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县主原本在元京城里头是独身一个人,现下可有人帮她撑着了。”
“就是,秦国公府是什么样的门第,那满门都是血里拼杀出来的人物。秦家与卫国公徐家,这两家是咱们大稽南北两面最硬的那两块骨头。”
“是啊,可惜了咱们少爷……”
“你不要命了!仔细让人听了去,不死也得落个残!”
几个下人之间轻声议论了一通,便都闭上了嘴巴,生怕这事传到了吴郡主的耳朵里,凭白再落个一顿打。
自打吴华芳进门,刘颂便极少宿在家中,如今科考结束,国子监也放了假,他便日日宿在书房里头。
吴郡主十天半个月也难得看到自己的夫君一次,便将这些都归咎到了沈清晏那处,可偏生她又不能去寻沈清晏晦气。
她心中有气,又无处倾诉,时日长了总是要找个出处发泄出来,于是只盯着府中的奴仆,只要稍有不顺她意的,便是动辄打骂。
如今得了秦家人要回京的消息,她自是坐不住,直接着人备了车马就去承宣王府寻萧如月了。
她也都不曾同刘家的长辈们打声招呼,说走便是走了。
吴华芳同萧如月都是皇室宗亲,虽然两家人实权地位不同,但到底都是自小一块认识的。
这萧如月同徐徽宁不对付,吴华芳同沈清晏是对头,这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
于是,这两位年岁相当的宗室女便更加亲近了些。
吴华芳将秦国公府的事同萧如月说了,问她是否收到了消息。萧如月原本就是不喜欢徐徽宁,沈清晏只是顺带着看不顺眼罢了,秦家的事她终归也没多摆在心上。
“回不回京都那个样,秦国公府里头跟沈氏有关的就那么个糟老头子了。除了那个老家伙,底下那些人哪里会去理会这个没爹没娘的。”
吴华芳还是有些担忧:“可我先前终归是败坏了她的名声,这秦家到底是将门。我娘那一头秦家多半不敢打上门,可刘家满门就不好说了。”
她本就不是刘家中意的新妇,都是一道圣旨给硬塞进去的,刘家上下虽在明面上尊着敬着,私下却是半句交心的都没有。
毕竟这是请了个祖宗进门,满门都是矮上一截的事。
“你可真是胆小!”萧如月笑得轻蔑,“秦家是将门怎么了?他秦国公还能带兵入京不成?臣子私自调动兵马入京,等同谋反!他要真是这么做了,我皇帝伯父自会收拾他。”
“到时候,那个沈氏也在赤族之例,你怕个什么?”
有了萧如月这话,吴华芳的心里头倒是定了不少,她又笑着同萧如月叙了会儿话,就回了刘府。
秦老国公终是在四月底的时候回到了元京城。
其实,秦老国公早在年前就有想要回元京之意。毕竟荇林军一事,景帝已经知道了,无论如何他都得回到元京当个质子。
于是,他早早先上了一道折子,言明自己年迈,思及秦汐所留存世间的唯一一丝血脉,故而想要回京好好照顾着自己这个外甥孙女。
景帝自然是允了的,只是又另行下了一道敕令,再次将秦远召回京述职。
景帝两次敕令,前头因为战事之故耽搁了,但此次秦远若寻个由头再不入京,便要引起君王猜忌了。
秦家祖孙二人领了一小队人马护卫回京。护卫暂时留在城外,祖孙二人先行入宫面圣。
入了宫,面了圣,秦氏祖孙二人一通行礼告罪,话里话外将景帝的仁德善政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这还好是私下会面,景帝也屏退了左右,若不然传出去只怕这位老国公也是晚节不保了。
好好的一代将臣,都快成了个谄媚的愚臣。
不过景帝倒是丝毫没有看出来不满之意,还赐了好些物品给他们,言语当中不乏让秦远在京中多留些时日的意思。
祖孙二人入宫,又一道得了景帝赐宴,直到日落之时方离宫。离宫之后,秦远先行出城调了人马入城,二人便声势浩大的亲自登了承恩侯府的大门。
可怜这承恩侯活了大半辈子都没提过枪上过马,陡然见得此行阵仗,吓得双腿哆嗦险些失了礼数。
柳夙终归是稍稳得住些,扶着承恩侯爷一道将秦家祖孙迎了进门。待秦老国公端坐之后,承恩侯夫人便直接嘱人去请了沈清晏。
丫鬟摆上了茶就都退了下去,生怕多坐一会儿就被这位老国公的煞气给杀了。
一屋子的人战战兢兢,茶盏子都有些端不大稳。
秦老国公端了茶,盏子方至唇畔,便道:“听闻,贵府有位大姑娘,很是厉害呀?”
承恩侯心中咯噔一下。
这位大姑娘说的不是旁人,正是柳华莲。
这通个承恩侯府,谁人不知晓那隔壁院的沈清晏是从小被这几个姑娘给欺负到大的。
在这里,女子出嫁,多是仰仗娘家的帮衬。只可惜秦家虽是风光,但到底不在元京城之内。
“国公爷,您说的是我家大妹妹,不过她去年就已经外嫁了。”柳夙连忙回话。
自去年柳华莲被撺掇着同肃国公家的人搅到一处,想要坏了沈清晏的声名之后,柳家人就给她寻了外地一户人家,给远嫁了。
“是吗?那可真是太不巧了。我还寻思着这位大姑娘这么厉害,不知道有没有这运道可以见上一见。”秦老国公看了眼盏中的茶,又摆回了桌案上。
“不过,贵府有三位姑娘。大姑娘出嫁了,不知道,剩下的二位姑娘可许了人家否?”
