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城外诸事(1)

京城,大羽宫。

薄锦被里伸出一只手,被另一只略宽厚的手握住,逮回被子里。

“今日休朝,再睡会……”那人不耐烦地含糊道,十指相扣,将怀里的人搂的结结实实。

寝宫外仆役安静,无人敢打扰。新帝即位时前朝宫妃、贵族小姐们都多少将手伸向过皇帝枕边,只有一直跟随皇帝的亲信才知道大羽宫前泼洒过多少鲜血。不过那已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如今皇权稳固,皇帝收起了刚即位时的铁血手段,而愈发难以猜测。宫内都知,大羽宫中日夜同床共枕的是个男子,是朝廷中名誉显赫的大理寺卿,当朝的查案第一人。

就这样抱了一会,怀里的人猛然颤了一下。

“怎么了?”帝王瞬间清醒,放梁故平躺,又捏住梁故手腕替他揉穴位。

“……心慌。”

梁故无端一阵恐惧,他额上浮起一层冷汗,手无自觉地抓住身边之人的袖子,抬眼轻道: “是不是雪容出了什么事……”

“啧,你太担心那小子了。”

呵,大早上就把那个名字挂在嘴上。

“活成他那样,生死已经不由我们控制,全看他自己了。”帝王轻抚梁故发鬓,梁故昨夜的疲累未消,没一会又缓缓闭上了眼睛。

“扣、扣”两声,一个密匣递进殿内,随即一位小公公双手捧着送进来,头都要低到地上,唯恐看见床上的人。

“陛下,暗卫急信。”

皇帝摆手,小公公一躬身立马告退。

“你那暗卫,真是别出一格……”梁故缓缓睁开眼睛。一般暗卫传信都要亲手交付主上,唯有这个不知何故,只以密匣代替。

“好用就行。”皇帝有点不满动静又吵醒了梁故,皱着眉展开信,三两眼扫完冷哼一声。

“外武林首领夫妇的独子离家出走,要我帮忙留意?天下还有谁不知吗,他们自己把儿子赶出门派……”信纸被随手丢下床。

外武林地处北方,由许多历史悠久的门派组成,自成政体,算是个独立的国家。第一门派名为无定门,以门派绝学“无定剑法”闻名天下,如今掌门人为一对剑客夫妇,十分恩爱。

梁故两指夹住轻飘下落的信纸,翻到背面抬至眼前,果不其然背面还有一行字:在北方边境探知其子行迹,最后行走方向与雪公子相同,现已失踪。

“……”

怎么这么不好糊弄。

梁故将信纸怒拍进帝王怀里,无情下床穿衣。

“哎,做甚去。”

“上朝,今日非休沐日,昏君。”

男人沉默地站到生气的梁大人身后,将人环腰抱住,低头认错:“我不该瞒你……”

这人一身傲骨,年轻时险些折了,时间浸润了这么些年,又在自己手上养着,也只披了层温和的皮。他怕梁故真的做出些什么不可挽回的,他怕连他都失去。到那时这空荡荡的皇位,空荡荡的江山,又有什么意思?

“……”

男人小心将头凑到梁故颈侧,抬眼看去,心头一震。

——梁故眼眶竟是红的。

“哎哟,我的大人,梁卿,故故……”顿时心软如水,帝王之相在心上人面前不值一提。仿佛时光倒转,他们还是那年碧水江南闹别扭的少年。

“我知……我帮不到他。”许久,梁故道,咽下哽塞之音。

“陵羽,我只是……难过。”

他将雪容领回家时对这个孩子的身世毫不知情,之后知晓了,只道命运安排。

皇帝伸手拿过梁故手中紧攥的官服,细心地替他披上,好看的手指系好腰带,然后将人沉沉贴进怀里。

“我知。”他道。

今日早朝晚了些,下朝已是午时,梁故又被某人骗去书房商讨政事,掀帘进去就看见桌前已经摆好了饭食,不务正业的帝王坐在桌边托着脸笑着看他。

梁故无奈坐下,在发现自己椅上有块格外软的软垫时恼羞成怒了一瞬。

“有正事,来,梁卿看。”大概梁大人眼神已经够弑君了,皇帝为保狗命赶紧掏出一封信来。

梁故接信,入眼最醒目的是信封上显眼的印记——一座颠倒的高塔。他看完信,目光变得冰冷。

“这人可靠吗?”

