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三张便利贴

晃动的树影摇曳着,淡淡的火药味随风游来。

骆央央丝毫没有心情去看那在天上飞舞着的繁花,她强忍住捂嘴的冲动。此时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就是那个让她找了整整一天的人。

半人高的墙隔绝了外人的身影,喧嚷的惊呼好像也一同消失在天边。

“言知?”骆央央缓缓张开嘴巴,冰凉的手指攥住裙边,她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

月明风清下,被叫到名字的少年眨了眨他温润的柳叶眼,嘴角浅笑的弧度更大了。他重重点了下头,修长的脖颈泛上月色,宛如软玉。

他穿了身雅致的白色长袍,风月交影下,儒雅的像是从古画里走出来的。

二人的影子逐渐交叠在一起,少年素白的后摆晃动着,他走的越发近了。

毛茸茸的玩偶连同那张便利贴一同被放到手上。叮当响的摇篮曲渐停,风也徐徐渐消成微。

骆央央低头去看,镶嵌着小花图案的星星兔子很是可爱,也很是眼熟。

和几分钟前被满满咬坏的玩偶一模一样。

白日在头脑中反复推测反复假设的种种,在此刻成了具象。

所有问题迎刃而解,骆央央抚着兔兔柔软的耳朵,心底一片清明。

这不是梦。

还有,她顿了顿,目光有些飘忽。

还有......

眼前这个叫做言知的少年,会死去。

死在某个下着雨的夏。

高跟鞋踩着的地面如此真实,骆央央闭上眼睛。发丝扫过眉心,脑海中在湖边遇到的那个带着疑问的男人也变得越发真实起来。

所以,是她回到了过去。

回到了那个只有她蒙在鼓里的过去。

几不可闻的呼出一口气,骆央央有些难过,她从不知道原来自己活在编织而成的童话故事里。

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她突然想起母亲偶有的欲言又止和父亲那白了鬓角的头发。

还有询问隔壁时王姨那快埋在碗里的面容和木子听到言知时的借口忙碌,她在这一刻都懂了。

眼角热热的,缀了颗滚烫的眼泪。骆央央心脏被疼痛包裹着,她死死咬住唇。

是她太过不懂事,把这一切都当做快速翻过的悬疑小说。她只是静静看着,看着那些好似平常的事情。她从来没有,也从未仔细深究过其中到底藏着什么东西。

这四个最爱她的人,一定为了隐藏这个秘密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定为了她而黯然落泪而强颜欢笑。

是她不好,是她让她们伤心了。

所以这一次,狠狠咬着舌尖,骆央央暗暗许下诺言。

这一次她会让这一切有个不一样的结局。

柔软的绒毛抚慰着掌心,骆央央抬起头,提起的嘴角笑的依旧。

让所有人都伤心难过的旧结局,会如这颗透明的泪珠般落入地底,然后烟消云散再也寻不到踪迹。

所以,言知。

“谢谢。”

谢谢你带我回来让我能够改写悲伤。

也谢谢......

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倏地又响起别的声音。“我说怎么都找不到学姐你呢,原来在这说悄悄话呢。”

“学姐,有什么话晚会结束再说呗。”靠在墙上的少年穿着深色西装,他隐在墙垣的阴影里,手中不住把玩着领带。“大家都等着呢,开场节目要是迟到了李土土又要想着法的笑我了!”

低头看了眼身上穿的,骆央央心中了然,她重新回到了迎新晚会的那一夜。怕耽误进程,骆央央一手拿着礼物一手抓着裙摆。她急急说着,“同桌,记得来看晚会。”

高跟鞋在地上嗒嗒响着,骆央央走的飞快,“怎么是你来,你姐呢!”

“学姐,我作为搭档来关心一下同伴也不为过吧!”李树语气带着调侃,“还是说,你和你同桌之间说的话学弟我不能听~”

“你个小朋友瞎说什么呢!”懒得和他计较,骆央央揽着快要碰到地上的银色礼服。半响才后知后觉,“什么?你和我!”

堪堪停下脚步,骆央央指了指自己,又隔空点了点,“搭档?”

“咱俩吗?”疑问脱口而出,“今天晚上?”

少年细长的凤眼满是笑谑,“行了行了,李土土的游戏机我会给她买的,你就别替她吓唬我了。”

“你们女生就是麻烦。”走在前面的少年嗖的一下的踢飞石子,话里满是郁闷。“都听你的话表演《人生的旋转木马》了,怎么还来这一套。”

跟着前面的步伐,骆央央回忆着。高二高三的迎新晚会她确实都表演了节目来着。

只是,都是独奏。

而不是二人合奏......

记忆再度发生改变。

所以,现在是哪年?

