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一视同仁。”沈清晏接过礼单誊录,又道:“你方回京,平日里也别总出去转悠,安心在家住着就是。”
秦国公她倒是不担心,就是秦远。他这个年纪自小长在军中,平素里交际来往之人多是营中兵士。
在军中,他们自是守着军规便可。
而此时秦远身在都城,以他这耿直性子,也不知会不会被人设计了去。
秦远见她一直低头忙着,也不再提话茬了。
而晟王妃回到王府后,心里头也有了新的盘算。
秦兰素已然成婚,沈清晏是唯一一个与秦氏有关的待嫁在室女了。
晟王妃很清楚自己如今的处境。
她入府多年未有所出,晟王身侧再添新人那是迟早的事。
既然如此,与其日后等景帝赐下女子进府,倒不如她先下手,自请让沈清晏入门。
至少,她有能力帮得上晟王。至少,她与自己相处得尚算融洽。
打定主意,她便着人去肃国公府递了信,而后自己再行备车回了一趟娘家。
肃国公在旁听她将话说完,眉间已起沟壑。“锦儿,你当真要如此委屈自己?”
晟王妃面上一派菀尔,“父亲,我入府多年却未给殿下添个一儿半女,如此下去殿下身侧肯定是要再添些女子的。”
“与其让旁的女子入府,不如就直接让临川县主入门吧。至少,在我与她这些时日的接触来看,她虽有心计,但对我尚还算好。”
“而且,眼下秦老国公已经回到都城。若然殿下迎了沈氏入府,日后若殿下起势,秦家即便不帮,也需得顾忌一下沈氏的处境。”
“只要日后殿下能登大位,咱们杨家便是从龙有功了。”
晟王妃所言,肃国公心中也是明白的。
只要晟王得继大位,他就是天子的岳父,那杨家日后前程还有何有虑?可他一想到沈清晏的心计,不免也担心自己的女儿非是她的对手。
“锦儿,可那沈氏断不是个好相与的。你,真的能拿捏得住她?”
晟王妃当然拿捏不住。
她的眸色略微暗了暗,道:“父亲,若然咱们替王爷求娶了临川县主,再如何,王爷心里都会记挂着咱们的。”
“毕竟,我是正妻。”
眼见晟王妃如此,肃国公亦不再多说,只得应下,言说自己会寻人帮忙说项。
得了肃国公的首肯,晟王妃这才安心回府。
秦国公府的这场寿宴算是让沈清晏的名声在通个元京城里头又出了一番新花样。
一说临川县主端方贤淑,容色俱佳。
一说临川县主十分贤惠,,将整个秦国公府打理得井井有条。
京里头的富贵人户也不傻。
秦国公今年这寿又非是整寿,可他却不在越州,非要回了元京来办,还将昔年的故交与皇亲贵胄一一延请。
席言秦国公话里话外都在提着沈清晏的好,京中好些有适龄儿郎的人户自然也都得了信。不过一日,秦国公府外便围了好些人,要来给沈清晏提亲。
彼时沈清晏正准备去粟云楼,好将寿宴中的几样新式菜肴拿去教上一教。可她刚到前院,就听得府门外吵吵嚷嚷。
她唤了看门小厮一问,听得是来提亲的,便让小婉去寻秦远,嘱咐他千万不要出门。待吩咐完了,她才让人将马车赶到侧门,上了车驾去粟云楼。
“啧啧,我家小远到底是青年才俊,这么快就一堆人上门来提亲了。”沈清晏坐上车驾之后还专门让人绕到正门那边去看了眼,泱泱地挤了好一堆人。
白鹭也探出头去看了看,此等场面她也是没有见过的。“姑娘,表少爷这是被多少家姑娘给看中了啊?”
“多半都是同昨日寿宴来的宾客有关吧。”沈清晏放下车帘,吩咐着十一驾车去粟云楼。
秦氏公爵人家,手中又掌了荇林军兵权,如此重臣想要结亲之人自然甚多。
她原本以为还要再多过上一段时日,待秦远多去赴了几家宴饮之后才会上门。
如今看来,只怕这些人都是等不及了。
沈清晏将今日之事都办好了,临走前同余三娘又交待了声,若是徐衍寻到此处,便让她来秦国公府同自己递个信。
今时不同往日,沈清晏若要出门必定要同秦国公报上一声,而秦国公自也是会派了护卫随行。
如此一来,莫说是萧恕了,哪怕是从前时常相见的徐衍,只怕也会有所顾虑。
她才回到国公府自己的院子里头,秦远就一脸神情凝重,捏了一摞帖子来寻沈清晏。沈清晏见他一张臭脸,揶揄道:“这是有多少家姑娘看中我家小远了呀?”
