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嘱了翠柳递信回朔阳王府,随后又让十一悄悄去贡院外头探探风声,自己便倚在廊下方柱旁,看着满院春色愣愣出神。
先时的那些事她都能看得通透,但是最近这几桩,她有些看不明白了。若是依着萧恕与徐衍之间的安排,此时那位杨世子应当已经在外派折冲府的路上遇害了。
可他却提前了一个多月就被自己的妻子给毒死了。
那位礼部尚书家的姑娘嫁给杨世子这么多年了,而杨世子屋里头的妾室也不是今年才有,她何至于在他最为风光之时弄死他?
是为了报复肃国公夫妇?
可就算她当真心怀怨恨,也不至于将整个娘家人都抛之不顾了吧?
她想不明白,便一直靠在那处一动不动。
暮色四合,白鹭拿了件披风过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姑娘,这个时节春寒料峭,夜风一吹容易得风寒。”她将披风系好,又将沈清晏扶进了屋,接过一个手炉就塞进了她的手里。
“翠柳跟十一都没回来?”沈清晏觉得很不对头,已经半日了,他们怎么都没消息传来。
白鹭正欲答,十一就已经走了进来。
十一入内便将门闭上,将贡院的消息说了说。
贡院正门之外依旧是空无一人,他躲在暗处探了探,贡院之内似是出了人命案子,但内里如何,他便不得而知了。
沈清晏略想了想,道:“除你之外,可还有旁人去探问此事?”
“我在那处守了许久,未见旁人。”十一如实禀告,道:“不过,我看到徐世子亲自带人去了。”
听得徐衍亦在,沈清晏便觉得更加奇怪。既他在,若出事之人是柳夙,只怕早就着人来给自己递信了。既没有来,那便不会有什么事。
十一方禀告完,翠柳也回来了。
她手捧着一匹缎子过来,道:“县主,殿下今日未在王府之中。婢子托人去寻了,那人回来传话,殿下说让婢子挑匹缎子带回来。”
沈清晏接过来看了看,这是一匹皎月锦,便是她从前给萧恕制衣裳的那一种料子。
“放下吧,吩咐下去,院中之人不得随意外出。”
她嘱咐完了,她又让白鹭过去隔壁院知会了一声。言说柳夙无甚大事,但亦让侯府上下不得随意外出打探。如若不然,她也没有办法善了此事。
此时朝中尚未有旁的消息传来,贡院外头又满是差役。
承恩侯在朝中也没有能探得此事的同僚,侯夫人娘家又在外头。柳家一时没有办法,只得暂时将满心期望摆到了沈清晏身上。
这几日,沈清晏哪里都没去,每天就窝在院子里头。
萧恕让人递那块料子过来的大致意思她倒是明白过来了,大抵就是让她安心在家做针线的意思。
此事既交给了刑部,那徐衍必定是要沾手的。
既有他沾手,想来也不会让这些祸身能同沈清晏沾上关系。他虽不在意柳家,但此时沈清晏到底还居于侯府。
又过了两日,柳家人要去贡院门口迎柳夙,承恩侯夫人还特意去请了沈清晏一道。
沈清晏也不推辞,另着人套了车马跟在侯府车队之后。
贡院门口满是来接应考者的车马。侯府一行人在旁等了些许,见贡院门开一应举子出来,侯府中人也都纷纷探着头等着柳夙出来。
“夙儿!”见着柳夙全须全尾的出来,承恩侯夫人喜极而泣,拉着他的手好一通看。“儿啊,你一切都好吧?”
柳夙显然不知道家中发生的事,笑道:“阿娘这话问得奇怪,儿子是去考试,又不是上战场,怎会不好?”
“夙表兄,侯夫人,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还是先行回府吧。”沈清晏走过去,压低了声音道:“回府之后再细说。”
承恩侯夫妇连连点头,这便一道回了侯府。
待到了侯府,屏退左右之后,沈清晏方道:“夙表兄,贡院之中可是发生了什么人命案子?”
柳夙蹙眉,道:“只是抓了几个枪替之人罢了。”他又想起方才之事,道:“可是家中有什么意外?”
“有人给侯府中一个婆子塞了几个金镙子,传信来说你被刑部之人拿了去。侯夫人来寻了我,我听着不对,便先将那人按下了。”
柳夙道:“即便我有何意外,那传信之人没问咱们要腿脚钱,怎还给报信婆子金镙子?”
