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美美倚在阿明怀里看电视，像其他热恋的小情侣那样甜蜜地依偎着。电视正在播放最近的热门剧《豪门夫人》，讲的是一个街头卖花的女孩嫁入豪门的故事。
烟雾从阿明嘴里流出来，停在潮湿闷热的小房间里，团成一团，粘在美美刚染成金黄色的卷发上不肯离去。
他们住在地下室里，从一个老眼昏花的老头手里租过来的，住进来之前，地下室用来放老头从街上捡来的垃圾。
地下室条件不太好，一年到头见不到阳光，下水道口正好在楼梯口，每天早上一阵恶臭，傍晚一阵恶臭，呼呼地往地下室里刮。
一台破风扇也吹不动这股子恶臭，他们只好关上门，一关门，烟味就散不去，美美每天抱怨头发上衣服上都是二手烟，没过一会儿又忘了这回事，过来贴在阿明怀里。
美美人如其名，脸蛋是他们说的那种瓜子脸，皮肤白嫩，眼睛又大又圆，眼睫毛长得像把小扇子，每次都能扫在阿明的心上。
电视剧里正演到女孩第一次来到男朋友家的豪宅，阿明有些昏昏欲睡，美美聚精会神地看着，突然说道：“我见过这种房子，比他的还要大，还要豪华。”
美美经常说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阿明没放在心上，随口附和了一句：“是吗？有多大？”
美美下一句话让他清醒了，睡意“咻”地从他骨缝里抽离。
“我姑姑就住在金龙豪庭，那边都是有钱人。”
阿明一时没能说话，美美跟了他大半年，憋在地下室里闻臭气，从来没说过自己家的事，更别说有个住在富人区的姑姑。
“你家这么有钱？”过了会儿，他问。
“不是我家有钱，是我姑姑家有钱，她是做大生意的，每年都在到处飞。我家可没钱，我爸又穷又丑不说，脾气还不好，不让别人提我姑姑，一提就要打人。”
“为什么？”阿明好奇心被吊起来了，“你们家和你姑姑有仇？”
美美没心没肺地翻了个白眼，抬起纤细的手欣赏最新款的美甲，“他觉得丢人呗，都是一个爹妈生出来的，大闺女赚钱手段这么厉害，小儿子没什么本事，给人家干活还要看人家脸色挨骂，天天被人比较，被人说，换你你高兴吗？”
“那你姑姑对你家好吗？”
“挺好的啊，我姑姑每年从国外回来都给我家带东西，只不过我爸不要，他觉得我姑姑假惺惺的，专门上门耀武扬威呢，他自己遇着事儿了也不去找我姑帮忙，也不准我跟我妈找她。都好几年没联系了。”
阿明瞟了一眼电视，镜头正好给了特写，地下车库里停着三辆豪车，两辆宝马一辆宾利。
这时臭气又顺着门缝挤进来，阿明心底的烦躁跟着往胃里翻涌。他别无他法，只能点着根烟，夹在手里慢慢烧着，拿烟雾去和臭味儿争夺空间。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只有电视机里年轻英俊的男主在说话：
“你别担心，我爸妈都很好说话，我只是想带你回家看看……”
美美在密不透风的烟味里咳嗽，烟扎得她睁不开眼睛，随手挥开烟雾，起身去按风扇。
“豪宅？也不算吧，哈哈，就是比普通的房子大点…………”
风扇没有反应，美美蹲在地上，一手扶着下坠的卷发，一手用力旋转开关。风扇坏了，呛人的烟味和令人作呕的臭气一块欺上前，往她鼻子里头发里钻。
往她的呼吸道里胃里肺里钻。
这时男主牵起了女主的手，“后院有个泳池，我带你去看看………”
美美推开风扇，猛得站起来，挡在电视机和阿明之间，大声喊：“后院有个泳池！我带你去看看！”
阿明被她吓一跳，手抖了一下，烟头掉落在脚上，他赶紧甩开了，皱着眉问：“你发什么神经？”
美美不由分说地过来拽他，声音里充满了欢快和诱惑：“走啊，走，我带你去金龙豪庭。那里有泳池，有空调，有洗衣机，还有烘干机呢，什么都有。”
“我姑一家每年夏天都去国外度假，她家的房子就白白空着，白白空着啊！我听说里边有泳池，还有个花园。”
阿明被她拽着往门外走，疑惑道：“你没去过？”
美美挎上小包包，摇摇头：“没有，我爸不让，很小的时候远远看过一眼。”
“那你怎么进去？”阿明问。
“几年前我姑给过我爸备用钥匙，我知道在哪儿。”美美笑嘻嘻地，勾着阿明的胳膊在路上走。
夜晚的风还算凉爽，短暂地吹散了他们身上的浊气，美美凑过脑袋和阿明说悄悄话：“我们就过去玩一晚上，偷偷溜进去，白天再回来，不会有人知道。”
