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叶初瘫在地上，一时间，混乱得不知如何回答。
他确实想跑出去。
可是，那不是在梦里吗？
整个城堡没有开灯，昏暗下，叶初看不清此刻沈修的表情。
但，他似乎能感受到一股强烈的、不容忽视的、压迫的冷意。
那是来自沈修的。
叶初垂着头，不敢再看。
可叶初仍能感觉沈修的视线一直死死地放在他身上。
刚才沈修的语气让他想起了古代的暴|君，仿佛下一秒就要掐死背叛者。
对于主人来讲，自己平时养着的宠物偷偷想逃跑。
这就是一种**裸的背叛。
沈修踏着沉重的脚步，缓缓走近。
稍稍俯身，捏着小人鱼的下巴，强迫小人鱼与他对视。
“告诉我，初初，为什么自己下楼？”
“为什么要碰门把手？嗯？”
沈修的语气沉沉，压不住的暴戾。
可仔细听的话，就能辨别出声线有几分颤抖，藏着害怕。
叶初稳住不慌，语气疑惑，自己也不肯定，“我……大概是梦、梦游了？”
刚才，下床的一瞬间突然长出双腿，恢复正常，再走下楼，直到警报声响起之前，叶初都以为自己在做梦。
不然，他的腿呢？
现在又成了鱼尾。
可奇怪的是，现在的情况看来，那一切并不是梦境。
沈修加重力道，“是吗？做梦都想跑？”
“嘶，疼。”
下巴上的痛让叶初觉得，自己的的骨头都要被捏碎。
眼眶开始湿润，水雾慢慢聚集，叶初颤巍巍抬头，握住沈修的手腕，哀求道，“沈修，你先放开好不好？”
带着哭腔，“疼。”
沈修顿了两秒，松开捏着小人鱼下巴的手指，直起身，居高临下地望着小人鱼，也不等小人鱼解释，十分霸道、咬牙切齿地宣判，“当初是你自愿选择跟我走的，既然来了，就别、想、离、开。”
“这里有吃有住，在海里吃了上顿没下顿，有时候还被鲨鱼恐吓，傻子才跑。”
叶·傻子·初求生欲极强，狠起来连自己都骂。
不过沈修并不领情，似乎看破了小人鱼的心理活动。
昏暗的空间里，冷意愈发强烈。
半晌，一道软绵绵的声音破开寂静，“沈修，我错了。”
“可是我真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叶初坐在地上，向上伸直手臂拉了拉沈修的衣袖。
“好晚了，你别生气了，我们回去继续睡觉吧。”
又扯了扯沈修的衣服。
沈修面露愠色，语气冷淡，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陌生人，“行，睡觉。”
不轻不重地拍掉衣袖上挂着的小手，也不打算抱起还坐在冰凉的地上的小人鱼，“怎么下楼的，就怎么上去。”
说完，沈修站在原地，看似想等着瞧小人鱼怎么自己笨拙地上楼梯，实则是等一个解释。
这次，沈修没有同往常一样惯着小人鱼，反而逼迫小人鱼，不给小人鱼撒娇装傻的放水机会。
“啊？”
叶初瞟了一眼自己的鱼尾，他能说，是长出腿，走下楼的吗？
斟酌后，叶初试探性开口，尾音颤抖，“我好像……是、是做梦，梦里鱼尾变成一双腿，然后……醒来就这样了。”
事情发生得实在过于奇异，不论是落水后醒来变成一条人鱼，还是刚才的的确确短暂恢复的双腿。
作为当事人，叶初自己都搞不清楚原委，更别提怎么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明明有更好的解释让沈修相信，叶初却仍然选择说出自己真实的心声。
因为这是在不掉马甲的情况下，为数不多可以对沈修说的真话。
他对沈修说过的谎言太多了，每多一条，心里的愧疚便深一分。
“呵。”
沈修同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不相信这个听上去十分扯淡的解释，“初初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对你做什么？”
沈修阴沉的嗓音入耳，叶初不由得背后发抖。
“我知道，沈修很生气，作为宠物，初初既然认了主人，一定不会主动离开主人的，除非……除非沈修有一天讨、讨厌初初了。”
叶初小手又攀上沈修的衣袖，昂着头，声音糯糯、轻声细语地讨好。
半真半假的言语，叶初纤长的睫毛轻颤，黑夜里，清甜的语气，苦涩的面庞。
叶初在心里自嘲自己挺贱的。
最初沈修问愿不愿意跟他走的时候，叶初仗着没被认出，贪恋和沈修在一起的感觉，藏着一颗始终想逃跑的心，果断答应。
再放纵一回吧。
在沈修没和他白月光在一起之前，在自己没被扒出马甲之前。
到时候，不论沈修还想不想要他这条小人鱼，他都会自觉离开。
沈修弯腰，冰凉的手指抚上小人鱼白皙光滑的脖颈，缓慢地摩擦，眼神越发幽深，却一言不发。
光线太暗，叶初辨认不出沈修的表情，只有沈修俯身时打在他脸上的灼热鼻息。
“沈、沈修？”
在沈修的手掌扣着自己细长的脖颈时，叶初怕得赶紧开口。
这幅样子，不会要掐死他吧？
沈修像是被小人鱼唤回神智，“初初见过其他被人类养的人鱼吗？”
叶初在脖颈还被扣着的状态下轻轻摇头，“我才第一次上岸，只见过海里一起生活的野生人鱼昂。”
作为人类的时候，叶初倒是见过几次被人养着的人鱼，不过印象都不深。
“沈修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啊？”
沈修大拇指微微用力，按在小人鱼脖颈的大动脉上，感受着跳动，“要不是初初喊我主人，我都忘了，还没送初初见面礼。”
“见、见面礼？”
沈修按着的位置实在让叶初不得不心惊胆战。
故作欢快，叶初想转移注意力，“不用啦，初初有沈修陪着就很好，沈修不用送的。”
没想到这句话反而使沈修拇指再下压，“初初这么乖，我更要送了。”
“那能问一句礼物是什么吗？”
沈修这副样子，估计送的礼物不是什么正常的。
沈修松开手，尚未起身，“到时候初初自然会知道。”
叶初乖乖地点头，不再多问。
“沈修还生气吗？”叶初小心翼翼地询问，“初初能起来了吗？”
“地上冷吗？”沈修沉声问道。
叶初莫名有些委屈，可能因为在城堡这么多天，还是第一次被沈修这样对待， “冷，又凉又冷。”
“下次还跑吗？”
叶初昧着良心，“不……不跑了。”
沈修像是一只满肚子气的气球，听到这句话瞬间泄气，第一时间俯身抱起地上的小人鱼。
心口满是心疼，沈修却嘴硬，“没有腿，你觉得你能跑多远？”
“……”
叶初不爽，嘴上却乖巧应和，“嗯嗯，所以我根本就不想跑啊。”
“沈修快去睡觉，明天你还要工作呢。”
沈修停下上楼的脚步，若有所思，“明天带你一起去公司。”
“？？？”
他又给自己挖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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