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第 145 章

沈清晏虽一早留了话,言说自己会宿在粟云楼中,可奈何萧恕大张旗鼓地满城寻人,如此阵仗秦老国公自是觉察到了不妥之处。

沈清晏一夜未归,甚至到了第二日都不曾回府,这前后几桩事加在一起,很难让人不做浮想。

秦老国公与秦远一道来了粟云楼,方入后院,就见十一守在屋子前。

秦远急道:“雩娘呢?”

“在里面。”

秦远听罢就要进,十一却伸手拦了下来。“姑娘不方便。”

这话不单让秦远皱了眉头,饶是秦老国公那双枯黄的眼睛也闪烁一二。

“雩娘就从来没有不见我的时候,你让开。”

秦远欲闯,十一抽剑就拦,白鹭提着烈酒见此,急忙拦在了他们二人中间。

“远少爷,姑娘现在当真不方便。”她朝着秦老国公先行一礼,又道:“国公爷,姑娘这几日忧思不止,夜里受了风,眼下高热不退。”

“我给姑娘宽了衣物,正准备以烈酒替她退热,故而才让十一死守着。”

“远小爷,白鹭知晓你担忧姑娘安危,但男女大防,还是得请远少爷避讳一二。”

白鹭已然将话说到这等份上,秦家祖孙自不可再硬闯。

秦远道:“既是如此,你先进去替雩娘更衣,我们带她回府。”

若内里只沈清晏一人倒也无妨,只是眼下还有萧恕在旁,此间屋子只是供沈清晏偶尔小憩所居,屋内陈设一览无余并无可供藏身之处。

思及此,白鹭稍作腹稿,又道:“远少爷,姑娘的身子我是最清楚的。姑娘素来身子弱,若是在病中,定不好随意挪动,以免病上加病。”

“待姑娘退了热,我与十一自是会陪着姑娘一道回国公府。”

“可是……”

“远儿。”一直在旁一言不发的秦老国公忽然开口。“雩娘的身子向来是白鹭来照料,就听她的。”

“你好生照料着,我们先回府,若此地有缺少的,尽管着人回府取。”

“婢子明白,恭送国公爷。”

直到秦家祖孙离开,白鹭才长舒一口气,她嘱了十一继续守着,这才推门而入。

屋内,沈清晏依旧枕在萧恕肩头烧得浑身是汗。

白鹭将烈酒摆在床畔小几上,斟酌道:“殿下,我要替姑娘宽衣擦身了,还请殿下避一避。”

她见萧恕未有所动,又道:“想必殿下方才也听到了的,国公爷已经疑心姑娘有异。殿下身份贵重,即便此事外传,于殿而言不过就是多了一桩风流韵事罢了。”

“可姑娘不同,她是女子。此事若是外传,姑娘名声有损,即便殿下真想迎姑娘入府,只怕也会多有阻碍。”

“还请殿下替姑娘多想想。”

白鹭所言无错。

他看着怀中之人,终是将她放至床榻之上。

萧恕推门而出,经由粟云楼的后门离开,而秦家祖孙,亦在暗处静静看着他离开。

“是他?”秦远眉头深锁,“祖父,他方才在雩娘的屋子里?”

秦老国公看着萧恕离去的方向,叹道:“看来,雩娘留不住了。”

萧恕回到朔阳王府后,径直入了明德皇后的故居,去寻了欺霜姑姑。

彼时,欺霜姑姑正在清扫庭院落叶,她见萧恕面色铁青带伤而归,自是弃了扫帚便跟着他入内,替他料理伤口。

待欺霜姑姑替他重新处理好伤口,萧恕方道:“姑姑,我想请姑姑离开此处,去粟云楼帮我照顾雩娘。”

欺霜姑姑蹙着眉头,显然并不知晓萧恕所言何人。

“姑姑记得在此间住过几日的姑娘吗?”

欺霜姑姑点头。

“她就是雩娘。”

“雩娘身上带伤,又受了寒,正是高烧不退之时。我现下无法将她带回府中,想请姑姑走一趟。”

欺霜姑姑上前,将自己的手掌伸到萧恕跟前,随后写着‘心悦她’这几个字。

萧恕偏过头,看着窗外庭院中的景色,喃喃道:“幼时我曾想过日后与我并肩而站的,会是什么样的人。”

“我想,她应该会是一个通身武艺,身似游龙般的姑娘。她兴许也不擅厨艺,不会女红,但一定会是个骑术高超,心境疏阔之人。”

“可在我真的遇上她之后,我才发觉那些曾经所想的并不重要。”

院中草木正盛,偶有瑶芳自枝头飘落,带着灵动身姿随风飘散。

“她不会武艺,擅厨艺,精女红,骑术一般,心中思量甚多。她与我从前想过的人截然不同。可我却知道,这辈子只能是她了。能与我并肩而立的,只可能是她。”

欺霜姑姑微微淡开一抹笑,随后伸手轻轻拍了拍萧恕的肩头。

她离开朔阳王府后,一路打马来到粟云楼。因是先时她曾将翠柳一行人送至沈清晏院中,故而白鹭与十一也都是见过她的。

白鹭知晓她定是领着萧恕的令而来,只得将她引入内,一并照料着沈清晏。

待沈清晏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屋里只余下欺霜一人在旁。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微微张了口,未待她发出声音,欺霜已取了盏温好了的水递过去。

沈清晏连着饮了三盏,才觉得喉间稍稍好些。她将盏子递回给欺霜,哑着声,道:“姑姑怎么过来了?是,殿下?”