美美又低声说了两句，阿明不由得心神荡漾，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半夜背着所有人在别人的豪宅里打上一炮，光是想象就已经充满了刺激。何况美美这个计划天衣无缝，她爸不会知道钥匙离开过一晚上，她姑姑一家远在国外，更不可能知情，这场瞒天过海的偷情，是美美送给他的浪漫。
何况就算被发现了，那可是美美亲姑姑，又能拿他们怎么着？顶多骂上两句，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起誓不灵，骂人不疼。
直到他们被当场逮住之前，阿明都是这么想的。
当时美美正骑在阿明身上大喊大叫，泳池是真的，泳池里流动的水也是真漂亮，月光在里边亮闪闪的，晃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也许是喝了点不便宜的酒，也许是风儿太温柔，幕天席地的小情侣忘却了一切烦恼，抛开了一切禁忌，喊啊叫啊，沉溺在愉悦里。
别墅里的照明大灯骤然亮起时，姑姑的奢侈品就在美美白皙的脖颈上摇晃，那一刻他们甚至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恍惚间以为天一瞬间就亮了。
紧接着恐惧摄入了他们的意识，阿明和美美同时停下动作，浑身紧绷着回头看过去，一个穿着灰色真丝睡衣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
美美坐在泳池边，她已经穿好了自己的衣服，脸颊上是横飞的口红印，低着头不说话。阿明正高声跟管家争论着什么，急得面红耳赤，她都听不到。
半夜的风太冷了，吹得她浑身发寒。可是头顶那盏灯又太热，烫得她浑身刺痛，衣服外的皮肤，衣服下的皮肤，一寸一寸都在灼烧着，烧得她几乎不能呼吸，烧得她灵魂要逃离□□。
“你装什么清高！你不过是她姑姑家的一条看门狗！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你哪儿来的权力赶我们走？！”
阿明声嘶力竭地骂着管家，他这辈子从来没这么愤怒过，这愤怒在中年男人伸出手示意他们走人时化成了实质，臭看门的怎么敢这么羞辱他们！
他们狼狈地回到地下室里，挤在狭小的空间中，美美躺在床上，阿明过去看风扇，拧了几下没反应，忍不住把它踹翻在地。
他坐不住，屁股刚沾到床单就又“蹭”得站起来。管家那张高高在上的脸在他眼前挥之不去，他说的每一个字，他的每一个表情，在此刻都比电视里的画面还要清晰，那双眼睛里满是嘲弄和厌恶，就那样从他的头扫到他的脚，好像他是什么路边要饭的野狗。
这他能忍？阿明咬牙切齿地一遍遍质问着：你凭什么？你一条狗凭什么看不起我们？你哪儿来的地位？！
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美美爆发了。她颤抖着嘴跪坐在床沿，开始撕扯自己的衣服，尖叫争先恐后地从她嘴里逃出来，“我受不了了！我受不了了！他会告诉我爸的，我爸会把我衣服扒光！逼着我跪在她跟前磕头认错，他还会这么打我！就这么打我！”
美美发疯地拽着自己的头发，攥紧了手用力捣向自己的肚子，好像已经在挨着一顿毒打。
“啊——啊———我想死啊！我不如去死啊！”美美十指扣住脸，崩溃地哭着。
她下定了决心，就要冲出门去。阿明赶紧搂住了她，嘘声安慰着，看着怀里无助哭泣的女朋友，怜意和恨意在此刻达到了顶峰。
“嘘……嘘……”阿明忽得平静下来，心脏搏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他眼底多出一丝狠意，抬起美美漂亮的脸蛋，“宝贝看着我，看着我，我有一个计划，能保证你姑姑不会知道这件事。”
暂定每日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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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罪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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