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只是个洒扫丫鬟,但是在洗碧院里当差也有好几年了,对严氏处置下人的手段多多少少都知道一点。要是没有苏不迟帮忙,她现在早就被卖到哪个暗娼馆里去了。
“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你娘的病可好些了?”
卉儿闻言神色却是一黯,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我娘她......快不行了......”
苏不迟一愣,“怎么会这样?”
“我娘起先只是感染了风寒,以为吃几副药就没事了。可谁想到不仅没好,反而越来越严重了。她不想要奴婢担心就一直都没有告诉奴婢,等奴婢发现的时候她就已经病入膏肓了。奴婢请遍了城里所有的大夫,吃了无数的药,但还是没有好转。后来听说血参可以活命,奴婢就想买一些来。可是血参实在昂贵,奴婢没有办法才动了歪脑筋。”
小红道:“姐姐可有请保和堂的周大夫去看过?”
“早请了,可周大夫也无能为力。昨日我娘连要都喂不进去了......”卉儿说着掩面痛哭不已,蓄积的泪水指缝流了出来,“我娘是我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若是连她都死了,我该怎么办?”
她的肩膀不停的在颤抖,那是痛苦的嘶鸣。小红和蕊黄也红了眼眶,蕊黄叹道:“麻绳专挑细处断,噩运只找苦命人。”
这种茕茕孑立孤苦无助的感觉,苏不迟最是清楚不过。那时苏幕遮和大傅氏相继去世,她和不晚守在偌大的灵堂内仿佛被全世界遗弃。她掏出手帕递给卉儿,轻声道:“别哭了,你仔细和我说说你娘的情况,兴许我有办法救她。”
卉儿一愣,呆呆的看着她。
蕊黄道:“我家姑娘曾随云中名医王士林学过两年医术,你快说,兴许真的能帮你!”
卉儿一听,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噼里啪啦的把她娘这几天的情况全都说了一遍。
苏不迟拧眉,沉思了半晌后道:“这样吧,我给你娘开张方子。至于有没有用,我不敢保证。”
卉儿已是感激涕零,拿到方子后立即就去了药铺抓药。待熬好后,她用筷子撬开她娘的嘴硬把药灌了下去。本来她也没抱太多的希望,只是死马当成活马医,可没想到第二天她娘竟真的醒了过来,还能喝些薄粥了。
苏不迟听说这件事后也是又惊又喜,她其实也没有把握,没想到还歪打正着了。
小红此时已经完全被她折服,“姑娘真是当世神医,满城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可您只用了一剂药就让卉儿姐姐她娘醒了过来。”
“不过是碰巧罢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奴婢才不信,姑娘就别谦虚了。”
她还真没有谦虚,论经验和技能肯定不是外头那些身经百战的大夫,“你让卉儿别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你们几个也不要往外传,知道吗?”
“为何不能说?”
“以我如今的身份,万事都低调谨慎些好。”
小红似懂非懂,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叹惜道:“若是让外头的人知道姑娘有这等医术,只怕上门来求医的人都要排到城门口去了。”
苏不迟勾了勾唇角,笑容却有些苦涩。她自小就对医术很感兴趣,还幻想有一天她背着药囊如同一个隐世高人般四处行医,为此她娘还特意请了王士林来教导她。只可惜身为一个女子,终究是没办法从这一亩四分地的后宅走出去。而她爹娘死后,这个梦想也彻底烟消云散了。
那日她选择帮卉儿其实也有她自己一份私心,哪怕是再也无法实现,她也还想再体会一下这种感觉,幸好结果是好的。
回到衔芳阁用过午膳后,苏不迟打算小憩一会。然而这时小傅氏却忽然派人来叫她过去,她的直觉告诉她,多半是与卉儿的事情有关。于是换了衣服,往槐序轩而去。
小傅氏的容貌不如大傅氏,不过保养得宜。哪怕已经年过三十,皮肤还是吹弹可破。她见苏不迟进来只是淡淡的撇了一眼,继续摆弄手里的佛豆。
“见过姨母。”
“我听说卉儿的事情,是你帮她求的情?”
果然是这样,苏不迟不动声色,“我也是见她可怜才帮她说了两句话。”
小傅氏不咸不淡的“哼”了声,“你倒是好心,不过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就提醒过你要安分守己,你都忘了?”
苏不迟咬了咬下唇,脸色有些难看,“姨母的话,我一直牢记于心。”
“我看你应该是全忘了才对!”她忽然挥手将盒子打翻在地,里面的佛豆散落得到处都是,“把这些佛豆全都捡起来,捡完才许回去,任何人不许帮忙!”
小傅氏站起来,冷冷的看着她又道:“好好想想有什么话该说,有什么话不该说!”
屋子里只剩下她和蕊黄,苏不迟叹了口气,默默的蹲下开始捡佛豆。
蕊黄又气又心疼,见没有人看着就想来帮忙,但被苏不迟拦住了,“不用了,你在旁边看着就行。”
“姑娘!这么多佛豆,您一个人要捡到猴年马月去?!这里又没有外人,您怕什么?”
苏不迟笑了笑,示意她一个人就可以。她了解小傅氏,表面上看是没有人盯着,但实际早就安排人在暗处看着。蕊黄若是敢帮她,连她也会受罚,而且罚得比现在更重。
捡佛豆并不是件什么难事,就是一直要蹲着。所以等她全部捡完的时候,腰和脖子都酸的厉害。
期间她还看到了俞明思,俞明思是专程来看她笑话的,一直站在门口一幅似笑非笑的表情。不过她许是觉得没什么意思,只看了一会儿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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