欺霜点头。

沈清晏掩嘴轻咳几声,又道:“姑姑,我无碍了,还请姑姑先回王府吧。”

欺霜摇了摇头,执过沈清晏的手掌,随后在上头写上了同样的问题——‘心悦他’。

沈清晏看着自己的掌心,而后紧握成拳,将这几个字死死攥在手中。

“我与姑姑说实话,姑姑可否答应我,不让殿下知晓。”她抬手,露出了腕间的北邙莲花镯。“在皇后殿下的旧物跟前,姑姑是否可以答应我?”

欺霜看着她手腕上的镯子,随即点了点头。

“姑姑,我不嫁给他,是因为我心里有他。”

“他是今上嫡子,日后身边不会少人的。更何况,他身上所负重任,许多事他都不能只顺本心而为。他需要纵览全局,纵横捭阖,事事以百姓朝局为先。”

“所以即便他不愿意,有许多事他都必须去做。”

“如果我心里没有他,我会欢喜地嫁过去。我可以借着他的势,利用他的权,将我所有想要做的事都完成。我心里不会有丝毫迟疑。”

“姑姑知道这世上最为可悲的情爱是什么吗?”

欺霜摇头。

“不是两人相伴而立,却不知对方深情,也不是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而是两个明明彼此深爱过的人,在经年过后,这份深情却在岁月的洪流当中消失了。”

“谁都没有移情别恋,谁都没有对不起对方。”

“只是这份情爱在日渐增多的取舍与琐事之间,渐渐被磨平了。经年过后,两人已经相顾无言,可又会在某一个瞬间,在提及对方名讳的时候,泪如雨下。”

“我很懦弱,无法在日后看着他与旁人并肩而立之时,还能走过去一同说笑。所以,我宁愿从未拥有过,也好过将这段曾经视若珍宝的回忆渐渐扼杀。”

欺霜听罢,忽然也就明白了。

是呀,正因为动了心,有许多事才会不能点头。

她扶着沈清晏躺下,待白鹭端着药盏入屋之后,她才离开此处回了朔阳王府。

欺霜在粟云楼一个日夜,萧恕自将自己锁在房中一个日夜。风逐见她此时回来,即刻上前拦下了这根救命稻草。

“姑姑,满府上下只有你能劝得动殿下了。”风逐皱着眉头,道:“殿下把自己一个人锁在房里,不饮不食,谁都不见。”

“刚刚宫中还传下旨意,要给殿下接风,余内侍亲自来传,我绞尽脑汁才将余内侍哄回去。姑姑你赶紧劝劝殿下,不然明儿殿下不出席宫宴,陛下再遣人来,就瞒不住了。”

欺霜听罢,径直入了萧恕的屋子。

夜幕已至,萧恕屋内却依旧漆黑一片,未有掌灯。欺霜取了火折将其中一个烛台点亮,借着昏暗烛光,这才看到萧恕独自坐在书案后。

她执着烛台走过去,轻轻拍了拍闭目浅憩的萧恕。

萧恕睁开眼睛,急道:“姑姑,她没事了?”

欺霜点头,借着烛火瞧见他已然泛红的眼睛,她执着书案上的笔,写道‘想好怎么办了吗’。

萧恕摇头。

“父皇有意把雩娘送去和亲,即便我求他也无用,他不会点头的。时间紧迫,我寻不到那物什,一时间也想不到能让父皇让步的法子。”

欺霜放下手中的狼毫,随后执过他的手,写下了几个字。

萧恕看着她写的字,双目渐渐微睁,随后浮出窃喜。“真的?”

欺霜笑着点头。

“多谢姑姑!”

在欺霜进入萧恕屋子后没多久,屋内就传出来了一阵器皿落地的声音,随后,那一盏昏暗的烛光也被熄灭了。

风逐在外听得那叫一个胆战心惊。他看到欺霜退出来,急忙迎过去,“姑姑也劝不动?”

欺霜皱着眉点头。

“哎哟我的殿下,明儿可怎么办呐!”

朔阳王府内人心惶惶,宫中朝阳殿内,景帝正静静听着贤妃回禀。

“沈氏的下落,属下让人透了风声给风逐,殿下此时被情||爱迷眼,想来是瞧不出端倪的。”

她见景帝神色未改,又道:“陛下,殿下心系沈氏,若是皇后殿下还在,想来也不愿见殿下如此神伤。不如,另择她人吧?”

“沈氏,不就是朝阳定下的人吗?”景帝扫了眼下首立着的贤妃,道:“他要是真有本事,就凭自己的能力把人留下。”

“做出这派神伤模样,是觉得朕会心软?”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 摘自为唐代《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作者不详。

瑶芳,白色花朵的别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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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第 14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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