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科是什么时候来着,高一下学期还是高二?
大差不差吧,总之是现在回想起来,会觉得很青涩很青涩的年纪。
但那时候可不觉得,十六七岁的少年,大都是中二病重灾区,总觉得自己早晚有天能左脚踩右脚飞离银河系。
不过,总而言之,还是很美好的。
江明舟,男,十七,小伙子长得一表人才的(自己承认),就是脑子有点大病(自己不承认),母胎solo,经过痛彻心扉的反思后,得出结论:这十七年里,至少有三位数的人不好意思跟自己表白。
就算认识的绝大多数人都觉得自己神经病——引用发小方岁年的说法,群嫌毕至——也不打紧。
毕竟,沃兹基硕德曾言,苦尽甘来终有时,一路向阳待花期;人生如此,爱情如此。
江明舟封其为真理。
夏末秋初的天,带着点闷热的晴朗,江明舟拇指轻轻摩挲一下相机,对着啃猫粮的小白猫拍了一张。
没糊,他很满意。
旁边的少年已经低头看了他好一会儿了,估计是第一次见有人跑到酒吧喂猫。
少年看起来有种正儿八经的无所事事,戴着口罩的脸稚气未脱,手特意插在兜里,额前留得有点长的头发遮住眼睛,没什么情绪,但看起来很乖。
直到小猫吃完了一个罐头和一小袋猫粮,江明舟给猫涂完了治猫藓的药,准备打道回府,少年还是在原地站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早点回去吧,下午会下雨,一直下到明天。”江明舟点了点小猫头,在被挠前把手飞速缩回来。
“你怎么知道?”
少年眉眼间带着些疏远,看起来不是很好套近乎;就是太久没开口,声音哑了一下,轻轻咳嗽两声,没凶起来。
“闻出来的。”江明舟收拾好垃圾。
神经。
沈声和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他本来没放心上,直到在车站淋着雨回家,直到第二天拉开窗帘,看见湿漉漉的雨滴划花了玻璃。
天气预报。沈声和给喂猫的家伙贴了个标签。
高二前的暑假并不很长,不到一周就开学了。
班里乱哄哄的,书和卷子扬起的灰尘打着旋儿,歪七扭八的桌子和七月闪耀的太阳绕得人发晕,从楼上教室偷来的垃圾桶满满当当,到处是换班特有的吵闹。
“你不是要学理吗?来文科班干什么?”
方岁年擦了把额头上的汗,放下最后一摞书,给江明舟发来的无偿帮忙搬书任务申请点了个叉,坚决不当冤种。
“你看看我那物理呢?”高一一年,除了第一次月考就没及格过。
“你物理谁教的?刘胖?”刘胖,研究量子力学的高材生,但是教书极为离谱,四十分钟能注三十分钟的水。
“不然呢?”
“那就情有可原了。”
这届年级主任是不大待见文科生的,只有一个文科班不说,选了文的,相当一部分也是因为刘胖教得实在太拉垮,物理惨不忍睹,为生计所迫。当然,搞不清楚生物和化学的也大有人在。
到底是谁在学理科?
“还是历史有意思。”江明舟按了按腰,“狗物理,谁爱学谁学去。”
“别高兴得太早,小高考前你照样得学物化生。”方岁年极擅长一句话让男人心碎。
“往好处想,不用学选必。”江明舟最擅长的就是把碎掉的自己拼起来,主打一个自我安慰。
“麻烦让一下。”
“不好意思啊。”两人立马让开,做不堵塞交通的好高中生。
“没事,谢谢。”
沈声和搬着书经过,看了江明舟一眼,看得某人瞬间大脑宕机。
“嚯。美人儿。”
原谅他才疏学浅。
宕机的脑子重启,走过去的人越看越熟悉。
“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他?”江明舟肘了肘方岁年,对着沈声和的背影挑了下眉,“你在不在我忘了,但那小帅哥你真没印象了?”
方岁年脸盲,靠衣服认人,一堆校服他上哪看出来去:“不知道啊,你问问呢?别扒拉我!自己去!”
自己去就自己去。
“那我再要个联系方式?用什么?便利贴你有没有?”
“没有——你用你物理笔记本?”
“天才!”
无语的天才嫌这蠢狗丢人,选择远离教室,眼不见心不烦。
“同学?”
