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初饿得睡着的时候迷糊间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轻柔地抚摸他的眉眼。
略显冰凉、有点发痒的触感让叶初在睡梦中潜意识地害怕，后背微微颤抖。
不知为什么，他心底深处却莫名安心。
仿佛连生理上的饥饿感都被拂去一般。
但这一切都是心理作用。
一阵饭菜的香味飘来后，叶初的肚子又不争气地响了。
睁开眼，面前餐桌上摆着几道色香味俱全的菜肴。
叶初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终于可以吃饭了是吗？
“醒了？”
正在慢斯条理用餐的沈修停下动作，看向努力扒着餐桌、眼睛里冒光的人鱼。
沈修眼眸中的笑意转瞬即逝。
他本想看人鱼睡得那么香甜就暂时舍不得叫醒他。
没想到菜一端上桌，自己就醒了。
人鱼看到可以吃饭了就重重地点几下脑袋。
随后像是反应过来沈修在干什么，眼神立刻变凶，幽幽地看着沈修手里的碗筷。
好家伙。
做好了饭也不知道叫他。
叶初直接撑着水箱边，鱼尾一甩，一下子跳上了最近的餐椅。
满是水珠的鱼尾立刻打湿了下面压着的昂贵坐垫。
还有部分水渍溅到了沈修身上。
他是知道自己的这个前男友有轻微洁癖的。
前几天衬衣被打湿了都受不了，放下自己后立刻走了，肯定是换干净衣服去了。
这次全身都湿了点，怎么会忍？
要不是他及时醒来，估计再晚一会，就没吃的了。
沈修故意不叫他，那他也不让沈修好过。
叶初有些小得意地瞥了沈修一眼。
快去换衣服吧。
结果沈修只是挑了一下剑眉，抽掉几张纸巾，低头仔细擦掉水渍。
语气平静，没有半分怒气，只是换了个位子坐，“没想到你这条人鱼脾气还挺大。”
叶初的表情瞬间垮掉。
怎么和他想的不一样？
叶初偷偷往旁边瞄了几眼。
沈修用餐时神情浅淡，动作优雅，骨节分明的手指扣在白瓷碗上，仿佛一件艺术品。
加上容颜本就俊朗清冷，隐隐透着温文尔雅的君子气质。
立如芝兰玉树，笑如朗月入怀。
当年语文老师解释这句话时，叶初脑海里率先浮现的便是沈修的模样。
注意到人鱼的小动作，沈修淡淡瞥过眼，“怎么？不吃吗？还是已经在梦里吃饱了？”
“……”
君子……
个屁啊。
叶初轻哼一声，不情不愿地拿起桌上剩余的一副碗筷。
算了，嘲讽就嘲讽吧。
填饱肚子要紧。
刚朝餐桌上摆着的糖醋里脊伸出筷子，叶初反复调整鱼尾的位置，使劲伸长右手。
大约五秒后，他发现了一件事——
变成美人鱼后，他的整个身体好像都缩小了。
别说长腿了。
谁能告诉他，他以前的长手去哪了？
现在连菜都够不着！
平静地眨眨圆溜溜的大眼，叶初慢吞吞地抱着手里的饭碗，小口小口地吃着粒粒饱满的大米饭。
眼睛瞄一下正专心用餐的沈修。
悄悄地呼出一口气，
刚才他那丢人的举动，沈修应该没看见的吧。
多丢人啊。
吃饭因为手短够不着菜。
都能把他钉在耻辱柱上了。
虽然……
变成身娇体软的美人鱼被前男友收养后，他的耻辱柱已经快没有空白位置了。
大概是饿得不行了，叶初细细嚼着大米饭，居然会觉得如此香甜，如此美味。
嗯，没有他最爱的糖醋里脊，没有闻着就馋人的排骨冬瓜汤，没有颜色艳丽诱人的西红柿炒蛋……
他也可以的。
嗷呜一口，米饭真香。
沈修掀起眼皮看了一眼，人鱼的脑袋都快埋到瓷碗里，只露出一双眼睛时不时装作不经意的样子瞥一下眼前的菜盘。
视线停留得极短，可眼里的渴望暴露得淋漓尽致。
沈修眼眸里满是无奈。
这么多天，自己还不如一盘菜来得有吸引力。
他故意算好了距离，摆好菜盘。
明明那么想吃，也不肯求他帮忙。
小瓷碗里的米饭不多，叶初小口吃着，直到最后一粒下肚，碗底干干净净。
好家伙，从小到大，没吃得这么干净过。
可还是好饿。
叶初木着脸舔舔下唇。
隔着几个位子的沈修还是慢斯条理地，简单吃个饭跟他当年写数学试卷一样认真。
食不言。
叶初即使不再是豪门小少爷，一些从小养成的基本素养还是在的。
于是，
他小声地哼唧了一句。
软绵绵的，甜腻，混着些小别扭。
不仔细听，可能不会在意。
哼完还故意看了沈修一眼。
要是他有腿，哪里沦落到这种地步？
在叶初以为没引起注意垂眸时，沈修悄悄示意智能机器人又盛了一碗米饭过来。
叶初嘴里米饭的甘甜犹在，可胃仍在翻滚，在抗议。
压下来自胃的不满，叶初刚想顺着椅子回到水箱，装作自己吃饱时。
眼前就出现一碗新的米饭。
瓷碗上，修长冷白的手指转瞬即离。
耳边响起一阵小动静。
抬头，就对上沈修凌厉的下颌线。
原来离他很远的沈修现在坐在了邻座。
“吃吧。”
沈修将菜盘移到叶初面前，很容易就能夹到。
叶初紧紧握着瓷碗，被沈修触摸过的地方仿佛还带着余热。
“谢、谢。”
从没对沈修说过这句话的叶初此刻将自己藏在语言不通的背后，磕磕绊绊地吐出这两个字。
“嗯。”
沈修低头，将智脑调成虚拟屏幕外设后开始处理公务，像是明白人鱼的意思，随口应了一句，语气平淡。
叶初也没在意，拿起筷子就开始快乐干饭。
手里的筷子刚触到离自己最近的糖醋里脊时才发现，不光是这盘菜，其他自己看上的每盘菜，好像就没被沈修动过。
印象中，叶初记得从没和沈修直白地说过自己喜欢吃的菜，所以一直就当沈修不知道。
想起涂白的话，他也不会自作多情。
那问题来了，沈修为毛要做他自己不喜欢、不想动的菜？
胃又在翻滚。
叶初强行吹散心里的疑惑。
算了，不想了。
对于沈修，他疑惑的地方多着去了。
和沈修交往的那几年，沈修都有些让他看不懂。
两人连热恋期都没有。
沈修像是刻意强迫他自己和他保持距离，如同君子发乎情止于礼。
就好像一旦热恋就会疯狂地把他锁进小黑屋不让别人看一样。
有时叶初对上沈修漆黑平静的眼瞳，不自觉发抖打颤。
转念一想，又认为是自己的问题，可能他过于自恋。
居然都认为男友爱自己无法自拔，想独占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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