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SE金融大厦已经完全封锁，叶瑾彤把车停在了附近商业大楼的停车场。
步行来到一楼，大厅依旧灯火通明，大理石墙钟显示的时间是晚上9点50，偌大的接待大厅此刻分外的寂静，叶瑾彤站住脚步，高跟鞋响陡然消失在空荡的楼道中，她回过头，“怎么了这是？”先才不是说好了，自己帮忙拖延陆缆之，她帮灋牧会打掩饰。
“他在吗？”明哲落在后面，下意识地抗拒和陆缆之接触。
“我约好了。”叶瑾彤重申。
两人在电梯间等电梯，三台电梯只有一台在运作。等了半日，两人才乘上电梯。
叶瑾彤说：“老师说其他层都关了，让我上他办公室找他。”
“你知道明日方舟具体发生什么事了么？”明哲目光环视四周，“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工作人员全换了……”
叶瑾彤也困惑地摇摇头，“他什么也没说，只说出了事，不太想提的样子……”
明哲沉思着不再说话，叶瑾彤望着层层亮起的数字，愣怔道：“有一次，佑真在电梯里向我打听你……她想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
明哲阴霾的面色为这句话阴转多云，叶瑾彤说：“我说这里工作的人，都是‘各自有一些伤痛等待被圆满的人’……她的那种……反应，”思索着“吃醋”一词欠妥，干脆越了过去，“有时候真让我怀疑，她就是一个‘人’……”叶瑾彤摇头一笑，“唉，说这个干什么，真无聊。”虽这么说，但她清楚知道，如果佑真回不来，这些事，明哲永远也无法知道了。
话落半晌，明哲忽然说：“我可以协助你完成一件你想要完成的事。但事情结束，你以后不许找我。”
这实在出乎叶瑾彤的意料之外，她从没想过，她随意一句话就能换来她从前绞尽脑汁也换不来的结果。如果明哲可以帮助她完善NHP里的漏洞，那么她毕生的事业就实现了大半。“真的？！那……如果你带她离开，以后还回来吗？”
明哲没回答，说：“你挺厉害的。”
这是明哲第一次由衷地夸奖她，虽然带着一点不信任，叶瑾彤还是很激动，“谢谢你。”
两人推开陆缆之办公室，里面昏暗一片，黑暗中传来陆缆之的声音：“小彤吗……”
叶瑾彤打开灯，为屋里的景象吃了一惊，会客桌面上，横七竖八堆了满桌的酒瓶，陆缆之正满面通红颓坐在沙发上。
叶瑾彤忙倒来一杯水，“您怎么喝这么多酒？”
看情形，陆缆之像是在这里已待了一夜，近乎全白的头发此刻揉得蓬乱，一身西装皱皱巴巴，领口解开着，领带扔在了地上。
陆缆之扫了一眼旁边的明哲，挥开了叶瑾彤递来的杯子。
“老师，她是来救佑真的。”叶瑾彤软声道。
“佑真不需要她救！”陆缆之满嘴酒气，借着酒劲发泄压抑的痛苦，“我能找到人救她！不需要你，你滚！滚！”他拾起一只杯子就朝明哲砸去。
明哲一闪身，杯子砸在地上清脆一响后四分五裂，那一响，也划破了表面的和平，明哲几日压抑的愤怒在这一刻到达极点，“陆缆之，谢谢你让我见识了你的卑鄙，我给你体面的机会你已经错过了，从今天起，我不会再把佑真交给你。”
“你少说一句吧！”叶瑾彤道，“当务之急不是应该讨论怎么合力把佑真救出来吗？”
明哲咬牙默然了，叶瑾彤说：“老师，政府那边即便可靠，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你难道甘心把佑真的资料交出去吗？你不怕他们将来拿佑真做实验吗？明哲既然有这个能力，你为什么不让她试试呢？先救出佑真，以后的话再商量，不是吗？”
陆缆之一动不动，双目失神地望着前方，叶瑾彤说：“老师，现在事情既然已经说开了，佑真怎么选择还是未知之数，就算她想带佑真走，也要佑真同意不是吗？人是会变的……您说呢？”
陆缆之被提醒了，叶瑾彤还一无所知，她以为他手上还有一张王牌，这张名为‘明哲’的王牌足以改变佑真的态度，虽然他已经几乎绝望，但只要能践行他对柏舟的承诺，那么他在绝望中也不至于一无所有。陆缆之木然地说：“你不是自以为厉害，自己去救就行了。”
“老师，给她一点时间，”叶瑾彤急切间握紧了陆缆之的手臂，“NHP不能落进政府或者宁录的手里，那样后果不堪设想……”
陆缆之抽出手臂，醺醺然向叶瑾彤看了一眼。
“老师，你以前说过的话你忘了？你说你宁愿死都不会把NHP交给魔鬼，你是那么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疲倦与厌恶爬上明哲别开的脸。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地走着，每一秒都是一场严峻的对峙，终于，陆缆之竖起三指，“……不行就别怪我。”
“三天？！”叶瑾彤惊道，“三天不够，三天谈判都——”
“可以。”明哲抢道。
……
佑真猛睁开眼，漆黑的环境让她一阵茫然。“明哲……”脸上的泪已经冷了，梦里痛苦的撕裂感还未散去，佑真摸黑挣扎坐起，有人应声而来，灰色的房间里漏进一线光，然后整个房间被灯光点亮。
