乍闻此语,徐璟只觉额间青筋骤起,他沉声道:“你,现在叫我舅舅,对吧?”
萧恕点头,徐璟又道:“那咱们现在就只是外甥与舅舅,不是君臣,对吧?”萧恕亦点点头。
“我让你提亲!”这厢刚见萧恕点头,那头徐璟便脱了靴子就甩到了萧恕身上。
“先是晟王,再是你爹,现在又是你。我说你们老萧家是不是太过分了?一个两个的,都来挖我老徐家的墙角?怎么着,是觉得我家墙角还不够少,索性要全挖塌了不成?”
萧恕不妨他有此一举,一时未能反应过来,一旁徐徽宁赶忙上前安抚道:“爹爹,你在胡说些什么呀?这关晟王何事,又关姑父何事?”
“你闭嘴!”徐璟也顾不得自己光了一脚,指摘道:“女生外向,你居然带着你表哥跑到家里头来提亲?你俩是表亲,你俩不能成婚你不知道吗?”
“阿爹,你搞错了!”徐徽宁知晓自家爹爹乱点了回鸳鸯谱,连忙将他扶回去坐好,道:“表兄不是来娶我的,是想让阿爹帮着,跟另一个姑娘提亲。”
听得此言,徐璟这心下之气才顺了些许,这边伸出一只手来,徐徽宁会意,捡起他所弃的靴子递了过去。
徐璟一边穿靴,一边对着萧恕问道:“你要娶谁家姑娘?”
萧恕道:“雩娘。”
萧恕言方毕,徐璟便将刚穿上的靴子又甩了出去,怒道:“还说不是来挖我老徐家的墙角的?你不娶徽宁,要娶雩娘,挖得不是我家墙角?”
“爹,爹!你冷静,冷静!”徐徽宁急忙拦下徐璟,一面替他顺气,一面问道:“晟王跟姑父,可是说了什么?”
徐璟侧身,见她笑得一脸人畜无害,伸手就捏住了她的耳朵,怒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肯定是你躲在边上听墙角,然后就跑你表兄家里头去通风报信是吧?”
徐徽宁急忙讨饶,萧恕赔笑道:“舅舅,徽宁也是着急了。再者我今日也未抬礼箱过来,此事未有外传,舅舅切莫生气。”
徐璟松开手,看了眼一旁的靴子,徐徽宁随即便将靴子再次取来,笑笑道:“爹,你看晟王都已经找上门了。若是你想要拒了这门亲事,把雩娘嫁到表兄府里头,这不是两全其美吗?”
“美你个大头鬼!”徐璟穿上靴子,又道:“你表兄的婚事要圣上点头,岂是他一人说定就能定的?这是娶正妻,你当是纳偏房呢?”
徐徽宁连连点头附和,又道:“这不是,表兄也来请爹爹出面,帮忙说项嘛。”
徐璟看了看萧恕,又看向徐徽宁,道:“你先出去,我同你表兄说。”徐徽宁还欲说些什么,便见徐璟伸着手指点着她,道:“不许听墙角。”
她时下无奈,只得应了声离开。
甥舅二人相视一眼,便坐到一处,徐璟开口问道:“此事你同雩娘提了吗?”
萧恕摇头,道:“未曾开口。今日也是骤闻徽宁提起此事,当下行事有误。还是舅舅说得对,此事需从长计议。”
他身为皇子,如今既要娶沈清晏,自是要以正妃之礼相待。此事必定是要先禀今上,再依旨行事。
毕竟,又不是寻常纳个侍妾。
徐璟宽慰道:“我方才入宫见过你爹了,雩娘是不会入晟王府的。若你与雩娘当真两情相悦,你合该早做打算了。她的婚事,拖不了多久了。”
思前想后,徐璟仍是未将景帝有意要将沈清晏送往北邙和亲之意托出。
“恕儿,我视雩娘为亲生女儿,断不会让她吃苦受罪。你若当真一心求娶,日后就得护好她,别让新人伤旧人。”
萧恕始终都是皇子,即便他不想再迎新人,只怕景帝一道旨意下来,也由不得他不从。
徐氏家规又如何能约束他一个萧氏皇子。
萧恕明白卫国公话中之意,“舅舅放心,我此生能得雩娘一人,足矣。”
晟王欲纳沈清晏之事,虽是未过明面,但这消息多少都会走漏几分。
先是一向与徐璟对立的肃国公亲自登了卫国公府的大门,再是卫国公急急入宫,再之后朔阳王入卫国公府。
短短这一日,京中显贵们便都暗自揣测。
一说是晟王欲纳长宁郡主为侧室,但卫国公家训在前,咬死不从;一说是肃国公为说项自家次女与卫国公世子之婚事,卫国公推拒无门,只得求今上做主;又有人说,杨二姑娘对朔阳王殿下情深意重,抵死不愿嫁与卫国公世子,故而将朔阳王殿下也一并扯了进来。
沈清晏坐在粟云楼里,听着底下这众说纷纭的消息,捧着盏茶笑意不断。
白鹭在旁忧心道:“姑娘,这一时间这么多人出入卫国公府,加之卫国公又急急入宫,定是有事,你怎么还能坐得住呀?”