皇帝一指点在那印记上,“确认是倒塔皇族的印章,不过写信的倒塔九皇子……那老东西生太多,估计都忘了老九是哪个吧?”

“不管怎样,兵马总算有理由调过去了。”皇帝轻松道,眼神却毫无快意。

两人同时看向书房内悬挂的地图,北方边境线新插上了一排军旗。边境线再向北,跨越连绵的山脉,新的国界线里写着大大的红色国名——倒塔。

寒□□过边境山脉,来到倒塔之时已经无甚气力,于是目之所及漫山鲜绿。

倒塔之国地理位置特殊,构造奇特。最闻名而奇异的是它天然形成的皇城——一座上宽下窄的大山,形似一座颠倒的巨塔,故国称倒塔。皇城向东迎海,西面群山环绕,高耸入云,隔绝外界,有几分世外桃源的意味。然而这任倒塔国君却是个十足的混账,杀伐任性,不务国业,子嗣如云。年轻时大抵也是尝试过做个贤君的,大国之名远扬了一阵,只不过没持续多久,现在属于“耗本”时期。倒塔内每天发生的叛乱数不胜数,百姓是过惯了混乱的日子的,大都强悍随性,皇子们各自为政,明争暗斗。

巨塔顶端为倒塔皇宫,面积极大,遮天蔽日。帝王殿内奢靡,黄金宝石胡乱堆积,散落满地。

“嗯?谁求见?……”

日当正午,余醉未消的声音从层叠锦帐中传出,前来禀报的侍卫积了满身汗,暗骂自己为一盒黄金鬼迷心窍为那不得宠的皇子绕君王美梦,维持着俯身行礼的姿势硬着头皮再次道:“九皇子求见。”

“嗯……”看来那锦帐中人是在思考老九是哪位,不是得宠的老四,不是要打压的老大,不是手握兵权的老三……嗯?

“让他滚!”迟钝的大脑反应过来怒吼一声,侍卫连滚带爬离开了殿内。

什么玩意,那个小废物也配吵醒我?君王清醒一半,怒火未消,刚要叫侍卫滚回来去传令将九皇子打一顿,殿门没有丝毫预兆又被打开了。

一人衣装整洁得体,逆光推门进来。

君王眯起眼。

“父皇。”

那人声音平和,走至踏前。

重叠的人影终于归一,君王扶额向后仰,床上**的美妾立马缠住他健硕的肩膀,娇羞魅惑地将头枕在他颈侧,顺带抬眼诱惑了一下来人。

倒塔风气从最上的这人开始歪斜,父子同妻、姐妹同夫都十分正常。君王更是大方不羁,宫中美女皇子看上都可直接带走。

“哦,老九啊,怎么了……”君王看这个儿子的目光有些尴尬,年轻时候自己还喜欢扮演慈父,九皇子小时候见了血腥之景,都是要跑到父皇怀里要抱抱的。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自己不再跟任何一个孩子亲近,荒淫无度……

“儿臣欲往边境,来向父皇告辞。”

“行啊,去呗,怎,喜欢的姑娘跑了?”

“……”九皇子似乎浅叹了一口气。

从相貌上也能看出老九为什么被皇族上下评为废物,一副文弱书生样,看起来就不会生气,很好欺负的白净脸。

“!!”美妾瞪大了眼睛,无声张嘴。

一只染血的信鸟被钉在君王枕边。

君王眨眨眼。

“边境传信,称无形怪物袭击已久,疑与失踪的那个族落有关。”君王仔细看去,原来这个小时候只会默默抹眼泪的小不点,胆小鬼,已经长成了可以提剑威胁他的样子。

君王忽地笑了。

眼中醉意也没了,玩笑也没了,他无愠色,摆手:“找裴安霜领兵与你同去。”

“……你这是什么眼神,听父皇的,她会有用。那可不是只跟那个族落有关……”任何一个见过此时男人眼神的人,都会收回“君王昏庸”的评价,他分明对一切都掌握的清清楚楚。

九皇子领了令牌,拔剑就走,走出殿门前,他迟疑片刻,还是转头向君王看去:“父……”

“啊嗯……大王不要……”

“说什么呢美人,不要就是要啊……”

“……”

九皇子砰的摔上殿门,决定不告诉他的便宜爹明天大皇子和四皇子要合力逼宫的消息。

死了算了。

本以为这人还算有救的九皇子觉得自己真心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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