更紧,抬眼扫了他一眼,涂昱珩直立得跟棵松树似的,后背直挺挺的跟班主任跟前犯了错的学生一样。
司叙松了松眉头,缓了几分语气,垂眼继续看手上的资料,一边说。
“把过往案例附上。”
“知道了。”
涂昱珩蹑手蹑脚地出了司叙的办公室,轻手关上办公室的门,大喘气地呼出一口气。
一旁路过的同事瞧见他这样,忍俊不禁:“咋了,被司律批了?”
涂昱珩重重叹气,拉着同事的小臂离司叙的办公室大门远了些,才压低声音小声“抱怨”。
“老大好像最近心情不好,一进他那办公室,我觉得空气都稀薄几分。”
司叙办事严谨,对属下向来高要求,不过好的一点是,司叙很少发脾气,从不会对属下破口大骂。
不过,涂昱珩宁愿司叙严厉训斥他两句,而不是这样冷飕飕的跟无法预知的雪崩一样,让人提心吊胆。
同事从透明的玻璃望进办公室内,一眼就能看见司叙冷脸办公的侧脸。即便不走进办公室,也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那股低气压。
他无奈摇摇头,心想年末真是压力大,先是万律再是司律,轮流低压。
同事安慰地拍了拍涂昱珩的肩膀:“醒着点神吧,等年会公布了高级合伙人的人选就好了。”
涂昱珩也不是不理解律所高级合伙人对律师的重要性,他撇了撇嘴,肩膀往下耷拉着点点头。
“还有一个月,但愿老大能顺利晋升。”
自那日岁穗对司叙说了往后少见面之后,司叙就从她的生活里销声匿迹了。
司叙没有再联系过她,二人也再没有偶遇过。
有时候不得不感叹人与人之间的交集就像是两块磁铁,稍稍转换方向,相吸也会变成相斥。
岁穗想,也许是司叙的有意为之,那段时间他们才总是“偶遇”。现在没有了外力的作用,他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连万易这个交集都不存在的情况下,他们遇见的几率更是微乎其微。
司叙那日的疏离仿佛梗在岁穗喉咙里的一根软刺,上不去下不来,隐隐刺得人难受。
分明是她期望的结果,为什么她却总是耿耿于怀。
或许她是在后悔自己说得太过直白,令司叙感到不舒服了。
又或许,她是在后悔自己不该收下那三千块。但现在转回去,也显得奇怪。
之后的某天夜里,岁穗梦见过司叙。
她梦见司叙变成猫了,对着她喵喵叫,但她无视了他。
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然后她站定脚步,用一种近乎斥声的语气对他说,你别再跟着我了。
然后她扭头就走了,再回头时身后果然没有了那只黑猫。
再然后,岁穗的闹钟响了,梦醒了。
梦境过后的余韵还在,岁穗觉得脑袋里跟灌了水一样沉甸甸的,一动脑子里的水就晃得头晕。
醒来后的岁穗还记得自己昨夜梦见了什么,可见她夜里睡得并不安稳。
也是在那之后,司叙搬回了云水府邸,连带着布莱克一起。
司叙想的也简单,只要他不接触酒精,就不会变成猫。不会变成猫,也就没有必要再接近岁穗。
他不用再为变身的事情提心吊胆,这是件好事。他是莫利的事也已经被岁穗知晓,他不用再为欺瞒岁穗感到抱歉与不安,他应该高兴才是。
然而,司叙却觉得心口又沉又闷,压着块巨石一般。
他彻彻底底地将自己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之中。
只是,意外横生。
在没有摄入酒精的前提下,司叙又一次地变成了猫。
黑猫的脸上露出人类的愁苦表情,几乎花费了整整半个小时,司叙才拨通手机的紧急电话——方秩臣的号码。
“喵。”一声猫叫,立刻让方秩臣大脑鸣钟。
原先还懒散地将手机放在一旁开着免提的方秩臣,立刻将手机拿起放到耳边。
“你又变成猫了?”语气中难掩惊讶与着急。
回应他的是又一声猫叫,答案显而易见。
“你喝酒了?”
