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第一天，并不能说多有意思。
开学仪式上，老登演讲小登领奖，总之和江明舟没关系，他只是在漫无目的地等结束，然后去食堂找那只八百年没吃过饭的狸花猫。
怎么还不结束。
江明舟闲到用脚去勾塑料草皮中间的石子，直到鞋尖变得脏兮兮的。
哪来这么多废话啊——以及，能不能让我们站个凉荫地？校领导好意思吗？对祖国的花朵能不能有点基本的保护措施？
台下的江明舟烦躁。
台上的沈声和也很烦躁。
脸要笑僵了；活爹，能不能拍快点？
旁边那人离得好近，能不能有点距离感，热！
结束后，沈声和拎着两三张奖状从领奖台下来，看了眼乌泱乌泱的人群，果断转身去抄食堂后的小道。
傻子才和冤种一起挤。
沈声和熟练地翻了道小墙，拍拍膝盖上沾的灰，忽然发现前面蹲了个人。
眼前的身影逐渐和记忆中的天气预报重合起来。
“……江明舟？”
江明舟有些惊讶地抬头，二人面面相觑，空气多少有点尴尬。
猫叫了一声，翘着尾巴沿着江明舟走了半圈，优雅地挤进沈声和脚间。沈声和稍微后退两步，江明舟磕了磕罐头，把猫引回来。
沈声和斟酌半天，还是开了口：“这是什么？”
“猫条。”江明舟轻车熟路地撕开一根，把沾到手上的肉糜抹猫身上，往咪咪叫的大饼嘴里塞，“能不能跟我几世纪没喂过你一样？饿死鬼投胎啊你？离你肚子里的罐头消化才过几分钟？”
“喂猫的？”这人怎么跟猫都能唠上两句。沈声和腹诽。
“嗯。”江明舟思索片刻，加以补充，“腥味比较大，还没盐，不好吃。”
嗯……嗯？感情你还吃过？
沈声和蹲下来，接过江明舟递来的猫罐头，尝试研究——未果，因为猫已经扑到膝盖上了；没伸爪子，但没剪的指甲钩上了沈声和裤子布料。
见他有点子怕，江明舟笑着把猫抱走：“说了她是小饿死鬼投胎转世。”
沈声和摸了摸猫头，大饼咪咪叫着，绿眼睛眯成道缝，从江明舟怀里跳下来，在沈声和脚边乱蹭，主打一个弃暗投明。
“渣猫！”江明舟骂她，“小吃里扒外的，马上把你挂表白墙上！”
大饼对此嗤之以鼻，示威性地冲他扑了一下。
沈声和看一眼配料表：三文鱼，鸡胸肉，鱼肝油，牛磺酸，维生素D；诸如此类，全是无防腐剂的高级东西，干净卫生。
吃得比我好。沈声和看一眼破烂食堂，万分嫌弃。
上课也不怎么令人兴奋：除了新来的语文老师是活天使、新来的历史老师是活阎王，课表终于没有令人憎恶的物理，除此之外没什么好玩的。
江明舟已经兴致缺缺了。
也是，千篇一律的每一天，能指望玩出什么花儿来？
高中生涯普普通通的一天罢了。
新学期，新面貌，但初心不改，随远不怠，江明舟依旧是数学课的特困生；十五分钟干完了一盒橘子糖，央求同桌掐自己一下也未果，最后靠和坐隔壁的杨夏看对方睡姿，硬生生把自己笑醒。
数学课睡觉，高中生涯完整了。
“同桌，这个求和怎么求？”上课睡觉，下课求人。
“不是刚讲……”沈声和看一眼他笔记上歪扭七八的几道痕，以及已经洇开的墨水渍，把剩下半句话咽回去，“你代一下，把an代到bn里面去，求Sn。对，然后乘2，2Sn……”
此时，江明舟觉得自己又行了，尝试装×。
嘻嘻。
三分钟后：“你最后一项没乘。”
不嘻嘻。
江明舟讨厌计算。
教室好不容易不是烂摊子了，回到宿舍，还要收拾堪称烂摊子的行李。
总之，就是和烂摊子脱不开干系了。
高中生是这样的。
方岁年移开眼，不忍看和被子被褥斗智斗勇的江明舟，嫌丢人。
“我被子头呢？”
“你长这么大了不会套被子？”并不比他好到哪儿去的杨夏从一堆棉布里冒头喘口气，“我真服了，这被子是正方形吗！”
“你好意思说我？”
眼见俩幼稚鬼又要打起来，沈声和从天而降。