“所以我才说事有不妥。”柳夙到底是柳家唯一一个明白人。“我想着夙表兄正在科考,或是此时家中人在外随意打探,怕是会惹了不必要的是非回来。”
厅中众人听了皆是点了点头。
“侯夫人。”沈清晏自袖中取了那婆子身契,摆到了承恩侯夫人手中,道:“那婆子留不得了,您还是直接找个人牙子打发了吧,别没得留了把柄给背后算计之人。”
承恩侯夫人连连应下,此间既已事了,沈清晏也不再多留,直接就回了自己的院子。
“姑娘,左右你都说了,柳世子的亏欠已经还完了。那,你这次为何还要帮柳家人呀?”白鹭没闹明白,扶着她进了屋子,才将沈清晏扶着坐下便开始问了。
“这次还真不是为了护柳家,我就是觉得奇怪。”她将丝线穿过绣花针,道:“前有肃国公的那个世子夫子毒死了自己丈夫,后头就是贡院的事了。”
“这贡院的事,多少也同礼部是拆分不开的,那世子夫人可是礼部尚书的女儿。我看不透这一局的背后究竟有什么,所以只得以静制动。隔壁院的人,我若是不拦下来,他们定是要坏事的。”
隔壁院的性子,白鹭自然是明白。“那,姑娘现在打算什么做?”
“什么都不做,安心在家绣花等消息。”
萧恕着人送来的那块料子她让人放回了库房压箱底,随后她就日日窝在院内,不是刺绣就是习字画画,要么就是插花煎茶,活得像个寻常闺秀一般。
这样的日子终是在五日之后结束了。
徐衍带着徐徽宁一道来寻了她。
“贡院之中不是抓了几个枪替之人,而是无端死了几个枪替之人。”徐衍坐着吃了一盏茶,又道:“今上大怒,令我等彻查。”
“我就知道,明明十一都看到死了人了。”沈清晏一脸不出所料的表情:“我只是想不通,这柳家何得何能,能让人盯着作了筏子。”
科考之时无端出了人命案子,此时消息被封了个严实,外头却有人无端得知了消息,无论有关无关,都是得查上一查才是。
可既然能让这前半局子塞到柳家,那后半局子的证据自然也都准备好了,就等着柳家人往里跳了。
幸而那日承恩侯不在家中,传信之人又是个婆子,这若是换了个小厮直接去寻了承恩侯,只怕沈清晏想拦也未必能拦得下来了。
徐衍亦觉得奇怪,“现下此事是晟王主理,子顾一直避着,我也是将案子的一应东西都移交了才过来的。你说,会不会是晟王?”
毕竟礼部是他的人,想要安排一下也不是什么难事。
“哥,你会在自己家里杀人吗?”徐徽宁白了他一眼,道:“这事肯定不会是晟王,雩娘早前就说了,晟王势弱,所以格外珍惜自己争来不易的羽翼。”
“他已经失了一个户部尚书了,再赔进去一个礼部?六部大员难不成都是他的人了?”
沈清晏听了也笑出了声,“衍哥哥,我都说了,有些事不必瞒着姐姐,你瞧她看得通透多了。”
徐衍斜了她一眼,“行了,就你俩是亲姐妹,我就是个捡来的外人。”这俩人,贯是姐妹情深刀口一致对着他的。
“这事我还是看不透,殿下那头想来也还不明白为什么。我近些时日都不会外出,安静在家坐着,也好盯一盯隔壁院,免得生出点什么事了祸及我这条池鱼。”
徐徽宁笑道:“你怎么能不出去呢?秦老国公近些时日就要回元京了,你也不帮着先收拾收拾秦国公在京中的府邸?”
沈清晏愣了半晌,这些时日她并未收到越州来的书信,即使是之前收到的回信,也未见秦老国公提过半个回京的字。
“怎么?秦老国公没有通知你吗?”徐徽宁有些不可置信,“我前些时日去祖母院里,明明听着她提起了这事。我祖母都知晓了,你怎么会不知道?”
沈清晏想到了年前徐老夫人的那顿打,心里头忽然就明白了些许。
“我自是知晓的,只是不曾想你也知道了。”沈清晏随意找了个由头略敷衍了下,便将此事揭了过去。
想来,自己去寒山城一事,徐老夫人已经传信到了越州。秦老国公得了信,自然是坐不住。如今他未在越州供职,自是想回元京便能回得的。
既然知道了,她也不能不管了。她虽不知晓秦老国公会在哪一日到元京,但秦国公府的院子早早收拾了,总是不会出错的。
元京城中的人见久未住人的秦国公府这几日常有奴仆出入,也都纷纷议论,言说秦家人又要回京长住了。
原本,这沈清晏在元京城中称得上是个无家无傍之人,唯一护着的也就是卫国公府。但卫国公府与她毕竟毫无血缘关系,而承恩侯府又是个不堪用且也不会护着她的。
但秦国公府不同,这到底是正儿八经的亲眷。
刘府的下人出门之时特意从秦国公府的门前走了几个来回,就看到一群奴仆进进出出。整日里头,时常会有人送这个送那个的入秦国公府。
刘府下人们便都在议论,说是秦国公府的人要回京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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