那天下午方秩臣给司叙打去电话,察觉司叙无端冒火的语气,知晓了他被岁穗识破身份的事情。不过,岁穗还不知道楼上的那套房子不是方秩臣的,而是司叙的。
自然,方秩臣也知道了司叙变成猫的原因。
“喵。”得到猫叫回答的方秩臣无奈扶额,“等等我去你家找你。”
挂断了电话的方秩臣往司叙家赶去,一进司叙家就看见了正在对峙的两只黑猫。
布莱克仿佛特别敌对其他猫的存在,司叙一变成猫,布莱克就特别针对他。
他不过是想喝口水,就莫名其妙地被布莱克用猫爪往后脑勺拍了一掌。
好吧,司叙喝的是布莱克的饮水机里的水。
布莱克蹲守在他的水盆和自动出粮机旁,警惕地盯着司叙,生怕另一只黑猫和它抢食。
方秩臣可不像岁穗,能够轻易地分辨出布莱克和司叙的区别。
“司叙?”他盯着两只猫好一会儿才疑惑地出声喊司叙。
其中一只黑猫缓缓走到他面前,并喵了一声。
方秩臣又注视着眼前的黑猫,从黑猫身上冷静的气质大致判断出这应该是司叙。
布莱克有些怕生,见有人来,嗖地一下跳到猫爬架上,又悄悄探出小猫头偷偷观察着这位不速之客。
方秩臣一把捞起司叙,把他放在开放式厨房的吧台上,好放过他本就不健康的颈椎。
“你怎么又变成猫了。”
方秩臣蹙眉扫了一圈打扫得干净无尘的厨房和餐厅,并没有看见酒瓶和酒杯。
司叙这人规矩多,食物饮料是从不进卧室的。非三餐时间除了咖啡,基本也不会吃零食,更别提什么下午茶。
扭头又对上那双猫眼,司叙半眯微睁地淡淡地盯着他,那双金黄色的眼睛竟让方秩臣联想到蛇的眼睛。
方秩臣最怕软体动物了。
他没忍住打了个寒颤,意识到他的问题司叙根本回答不了。
变成猫后只会喵喵叫的司叙只能回答他选择题或者是非题。
通过一番艰难的人猫交流过后,方秩臣更纳闷了。
站累了的方秩臣拖过旁边的高脚凳坐上去,单手撑着桌面,自言自语。
“你不是说不喝酒就不会变成猫吗……所以,你变成猫的根本原因其实不是酒。”
黑猫无语地斜睨了一眼自顾自“推理”的方秩臣,这么简单的道理还需要他说吗。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我送你去找岁穗?”
方秩臣抬手从裤兜口袋里拿出手机,下一秒,黑猫的爪子就搭在了他的小臂上,像是在阻止他。
“你不想我联系岁小姐。”
“喵。”
方秩臣的手机还捏着手机,手机屏幕人脸识别已经自动开锁,就差点开通讯录拨通电话了。
他还不知道司叙和岁穗后来见面的事情。
可方秩臣是什么人啊,他是个最会察言观色的人精了。
就算司叙变成了猫,他也能从他近期的反常状态和现在的态度察觉出些什么。
“你和岁小姐闹掰了。”
黑猫不言语,收回爪子下意识地撇过头,避开方秩臣那双审视的眼睛。
“是因为她知道了你是莫利,还是因为万易。”
又或是二者皆是。
距离和岁穗见面也才过去不到两星期,司叙却觉得已经过去了许久,时间流逝的速度是令他讶然的缓慢。
要知道,时间的流速会随着年龄的成长变得越来越快。
每年的年末,司叙都会觉得时间过得极快。感觉才刚刚过年就又要过年了,才适应的年份又要增加一年。
然而,这十多天,司叙却恍惚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他想方设法地忽视岁穗的存在,除了方秩臣,也不会有其他人与他谈及岁穗。
所以,上周末万易约他吃饭,他也找了借口推脱。
日复一日地埋头工作,重复前一天的流程。
他的时间仿佛被停滞在了与岁穗见面的那天下午,后来的每一天都变成了没有意义的日子。
司叙何尝不知自己的异样,只是他不敢深想罢了。
今天从镜子里看到自己又变成猫的样子时,司叙的第一反应不是惊慌,反而有一丝的欣喜。这一丝惊喜犹如天边一闪而过的流星,很快又转变成迟疑与烦恼。
他不该,也不能一直依赖着岁穗。
司叙甚至没有最先去怀疑变成猫的成因。
司叙完全地沦陷了,在情不知所起地情况下陷入名为岁穗的漩涡。
像一条奋力挣脱的游鱼,挣扎着又被卷入更深。
“那你现在要怎么办,如果你变不回去呢。”方秩臣问他。
黑猫沉默着,金色的瞳孔眨了眨,才显得他是个活物。
他不知道。
他期盼着,且又害怕着,不知所措地大脑空白。
在岁穗这道大题面前,司叙就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学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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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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