少年正和一个看起来蛮可爱的娇小女孩相谈甚欢;女孩声音甜甜的,看见江明舟后嫣然一笑。
传说中的甜妹吗?爱了爱了。
郎才女貌的,磕了磕了。
要是真的有读心术存在,江明舟早晚会由于自己的胡思乱想被乱棍打死。
打不打得死姑且放一边,当务之急是怎么开口。
咱俩是不是见过?
不行,显得自己像个变态。
留个微信,我拉你进游戏群?
不行,人家长得这么乖,估计不打游戏。
“同学,忽然发现你帅得惊为天人,极其赏心悦目,赏脸给个联系方式呗,让我的通讯录蓬荜生辉一下?”江明舟翻开自己物理错题本的最后一页。
合情合理的,水到渠成的。
是的,这就是江明舟冥思苦想出来的搭讪话术。
原谅他才疏学浅还母胎solo。
“□□可以吗?”
“可以可以。”
沈声和写好,递给江明舟。
“字好漂亮。”江明舟随口一夸,“能挂墙上展览了。”
沈声和顿时受用,勉强把嘴角压下去,维持一副成熟稳重的样子:“谢谢。”
天知道他刚刚写字多认真;毕竟也不是天天都有人要自己联系方式的。
女孩的大眼睛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明明挺天真无邪的,江明舟却莫名觉得像外婆盯着邻居家拱了自己白菜的猪,有种隐隐约约的杀气腾腾:“那我先走了?”
“嗯嗯,拜拜~”
女孩子说再见也很可爱呢。
杀气什么的,一定是错觉吧。
搬教室就是很麻烦;直到班主任进来,江明舟还在勤勤恳恳整理乱七八糟的课本。
刚刚的女孩随机转头瞅了他一眼。
没条理。
扣十分。
再转头,看见个美女,不禁欢呼一声:“咸咸!”
班主任加十分!
对班主任是那个腆着大肚子的教导主任的担心烟消云散。
“你们这……怎么就自己坐好位了?”孙娴娴有点哭笑不得,“座位表还没放呢?”
班里顿时一片哀嚎:“刚整好!”“不要啊!”
反抗无效,刚安静没两秒的教室又乱了起来。
江明舟边摇着方岁年倾诉自己对他的思念,边瞄了一眼座位表,发现旁边的名字叫沈声和。
很好听的名字……有点耳熟。
整理乱七八糟的课本卷子练习册笔记本。
梅开二度。
江明舟正在心里暗骂把自己手勒了至少八条红痕的架子,面前忽然多了一瓶橘子汽水。
人生第一春?
“别气了,喝瓶水?”
得,估计又骂出声了。江明舟发誓,自言自语这毛病真不是他想。
他正试图解释两句,挽回自己在新同桌面前的形象,对方却只是在认认真真地擦收拾好的桌子,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
……行吧。
咸咸在讲台上唠叨新学期注意事项,以及高二多重要,是分水岭巴拉巴拉的老生常谈,江明舟边点头边转笔,笔甩掉后才安静了两秒,又向转头嫌弃瞥他一眼的方岁年抛媚眼;眼睛挺漂亮,很有神,就是透着种清澈的愚蠢。
方岁年翻个白眼,江明舟习以为常,开始用笔打架,打完架垒高楼,噼里啪啦掉了一桌子。
……好闹腾。吵。
沈声和垂下眼睛,蜷了蜷手指。
要不揍他一顿好了——不行,新同桌,不合适。
……他在看我。
是不是发现我想揍他了;有这么明显吗?
这人叫什么名字来着。
沈声和抬眼,看了看黑板上江明舟三个字。
没听过。
沈声和稍稍偏过头去,看一眼江明舟的侧脸。
有点眼熟。
一时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学校?图书馆?小吃街?咖啡店?
沈声和漫无目的地列举,又一一否决;否决完觉得自己真是闲的,抽出数学卷子来做。
算了,和我有什么关系。
……强迫症犯了,我在哪见过他来着。
沈声和正冥思苦想,胳膊被人轻戳了一下;抬眼,一把潦草的千纸鹤被捧到眼前。
“……”沈声和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别看丑,全是心意。”江明舟对此信誓旦旦。
那我可真谢谢你。
沈声和最终还是收了这堆花里胡哨的丑折纸。
小沈同学有种预感,接下来的日子,估计得有点鸡飞狗跳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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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同学,咱俩是不是在哪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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