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酒醒

车子平稳驶入磨康河畔的公寓楼,岩白眉抱着醉意朦胧的齐橙,脚步放得极轻。这里是他从不对外示人的居所,三边坡这片声色场里,这是他一方净土,就像他那些不愿被人触碰的心事,被封存于此,隔绝了外界的窥探与纷扰。从前无数个深夜,他都是独自一人守着这空旷的屋子,孤独是常态。可此刻,他亲手将齐橙带了进来。

他将齐橙放置在了客房,替她掖好了被子,看着她的睡颜,喉结不自觉滚了滚。她的脸颊泛着醉酒的红,肉乎乎的,透着几分稚气的可爱。他鬼使神差地抬起手,指尖轻轻戳了戳她的脸颊,软乎乎的触感传来,心头瞬间漾起一阵细碎的暖意。

可这暖意没持续几秒,她突然蹙起了眉。岩白眉看着她眉间那道小小的褶皱,自己的眉头也跟着不自觉地皱起:她在烦恼什么?是因为醉酒难受?还是因为他?他有些无措地收回了手,起身离开了房间。

齐橙再次醒来时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她看了眼手机,只感到太阳穴“突突突”地疼,脑袋似一片混沌。她挣扎着起身,发现自己在个陌生房间,黑漆漆一片,只有朦胧的月光,勉强看得清眼前。

她很快意识到这是翠姐的家,她还记得在歌厅喝醉的事,其他的就一概不知了。缓了缓,齐橙觉得没那么晕了,于是起床试图寻找刘金翠的身影。

打开房门,走廊也是暗的,尽头处的客厅似乎有光源,她向客厅处走去,轻呼:“翠姐?”无人应答。

走到客厅时发现在光源在厨房,她转头看过去,没看见刘金翠,倒是看见了光晕下一个熟悉的身影。他一只手插进裤子口袋,另一只手则是在搅动着什么。

“岩,岩老板。”齐橙开口,竟有些结巴。

先前因他“事后抽身”憋了满肚子的怨气,明明觉得自己占尽道理,可此刻身处他的地盘,那股理直气壮忽然就泄了大半,只剩下满心的疑惑,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底气不足。

岩白眉轻轻嗯了一声,算是回应,端了碗汤水朝齐橙走来:“坐。”他手指了指身旁的椅子。

齐橙愣愣地坐下,正要开口询问,岩白眉将一碗汤水推至她面前:“醒酒汤。”他的语气淡淡的,面上也看不出波澜。

齐橙抿嘴看了眼那碗汤,一股姜味飘了过来,她默默推了回去:“有姜,我不喝。”

岩白眉的眉头随即皱了起来,额上那几道纹路也明显了起来,他没有回话,只是将碗又推的离齐橙更近了些,他就这样看着她。

齐橙咽了咽口水,不敢直视他,端起那碗汤喝了一小口,有些烫。她清了清嗓子又理了理头绪:“我,怎么在这儿?”

岩白眉靠在了椅背上,装作漫不经心的回到:“歌厅老板说你喝醉了,让我去接你。”

“啊?”齐橙闻言很是惊讶,但随即反应过来,翠姐不是这么不靠谱的人,难道发生了什么事?她使劲想了想,该死的酒精,她真的断片了。

见齐橙未在说些什么,岩白眉便准备起身离开,这时齐橙却喊住了他:“谢谢你啊,岩老板,我一会儿就走。”

岩白眉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表情有些复杂,才舒展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不安全,明早再走吧,”说完大步离开了,空气中飘来他的声音:“喝完放碗池,保洁会打扫。”

齐橙望着那碗飘着热气的醒酒汤,想起自己独自抱着枕头熬过的那些深夜,胸口有些发闷,她脸上的茫然就被火气取代:没发挥好,明明该摔门就走的。

喉间的酒意尚未完全褪去,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回放着方才他淡漠疏离的样子。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我到底做了什么啊?有没有对着他耍酒疯?有没有吐得狼狈?还有,大曲林的公寓明明拐个弯就到,岩白眉为什么要把她带到小磨弄?明天怎么上班啊?又得请假扣钱!脑子里的问号打了一个又一个,齐橙觉得心烦极了。

更让她懊恼的是,明明下定决心要断得干净,却还是莫名其妙地跟他回到了这里。她低头看着碗里的汤,汤面映出自己皱着眉的模样,心里又气又恨:恨他的忽冷忽热,恨他总能轻易打乱自己的节奏,更恨自己的当断不断,恨自己明明占着道理,却还是被他一碗汤、一个动作牵动着情绪,连自己都看不起这样没骨气的自己。