“李树我刚给你开玩笑呢。”压下心底的烦乱,骆央央强撑着笑脸。“话说你是不是有录练习视频啊?给我看下呗,我想趁上台前再复盘一下。”

李树有录练习视频的习惯还是骆央央大二那年知道的。大学专业课抓的紧,每日练习长笛的时长比小时候要多得多,所以搞得她耳朵越发不舒服。

去了医院,医生说是有些发炎,建议她定制一副音乐专用耳塞。只是国外人工本就慢,又是定制,所以一副要花费不少时间。

结果明明练习前还带着的耳塞刚结束没多久就不见了踪迹,骆央央只好在一旁等着。后来等别的同学全部练习结束她蹲在地上找,却找了好久都没找到。

期末表演的人不少,耳塞又是透明的小小一个,骆央央也就不抱期望还能找的到。本想再请假去一趟诊所,没想到第二天李树来找了她。

少年冷着一张脸递来个挂着登山扣的小包,“喏,你的耳塞。”

见她呆愣着,少年撇撇嘴,“昨天帮朋友的表演录像,没想到回去复盘还发现个惊喜。”

那时的她还是在国外初次遇见李树,刚想道谢他就甩上兜帽转身离开。“口袋浅就别放东西了,下次再丢可就没那么幸运了。”

“耳朵疼就少练会儿。”走到一半他定住身子,望过来的眸子淡淡的,“李土土会担心。”

彼时已经成年的男生背着小提琴的身影隐在起着雾的晨光里,然后渐渐重叠,慢慢变成眼前的模样。

其实骆央央高中时期和李树的交集并不多,所以对他的少年时期并没有什么印象。此刻看着他嚼着口香糖一脸笑嘻嘻,不禁有些感慨。

时间没过几年,李树就从好友口中的中二游戏少年变成了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真是时移世易啊。

收回目光,骆央央借着下拉调亮度瞅向时间,小小一行字却让她的心凉了大半截。

2017年1月26日周四。

......

冷风吹着,骆央央冻得不住打着颤。克制住有些发抖的指尖,她不明白为何时间跨度猛地变了这么大。

前两次她明明是回到了2015年,怎么这次却突然跑到了一年后的今天!

是因为什么而发生了改变?

又是因为什么而触发了穿越?

“学姐,你发什么呆呢!”李树的声音猛地让她清醒过来,骆央央收回心绪,还是先把眼下事情解决再说吧。

把心思放到表演上,骆央央认真看着视频。这首《人生的旋转木马》她从小练了无数遍,虽然此刻的她长笛水平比高中时精进了不少,但二人合奏却更讲究相辅相成。

画面中的少年闭上眸子,一副沉浸其中的模样。悠扬的小提琴声声入耳,果真拉的不错。

彼时站在一旁的她还带着稚嫩,满满婴儿肥的脸上红扑扑的,杏眼满是认真。

骆央央鲜少自拍,相机里的照片向来都是风景和美食。此刻猛不丁的看见几年前的自己,一时不禁有些晃眼。

一曲终了,穿着粉色毛衣的她长舒一口气,面上是止不住地开心。

眸子亮亮的她不住向什么地方挥着手,扎在头顶的小丸子一晃一晃的。

是她耀眼的十八岁。

还回手机,骆央央不再想旁的。她在心中默默记着,又仔细回忆了几遍视频,将它牢牢记在心里。

指尖在腿上打着拍子,骆央央垂下眸子。

那就......

再让她体验一遍青春的美好吧。

*

人挤人的房间里,骆央央坐在后台任由李木子摆弄她的头发。“阿央你头发咋乱成这样了!啊啊啊这样不行!”

一路飞奔而来的骆央央莫名有些心虚,她压着额头呲了的刘海,“今天风有点大。没事的木子,我梳一下就好了。”

“不行不行,今晚可是你头一次双人表演,一定要闪亮登场,不能让李树那家伙抢了你的风头。”着急忙慌的翻着包,李木子急的一头汗。

怕扰乱好友的思路,骆央央只好乖乖坐着。轻轻抚着长笛,感受着笛身的雕花,她的心底一片平和。

今天也拜托你了,空空,骆央央闭眼默念着。

这是她使用笛子前的一个小仪式,而空空正是她手中长笛的名字。

“还好我怕有变故,提前偷拿了阿婶的假发。”骆央央睁开眼睛,看向笑的一脸得意的好友。

头发被包进发套里,骆央央静静注视着镜中的自己。及胸的黑色长发下,那双盈盈的杏眸很是醒目。

只是.......

眼底却有着一丝酸楚。

握着长笛的手收紧,骆央央默默开导着没走出怅然的自己。

死亡还未发生,所以或许她可以改变这一切。

刺目的光柱打下,冉冉挥散成重洋。那光撒在身上变成荧荧,更衬的观众席一片黑暗。

轻轻呼出一口气,骆央央站定身子。她抬起手臂看向李树,少年调皮的朝她眨眨眼,然后笑着点了头。

手心传来热意,骆央央抬起手臂闭上双眼。谱子如快速划过的影片在脑海中放映着,她能感受到自己那飞舞的指尖,也能感应到那穿透笛音在四周浮游着的黑色音符。

身侧传来柔和的乐音,交相辉映着和她的乐音融合在一起。空气中似是能闻到淡淡的松香味,骆央央随着律动放空杂念。

曲子接近尾声,她轻眨了下眼,手指按下最后一个音符。

平复着气息,骆央央的视线看向坐席。穿过在半空中上下漂浮着的微粒,穿过鼓掌欢呼着的人群,渐渐停在了一个点上。

耳侧木子的喝彩响彻云霄,恍惚间骆央央又回到了二人成为好友的那日。

“骆央央,从今以后我就认定你为我最好的朋友了。”忽明忽暗的路灯下那双伸过来的手满是郑重其事,“为了感谢你救我狗命,往后我会保护你的。”

木子她做到了。

所以这次,该换她来守护大家了。

所以言知。

为了你自己,也为了那些心爱的家人与好友。

你一定要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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