“要帮忙吗？”
与旁边两个见死不救的玩意对比一下，要是换个性别，江明舟发誓，这就是自己素未谋面的白月光。
谁能拒绝一个温柔清冷贤惠善良的漂亮同桌？
沈声和的光，透过乱七八糟的被子被罩打在江明舟身上，打得他泪眼婆娑。
“活爹！”
“你先从里面出来。”沈声和把被罩从江明舟脑袋上摘下来，简单抖了抖，一步步教他该怎么办。
他会套被子。他好完美。
江明舟想给沈声和送个锦旗的心都有了，就写“见义勇为人有情，活爹出手暖人心”。
实际行动就是死乞白赖把沈声和推举成宿舍长。
沈声和笑得咬牙切齿，发誓再帮他套被子自己是狗。
“年年，明早记得叫我。”睡前，江明舟抱着整齐麻溜的被子，习惯性叫了一声。
“是什么让你觉得我比小鸡恰恰舞和精忠报国还有用？”
方岁年可不奉陪，他对江明舟睡眠质量ptsd了；这货的闹铃与时俱进，中外兼收，不过一样没用。方岁年有幸试过值闹钟的班，报酬相当令人记忆犹新，比如一起被初中班主任扔到外面站着上早读。
于是，叫这货起床的重任就落在了宿舍长身上。
沈声和估摸了一下人最快能多久洗漱收拾完，掐着表，到时间了，一扫帚打在他床杆上。
江明舟直接坐了起来。
简单有效。
就是苦了沈声和白天时的耳朵。
“真不是故意的。”
“真没嫌弃你。”
早上吓了一跳的江明舟可怜兮兮，直到课间时，昨天的女孩来找沈声和，才消停一会儿。
两人很熟的样子，女孩还给沈声和带了把糖。
江明舟此时心情很复杂，在要糖吃和第一次见活小情侣的八卦心里选择了趴下，抱着校服外套睡觉，尊重祝福，给人家留点私人空间，再极其隐蔽地吃瓜。
江明舟动了两下，调整成一个比较舒服的姿势。
过十秒钟，又动了两下。
动着动着就睡着了。
“醒醒，上课了。”上一秒还叽歪，过两分钟倒头就睡，沈声和也是服了，“你昨晚睡得不晚吧。”
“不耽误我困。”江明舟眨眨眼，眼睛尽是抖不掉的困意，被咸咸勒令滚去卫生间把脸洗了。
没办法，课间睡眠质量蛋白质含量是牛肉的七倍。
下课前十分钟，咸咸忽然想起来了什么似的：“运动会有没有主动报名的？”
显然没有。
“有没有推荐的？”
顿时热闹起来了。
不是一班人，不进一班门。
尽管大部分同学对项目本身兴致缺缺，但开幕式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讨论。
杨夏人缘好，消息网灵通，各个班都有点熟人，兴致勃勃地叭叭了一堆小道消息。
沈声和听了一耳朵，但没听见有意思的，遂作罢。
讲真，他对这种集体活动不是很感兴趣，包括课前，咸咸要他举的旗子也想推掉，因为看起来容易像个蠢蠢的显眼包；但举旗子可以不用参加排练，沈声和权衡利弊后，还是答应了。
沈声和不喜欢表演，不喜欢担责任，不喜欢做没有把握的事；比起让对方事后后悔，他宁愿对方事前失望。
沈声和这么想着，拆开曼妥思糖，挑了颗看着顺眼的吃掉。
从拆糖到吃糖，江明舟眼睛就没离开过，目不转睛地盯着。
“想吃就说。”
“不合适吧……”
“你要葡萄的还是橘子的。
“橘子的。”江明舟选择勇于抓住时代潮流。
沈声和心情有点烦躁，等江明舟把糖拿走后，又往他手里塞了一颗。
然后又是一颗。
最后半条糖塞到了江明舟手里。
人家小姑娘早上刚给你的，就这么送人了？渣男。
江明舟边吃糖边腹诽。
橘子味还不错。
下次买一条吧。
江明舟给沈声和的大致认识里加了个“糖很好吃，量大管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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