秦远微一愣神,怒道:“他们哪里是来给我说亲的?他们是都把贼心思打到了你的身上!”说完,便将手里头的帖子都摔到了矮桌上。
沈清晏蹙着眉头,满脸写着不可能,随手翻开一张帖子便是请她一起游湖赏花。
“韩国公府,鲁国公府,宁国公府,兴远侯府……”秦远开始报完一家就将一张帖子扔到一旁。“我看这通个元京城里头,除了卫国公徐家以外,别的有爵位的府邸可送了帖子。”
沈清晏看完,道:“你确定他们不是拿我作筏子?我怎么觉得,他们是想打着邀我过府同人府中姑娘同游的旗帜,然后好相看你呢?”
她才不信自己这十数年无人问津的枯树会抽芽。
再者,先前还有刘颂同宁瑞公主府的那桩子事。元京城里的各家府邸多半也都知道一点,她才不信那些人户会觉得她是个好姑娘。
“媒婆都上门了,就等着祖父点头了!”秦远急得团团转,原本以为回了元京他可以日日同沈清晏见面了,却不想回京未满一月就已经有一堆人要来求娶她。
秦远对沈清晏的心思,秦家人是知晓的。也不知道是为了断了他这个念头,还是因为秦晋一心弃武从文,秦远十岁就已经被带到轩州军营中历练了。
他与沈清晏素日里虽有书信往来,可再多书信也不足以慰藉他的思念之情。
秦远想娶她,他也将这事禀了秦老国公。可是,老国公不允。他又求了伯父秦毅将军出面相求,可秦老国公依旧不肯点这个头。
他原以为经年之后总会有转机,不曾想秦国公宁愿将沈清晏嫁给外头的人户,也决计不考虑自己。
秦远心里头也十分憋闷。
“舅公现下是不会点头的。”沈清晏听了倒不似秦远这般激动,成亲一事无论如何,秦老国公都得先同她提过了之后才会再行允婚的。
如今既然来提这些事的人是秦远而非秦老国公,那便代表现下的这些人户都还不是他所想要择的人家。
“昨日的寿宴其实是一举三得。一则可以给了那些想要过府拜访的人有了正当的借口,二则也给我撑了场面让元京城中的人知晓我并非无家无傍之人。三则嘛……”
沈清晏略一忖,道:“也可以看出在如今的元京城中,有哪些府邸是并未将秦氏放在眼中的。”
昨日的寿宴,京中有爵位的人户基本都是到了的,除了承宣王府。
不过说来也奇怪,承宣王府先前接了帖子,临了临了却反而没有来。事后,又着人另递了张帖子,言说是府中突发急事。
“可如今满京城里头的人都把眼睛盯在了你身上。”秦远显然没将心思摆在他处,满脑子都在想着沈清晏的婚事。“现下你打算怎么办?”
“有什么可打算的?”沈清晏将这些帖子往外推了推,道:“舅公又没来同我说,我便装作不知便是了。你呢,赶紧把这堆东西拿出去,就当从来没同我讲过就行了。”
她又坐到绣架跟前,继续坐着刺绣,半点都没有着急上火的模样。
秦远有些闹不明白。
若她有意中人,必定也是要着急看看那人是否有来提亲;若她没有意中人,此事事关她的终身,她自也当多在意一些。
可如今,她仿佛同个没事人一般,似乎嫁谁都可以。
秦远还想再问几句,就见白鹭在边上做了个禁声的姿势,他又看了看,只得将这些帖子一并收拾了直接离开。
待秦远离开,白鹭才道:“姑娘,你的年岁不小了,我看如今这势头,怕是也容不得你不嫁了。”
沈清晏何尝不知道呢?
可她身为女子,又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婚姻之事并由不得她来做主。
“姑娘,要么,我去找找衍世子?”白鹭想到了徐衍,若真是要让沈清晏选个人来嫁了的话,在白鹭眼中,徐衍是个最好的人选。
他与沈清晏自幼相识,又对她时常照拂,再者卫国公府亦是相熟的人家,知根知底最是不错。
“千万别去找衍哥哥,凭白给他添麻烦。”徐衍本就因为不肯议亲一事生了诸多烦扰,此时再加上自己这一桩,只怕徐衍那个头怕是要更大些了。
白鹭又道:“那要么我去找殿下?”
听到白鹭提起萧恕,她手下一个不稳当,这针就扎到了自己手指上。她倒吸了口气,随后吸吮了下指尖的血珠。
她若是去寻萧恕,只怕萧恕会入宫请旨赐婚。她承认,自己虽不讨厌萧恕,但眼下是真的并未打算成亲一事。
既然自己的性命是否能留都是未知之数,她又何必多加招惹,凭白给了人错觉又不能许他诺言,徒留怅然。
“也不准去找殿下。”沈清晏将针扎到一旁,起身道:“我自会处理妥当,你不必担心。”
白鹭眼见着她往外走,便跟上去问道:“姑娘,那你现下要去哪里呀?”
“去找舅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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