听得秦老国公这么说,承恩侯夫妇心里头慌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手心的汗水一个劲地往外冒。
秦老国公见柳家人面色不佳,等了半晌没有回话,便道:“侯夫人,贵府姑娘的婚事,侯夫人难道也不知晓吗?”
这姑娘家的婚配之事,身为当家主母,承恩侯夫人自是清楚的,可她此时不敢回答呀!她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说错了,再被秦国公给挑着了错处害了自己亲闺女的前程。
这世上若当真有后悔药,无论要费多少金银,她都要买了吃了。若能回到当初,她决计不会再让人无端欺负拿捏这沈清晏。
柳夙思忖了下,道:“国公爷,家中两个妹妹年纪虽小,但阿娘心中也自有思量了的。”
“看来,如今这侯府之中当家作主的,是柳世子了?”秦远一直盯着屋里头这一群人,那双眼睛里头透出来的光生生是要将他们给生吞活剥了一样。
柳夙被噎得没话,只得退下去了。
秦家是由当家公爵秦国公在提问,而柳家这头,却是个晚辈世子回话。怎么看,都是怠慢了。
“远儿,不得无礼。”秦老国公轻描淡写的一句,秦远便当即立起来,对着秦老国公行礼告罪。
这头秦家已经明面张胆地打他们脸了,柳夙也不傻,只得起身好一通告罪。
承恩侯也知自己坐不得这钓鱼台了,笑着打岔:“国公爷,清晏在咱们这里,一切都好,你放心。”
“外头人都蹬鼻子上脸了,也叫好?”秦国公才刚将茶盏端起,当下就将它又压了回去,用力之大直接碎了那盏子。那茶液当即就四散洒了出来,尽数滴落于地。
随着这一声响动,正位之上的承恩侯险些有些坐不住。他想再让柳夙出面又想着方才那话,只得尴尬地笑道:“这,这都没有的事。”
“没有的事?那刘家怎么回事,宁瑞公主府又是怎么回事?”秦老国公语气何其不客气,“你承恩侯府不敢开罪宁瑞公主府,所以就任由外头风言风语是吧?那好,那刘家呢?”
“那刘家直接抬了礼箱上门,你们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敢应下了?”
承恩侯夫人又委屈又害怕地道:“国公爷,那是人家刘夫人说了,这事卫国公府点过头了。”
“你家老夫人姓秦还是姓徐?”秦老国公语气未有点缓意,“怎么你一个当儿媳妇的人,连自家婆母姓什么都不记得了?”
“卫国公府点头了,那怎么提亲之时卫国公府没人过来?”
承恩侯夫人被怼得没话。刘家提亲之时确实只有刘夫人一个人。她也是想着这刘夫人同卫国公夫人毕竟是姑嫂,也就没多想。
哪成想,这么一个没多想就把自家府邸也给拖累了进去。
“你家老侯爷与我妹妹当年是御赐的婚姻,无上荣耀!却不想,她在这人世间唯一的血脉竟要被你们柳家羞辱至此!”秦老国公骤然起身,怒道:“我现下便入宫,请陛下作主!”
柳家人都慌了神,纷纷起来告罪。
“舅公?”
沈清晏来的时机可谓是分毫不差,刚一脚踏进来,就正巧看到了最为精彩的一幕。
“舅公,你来元京也不早早通知我一声,我好去城门外迎你呀。”沈清晏扫了一圈屋内之人,看着他们满面惊慌的模样,想着多半是被自家舅公给收拾了。
她扶着秦老国公又坐回去,见矮桌上碎了一个盏子,伸手便要收拾。
“雩娘,你,你平日里难道还要做这些粗活?”言罢就又扫向了承恩侯,这柳家夫妇两个现下真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当下便又喊了丫鬟过来收拾,一个劲的赔礼。
沈清晏素日里难得看到柳家一门皆是胆战心惊的模样,面上微微憋了笑,道:“我这不是怕弄湿了舅公的衣袖嘛。”
她将头转到一旁,见一个身量修长身姿挺拔的男子立在那儿,看着容貌觉得有几分熟识,又有些认不大出来。
秦远见她如此,料她定是记不得自己了。于是上前行礼,道:“秦远拜见表姐,姐姐安好。”
“小远?你都长这么大了。”沈清晏轻叹了声,上次相见之时,他可还是很小的一个。
“姐姐不过大我一个月罢了,我瞧着这模样倒是十分憔悴,定是在此处休息不好吧?”说罢也扫到了承恩侯身上。
秦老国公将她又是一通打量,亦道:“比去年还要瘦上许多,不过一年未见,你竟受苦至此!”他拉起沈清晏,道:“好孩子,有舅公在,定不会让你再受苦。”
“承恩侯,我这外甥孙女是我妹妹的血脉,今日我要带走,你可有二话?”
承恩侯哪敢有二话,只求赶紧将这几尊大佛赶紧送走,这样家中才能得来些许安生日子。“国公爷说笑了,清晏是母亲的外孙女,此时能到秦国公府,自然是最好的。”
“好!”秦老国公当下就拉着沈清晏朝外走,走到门口回头道:“如今我将长居元京,日后定是能与承恩侯府多加照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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