沈清晏笑道:“白鹭,如今正是我不动如山之时。无论外头发生天大的事,我都得在这楼里安心坐着。”
“雩娘!雩娘!”
主仆二人言方毕,外间便有声响传来,来者非是旁人,正是处于流言之中的长宁郡主——徐徽宁。
沈清晏见她一脸风尘,笑道:“长宁郡主可是亲自来给我送喜帖的?”
徐徽宁闻言,随即啐了她一下,道:“你还有心思同我玩笑?”
沈清晏笑笑,随即将炉上温着的红枣桂圆茶斟了一盏递过去,道:“为何不能同你玩笑呀?”
徐徽宁将将饮罢,便道:“你可知,肃国公来我府上是做什么?”沈清晏摇头,道:“楼下传了三四种说法,我都觉得不甚靠谱。”
“那是表兄故意放出的消息。”她正色道:“肃国公是替晟王说项,要你入晟王府为妾。”
沈清晏捧着茶盏的手略顿了顿,怔怔看着茶盏里头浮绘的一枝梨花,这是她特意差人烧制,作为这粟云楼专用的盏子。
外头人声鼎沸,徐徽宁不敢催促,又怕她拧巴了心神,只得看向白鹭。白鹭明了,将一碟子桂花玉露糕捧起,道:“姑娘吃点糕点吧。”
沈清晏未有应答,依旧盯着茶盏。半晌,她才将茶盏子放下,笑道:“纳妾一事,晟王不会如意的。”
皇子纳偏妃也需禀今上,又不是随意收个侍妾入房。她如今身上有个县主身份在,断不可直接以侍妾之名收房。
徐徽宁道:“即便此时没有成事,难保他日后不想些阴招出来。你切不可大意了。还有,近些时日你莫要再去赴那晟王妃之邀了,保不齐就是晟王借妻行凶呢!”
见沈清晏应下了,徐徽宁方想起来自己今日来此的正事。她从袖内拿出一封信,递给了沈清晏。
沈清晏接过来看了看,上面是萧恕的字迹。她将这信拆开来,里头写着的是一则故事。
故事里写着一个寒门子弟家中老母幼妹病重,他只得枪替先赚一道银钱,哪知一朝入了考场就再也没命回来。他死在了考场之上,家中阿娘与幼妹也都亡故。
沈清晏想到了贡院死的那个人,道:“姐姐知晓那个枪替暴毙之人是替谁考来着?”
“好像是姓陆,叫什么来着我不知晓,兄长没说。”
听得一个陆字,再加上承恩侯府的事,这不难让沈清晏将两者联系起来。毕竟,承恩侯夫人便是姓陆。
若当时承恩侯府之人前去打探消息,只怕不多时,那些所谓的证据都会摆出来。可此时风平浪静,想来设局之人自知无法牵连到侯府,一击不得中,便也按下暂且不发作吧。
只是沈清晏不大明白。
这承恩侯府在元京城之中一非是数一数二的富户,二亦不是手握重权之家,除了爵位荫官之外,也没什么值得被人视为眼中钉的地方。
她想了想,着白鹭取了纸笔过来,亦回了一封信,让徐徽宁带回去交给萧恕。徐徽宁本就是来当信使的,接了信转头就去寻了萧恕。
萧恕接过信看了看,他给沈清晏去了一则故事,沈清晏亦回了一则。
她的故事大抵便是一家富户里头儿女众多亲眷众多,人人都在明争暗斗,但却只局限于蝇头小利罢了。一家子人蝇营狗苟一生,却无前程。
其中虽无一字提及柳家,但已将柳家每个人的生性都写了个详尽。
萧恕看过后就把信笺移到烛火上烧了。徐徽宁道:“你怎么也烧了?”沈清晏在看完信之后,就是这样直接烧了的。
“这些东西留不得的。”虽说他们都未直接言明,只是以故事借题叙话,但这些信笺留着始终都是个隐患。
“表兄,其实你俩也挺奇怪的,明明都那么了解对方的心思,可为什么就不在一处呢?”
徐徽宁有些瞧不明白了,这两人怎么看都觉得是相互钟情的,可是眼下沈清晏那头都已经一堆人上门提亲了,萧恕却反而跟个没事人一样。
萧恕轻叹:“她心里还有一份执念,事情没有办完之前,她不会想别的事。”
沈清晏无论如何也放不开秦汐之死,在扳倒汪令笙之前,她什么事都不会考虑的。
“罢了罢了,你们每个人心中都有丘壑,就我是个没心没肺的。”徐徽宁也不再问了,她就安心当个信差,给这两个人相互传信好了。
徐徽宁时常出入秦国公府当信使,这事秦国公自然是看出来端倪的。可她到底是卫国公府的姑娘,两家相互交好,秦国公也寻不到由头撵人不是?
于是,秦老国公在拆婚之路上又有了新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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