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咬

王安全站起来,背着大书包,抱着他的大宝贝铁箱。耷拉脑袋,忽然对但拓充满怨恨。

但拓觉得王安全很像一个乖巧呆板的小学生。

或者一个电量不足的娃娃。

他大概有点心虚,害怕他跑掉。索性自己下了车。

一言不发地把他怀里的大宝贝铁箱子和后面背的大书包都抢走,一条胳膊夹了一个,把它们扔到后排车座上。然后把前面副驾的车门打开,口气是修剪过的,不很自然的淡漠:

“上车噶——发啥子呆嘛。”

王安全怔了怔,不睬那为他开好的前车门,用包扎的双手不太灵便地打开后排车门,坐进去了,正要关门,那门却被但拓扳住。

“为拉羊不坐欠(前)头?”但拓说,凶巴巴的。

“你有灭有常识的哦咬板(老板),”王安全一面把身边放着的大铁箱子拿过来,妥当地抱在怀里,一面吸吸鼻子,极力轻快、干爽,又有点不耐烦似的说:“副驾的位记(位置)单然(当然)是最危险的啦,我跟你讲哦,前面来车的话,很突然的话,西机(司机)本nen(能)的,都

是立阔站(转)翻(方)向盘,就把副驾辣一边甩出去啦。”

他最后将两手一摆:“王安前(全)最捡(讲)安前(全),王安前(全)层(从)来不坐副驾。”

他又换上了这副愉快又欠揍的样子,

就像一只蚌,

只对你露出一次他的血肉,

然后就把蚌壳紧紧地闭上。

他仰起脸,笑盈盈地对但拓嚷嚷这些振振有词的歪理时,却把那大铁箱牢牢卡在自己胸腹和前面车座靠背之间,以让这件固定好的,棱角方正的硬物,正对准自己的胃部。

他要借助这坚固的外力,来抵消胃里翻搅的疼痛。

好让自己面不改色地扮演油嘴滑舌,没脸没皮。

“关门啦,咬板。”他一只手去拉那车门,额头渗出的细汗说明他已经很难挺住这场表演。

可是但拓蛮横地推开他的手,自己坐进去了——紧挨着王安全。然后把车门“咔”的一关。

王安全猝不及防,只给挤到里面去了。

“干啊!”——但拓似乎第一次听见王安全飙方言爆粗,却觉得这家伙的粗口都蛮稚嫩酣软,

他便从他那里现学了一点“贱”,横着眼睛接茬儿:“好啊——现在噶?”

又往车里面瞟了一眼:“这小皮卡,发挥得开噶?咱们俩?”

说着兀自把王安全牢牢抱在怀里的大贴盒一把抽走,扔到前面副驾座上了。

与这么个糙汉拼体力自是不明智的。

王安全气急败坏地推但拓:“你做什么啊!bastard!”

“bastard?”但拓问:“煞子意思噶?”

“帅锅咯”王安全说,苍白病弱的脸上忍不住绽出一抹笑容。

是这抹笑容让但拓忽然看的有些怔——他笑起来,是这样好看的。

“愣什么啦,去开车呀。”王安全推但拓:“都给(挤)在后排,你细无人驾驶啊大佬?”

可是但拓一只手抓住王安全的两个手腕,将它们掐住,嘴里说:“么得捣乱”。

另一只手伸到他fu部,大约mo索到胃的位置,展开手掌,试探地rou按:“是这里噶?”

王安全仿佛花费了好一阵,才搞清楚这个男人在做什么。

他感受到但拓的右手轻轻地,缓慢地在他那绞痛的胃部按揉,

他能根据这温暖又扎实的抚摸在脑海中想象,勾勒出那只手的轮廓。

他忽然就乖了,不再在座位上不安分地挣动,不会嘴巴或轻浮或恶毒地嬉皮笑脸,胡言乱语。

他的那些又壮烈又荒唐的自尊和怨恨好像在高温下融化的铸铁。

车子里忽然变得好安静。糖分过高的空气仿佛随时都会被什么东西擦燃。

“这样子——好受些噶?”

但拓侧头,轻轻地在王安全耳边说。

他这时候松开了左手,解放了王安全刚刚乱动的两个手腕。它们却仿佛多余地无处安放了。

王安全点点头,说了一声——“嗯”

这让但拓重新想到自己那个印象——这个家伙今天,很像一个电量不足的娃娃。

“你要照顾自己噶,多大的人了嘛。”

但拓语气温柔地埋怨着。手上的力量渐渐加大。

他的手掌粗糙有力,又暖融融的,

抚摸着那只孤独、皮实、委屈巴巴的胃。

它也会投降,

它也会服软,

它也会驯顺地在他掌心下

乖乖,乖乖的了。

但是或者不止如此。

但拓的手不能不清晰地感受到那薄薄的一层衣衫之下,

这男孩子曲线诱人的身体和柔韧嫩滑的肌肤

不能不感受到这肌肤上传来的,一阵阵微弱的不安和战栗。

从上fu部开始,被但拓的掌心缓缓揉按的地方渐渐地蓄积了一小块儿燥热。

这些燥热沿着王安全的血脉向他全身辐射。

他的脸忽然烧起来,

他怔忡不安,心脏在胸腔里,咚咚咚,砰砰砰乱蹦。

好像他的血管里掺进了跳跳糖。

王安全今天会知道——心惊肉跳,也可能是因为爱。

这可怜的孩子一定已经温度灼人。

但拓似乎有些诧异,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他看见王安全努力避开自己的面孔已经红到脖根。

忽然有一刹那,但拓感到自己的残忍。

他把他抱住。

但拓知道,不应当浓烈。

过于浓烈,会将这个傻瓜吓跑。

他从他那里现学了一点轻佻。

贴在他耳边逗趣地,温柔地说:“哎呦,你不是很见过世面嘛?不是玩得很开的噶?闹啦样——老子又没摸你什么要紧地方——好丢人的嘛。”

王安全不讲话,只紧紧,紧紧,紧紧地抱着但拓。

他从未经历过真正的爱情。

他所有的sex,要么是荒诞到近乎纯洁的玩闹,要么是严谨。卖力的工作。

他和女朋友们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被动,总是被那些如狼似虎的姑娘们扑倒——在她们xianxian欲死的过程中,他只觉得单调和辛苦。

他甚至常常能与女友们探讨她们傍上的那些piao 客的技术——在这样的过程中,王安全先生从不感到醋意或嫉妒。

后来,他把sex发展为用以糊口的技能。

男人和女人都赞叹他是一个“可人儿”,

他也从客人们那里见识和学习到了,叫人大开眼界,甚至触目惊心的——嗯——技巧。

他要不遗余力地利用各种工具和技巧帮助他的客户获得美妙的体验。

可是他自己——只感动疲惫,恶心和屈辱。

但今天,仅仅是那样一只手的,

对他“非要紧之处”的轻柔抚触——便叫确乎“什么世面没见过”确乎“一向玩儿的很开,玩儿的很花”的王安全——生平首次,感受到那电流般漾满全身,只穿灵魂的美妙与幸福。

但这真的很臊人吧。

是啊,这个一向毫无,毫无,毫无尊严,

一向这任人践踏羞辱,面不改色出卖自己的,小流氓和鸭。

如何在这个男人面前忽然,这般自尊起来了呢?

他痛恨痛恨痛恨到不行的时候。便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但拓的肩头。

但拓骂了王安全。

但是微笑着,任凭他咬。

他紧紧,紧紧,紧紧地抱他,

嘴唇轻吻他微微寒湿的额头。

眼泪便不自觉地落满了他额前,有樱花香味儿的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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