佑真的眼睛逐渐适应了光照，来人穿着淡蓝色的护士制服，她放下一杯水，试了试佑真的额头和脉搏便掩门离开。
佑真抱膝蜷缩在床上，警惕地观察着四周，她记得自己在路边晕倒，醒来后就在这里，显然这里不是陆缆之安排的，但无论她怎么问，怎么闹，都没有人来回答她的疑问。
房间没有窗户、没有钟，佑真不知道时间，只觉得来了很久。她静静地回想着意识残留之际所有的信息，确定是听见了明哲的呼唤，可是——
门忽然开了，走进一个人，来人西装革履，贵气逼人，“陆小姐，好久不见。”那人说。
看见那人面目的一刹那佑真愣住了，“是你……”那个在艾可朋友酒会上眼神如鹰的男人。
“还记得我吗？我叫宁负。”他那立体的五官，衬着一双杀气十足的双眸，文质彬彬中透着邪气。
“宁负，NIMRO……”佑真想起来了，明哲提及的那个NIMRO早在那时就从白歆口中听闻过了。原来他就是一直迫害她父亲的罪魁祸首，那么他将她抓来这里的目的是——
“你想用我威胁我爸爸？”佑真说。
“‘威胁’这个词不好。我愿称之为‘合作’。”一段时间不见，男人的中文大有长进。
就是他使人去炸明日方舟的实验室，就是他为了谋取NHP不惜杀人放火对工程师的家人出手……
“合作？”佑真不寒而栗。
男人随意坐在了沙发上，托着额头慵懒道：“只要能帮我造出我想要的NHP，条件随便你开，我可以满足你们任何愿望，钱、权利……任何只要你想得到的，我都可以满足。”
佑真瞥过宁负腰间的一方突起，他有随身配枪的习惯。“你找错人了。如果这招行得通，你早就得偿所愿了，还至于把我抓来吗？”
男人将指摇了一摇，“别妄自菲薄嘛，据我所知，你父亲还有那个1225以及那个灋牧会的担当人艾可，他们全都非常在意你……如果说你父亲是因为你和他有亲缘关系，其他两人……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窥探你们的**，我只是认为，你之所以这么吸引他们，除了你的过人之处外应该还有一些特殊的地方，如果我猜得没错，那么你的价值，就绝不止于交换。”
“灋牧会……？”
“你竟然不知道？”宁负定定注视着佑真的眼睛，玩味笑起来，“怎么说呢……你还记得那个白歆吗？她就是本地灋牧会安全组的组长——一个有异能的女人。”
佑真脸上一闪而过的惊异没能逃出宁负的双眼，他拍了拍额头，“看来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好吧，不打搅你了……如果没有意外，你应该很快就会从这里离开，但我说的话不变，我可以满足你任何愿望，只要你能帮助我。”他从上衣口袋掏出一张名片，将名片塞进佑真手里，佑真低头看了一眼，标注着NIMRO研究中心的下面印着一串号码：77077，很简单易记。
宁负从房间出来，门外伫立的高大的西人夹脚紧跟上前，“问出什么？”
“她好像什么也不知道……”宁负不耐烦地说。
“她也许就是个普通人。”西人说。
“你觉得是吗？这么巧？这样平庸的女人出现在精英环伺的NHP研究核心，这种概率之低就像蒙着眼睛从这里开枪打中几千公里外的一只烛心，就凭她那张脸蛋儿？”
“如果她没有撒谎的话。不过，她父亲是NHP的总工程师，她有这个人际圈子也不奇怪……”
宁负阴鸷的目光从比他高出一头的男人脸上掠过，“明日方舟的事情，处理干净点，我不想看到政府出面。”
西人躬身，“政府那边的内线已经传来消息，这次**事件过于恶劣，迫于公信力，政府已经决定不会出面。”
万里无云，一碧万顷的天心是融融的冬阳，明哲坐在窗边凝望着沐浴在阳光下的花草入神。这是她第二次来叶瑾彤的公寓，距离第一次已经过去十年。
叶瑾彤夹着一支烟，“老师强调，他已经跟政府那边说好，我们只有三天时间。”
明哲答非所问，“你不觉得这两天哪里怪怪的吗？”
“哪里怪怪的？”
明哲说不清，茫然摇头。
“就是觉得，太平静了，什么消息都没有……”
“你这么一说——”
“滚。”明哲忽然说。
叶瑾彤一怔，明哲面无表情，瞥向大门的方向道：“我说，从我脑里滚出去。”话音甫落，门外面忽然响起一声女人的尖叫。
电子锁哒的一声响，门开了，后面露出两男一女三个人。为首立着一个少年，不过十二三岁，寻常学生打扮，猝不及防露了脸，尴尬地笑了一声自语道：“真糗。”
他身后皮肤黝黑满脸胡须的长发男人向屋内的两人礼貌点了点头，一旁抱头蹲在地上白化的少女跳起来叫道：“这么凶干嘛！叶姐姐是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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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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