碗里的汤渐渐凉了,就像她此刻忽冷忽热的心,翻涌的情绪缠得她烦躁极了,却连发泄的出口都没有。她抿了一口凉汤,苦涩辛辣的味道在舌尖蔓延,竟和心底的滋味如出一辙。

几口灌下了汤,齐橙将碗放进了碗池,空旷的屋子里只剩她一人,她望着这座公寓,应该有她那个三个大,只是极简的黑白灰色调

透着生人勿近的冷意,家具寥寥但质感厚重,透着主人的严谨与疏离,没有多余的装饰,也没有生活气息的杂乱。“和它主人一样。”齐橙留下这样一句评价,转身又回到了客房。

客房也有个小卫生间,里面摆放好了洗漱用具,浴袍也整齐叠放在了置物台上,一双拖鞋静静摆在淋浴间里,齐橙看着这些,万千情绪终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齐橙想起了刘金翠,也不知道这个点她睡没睡,她压不住心底的疑问,终究还是拨通了刘金翠的电话。

刘金翠这边,一路尾随岩白眉到了小区门口,车子进不去了,她叫丹威下车跟着进了小区。丹威在公寓门口守着,她在车里等着,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迷迷糊糊接起电话,终于听到了想听的声音:“你终于打过来了,我等得都睡着了。”

“啊?”陡然听到这么一句,齐橙满脸疑惑。似是听出她的疑虑:“你不记得啦?你喝多了,我打了电话喊岩白眉来接你。不用谢我啊,我就是小小的推波助澜了一下。”

“翠姐,你。”齐橙又惊又无奈。

“哦,对了,”刘金翠似是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开口:“我帮你测试了下岩白眉,故意多收了九百万,他眼都没眨下就付了,你信姐的,他对你绝对有意思,你再使使力,既然喜欢他就不要忍着了,好好趁着今晚,说清楚讲明白。你空了记得来歌厅把钱拿走,至于咋个还给岩白眉,就是你自己的事了。”刘金翠伸了个懒腰,车里睡觉就是难受的很,她一边打哈欠一边说道:“你没得事,我就不多等了,我先回去。”

齐橙猛地反应过来:“翠姐你在小磨弄?你别走,等我,带我一起!”

“那不行,好不容易把你送到他屋里,你还不把握机会,我可不等你,我走了。”刘金翠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挂了电话,把丹威喊了回来,她是真心希望这个妹妹能遵从内心,搞到想要的男人。

岩白眉一向是自律的,早年留下的伤致使他脾胃受损,一直都不大碰酒。他看着展柜上那一排酒,今夜格外想寻点醉意。他取出了那瓶麦卡伦,本意是拿来装饰的,此刻却成了他消解烦恼的良药。

琥珀色的液体,入口是香料与果香,伴着夜风,撬开了紧绷的思绪。他脑海里浮现出她醉酒时蹙起的眉峰,醒来时结巴着唤他“岩老板”的模样。此刻他们之间只隔着一扇门,他仿佛听到了她的呼吸声。她的种种都像细小的针,轻轻刺着他的心。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连自己都诧异,究竟是何时、又为何动了心,如今这般不可自拔又是为了什么?他自诩清醒克制,怎么就被匆匆几面勾成了这样。他又灌下一杯酒,压下这些漫无边际的思考,她早晚要回到中国的,而他早在三边坡的泥潭里了,他离不开。

麦卡伦的酒瓶见了底,他也不知何时睡了过去,又或许是醉了过去。

次日清晨,岩白眉是被胃里的灼烧感刺激醒的,伴随一阵恶心,加之宿醉的头痛,他撑着沙发扶手慢慢起身,混沌的意识里,第一个念头是:她醒了吗?会不会不舒服?

强忍着不适走到了到客房门口,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门板,又下意识放轻了力道,轻轻推了条缝。屋内早已被晨光填满,被褥铺的平整。他推开门走进去,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极淡的、属于她的浅香,却也在晨光里一点点消散。

他下意识抬手,指尖抚过平整的枕头,仿佛还能触到昨夜她枕过的余温,可转瞬便只剩一片冰凉。

他弯腰,指尖划过床沿,他躺了下来,那里曾躺着醉酒后眼神迷蒙的她,如今却只剩冰冷的触感。胃里的灼烧加剧,还有些胀痛,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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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水往事—晨昏
连载中陆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