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离宫之后就去了粟云楼,随后让余三娘去秦国公府传了信,让秦老国公与秦远近几日都莫要插手萧恕之事,一如往昔便是。
之后,白鹭便同十一跟着余三娘一道来了粟云楼,守在沈清晏身侧。
有着先前沉宁殿前沈清晏的遇险,再到东宫之中发现那名宫婢的尸体,再到如今程俭之女立肺石直诉,这一连串的事都是冲着萧恕而去的。
事涉萧恕,那自然便容易让人想到是为争夺东朝之位,而此时能争得此位的唯有晟王与萧恕。
思及此,沈清晏还是命余三娘亲自去晟王府送了一桌席面给晟王妃,其中夹带了一块并蒂莲的绣件。
晟王必然是不会轻易见她的,眼下她只希望晟王妃能明白个中深意,同她私下见上一面了。若晟王妃能在旁劝动晟王,她兴许可以多有几条后路。
都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如今就要看晟王这位所谓的敌人,是否能前来了。
萧恕之事一出,晟王府也是格外诧异的。
晟王为了此事,连着召府中的幕僚彻夜长谈,晟王妃自然也三令五申不准府中之人议论此事。
故而,当余三娘的席面送到晟王府之时,晟王妃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余三娘将那一方并蒂莲的绣帕也摆了出去,晟王妃方明白是怎么回事。
昔日,沈清晏曾替晟王妃修补过一副绣件,上头的花样便是一双并蒂莲,再眼观余三娘,晟王妃便遣了屋中奴仆,道:“可是县主让你来的?”
余三娘颔首,道:“我家姑娘命我将这些东西交给王妃。”
晟王妃道:“她可有何话要你转答?”
“并无。”余三娘摇头:“姑娘并不觉得我能见着王妃,故而什么都没有说,只说王妃见着了,便知晓该如何做。”
晟王妃:“你家姑娘现在何处?”
“我家姑娘在粟云楼。”
晟王妃摆了摆手,余三娘便退了出去。
在萧恕一事上,晟王妃原本便没有什么可置喙的余地。她虽不懂朝政之事,但她明白,沈清晏同萧恕已是板上钉钉的夫妻,那沈清晏自然是要帮扶着萧恕的。
而自己对上这沈清晏,晟王妃自知,无论从哪个方面,她都是胜不了沈清晏的。
此时她尚不知沈清晏心中做何打算,可若她不去,待日后萧恕翻起身来,只怕她今日所为会给晟王带来隐患。
可若她去了,若被晟王知晓,亦不知会是何等想法。
想了想,晟王妃还是决定将此事通报一声晟王。如晟王妃这般出嫁从夫,以夫为天之人,无论心中如何打算,她都不会刻意瞒着晟王,除非是会让她娘家满门覆灭之事。
此时晟王正在书房,晟王妃过去将沈清晏有意邀她见面一事说了说。晟王听后沉吟了半晌,最终还是决定让晟王妃过去一探虚实。
晟王妃见晟王已然首肯,便也不必顾虑太多,着人套了车马便直接去往了粟云楼。
沈清晏显然是没有料到晟王妃能来得这样快,她原以为晟王妃还需多踌躇几日,不想当日就定了下来。
她们入了内室,晟王妃的侍女便同白鹭一道,一左一右守在门口不准人靠近。
“王妃,时不待我,我便同您如实说了,我想请王妃从中斡旋,让我能同晟王殿下见上一面。”
晟王妃为难道:“妹妹,此时风口浪尖之上,殿下也需避嫌。我今日前来,也实属是有些冒险了。”
“王妃,我深知殿下没有犯下此等错事。既然没有犯,那便只能是有人设计陷害。我虽与晟王殿下未有深交,但也知晓晟王殿下当是不会行此糊涂之事的人。”
“既然非是殿下,非是晟王爷,那王妃可曾想过,设此一局者会是何人?”
晟王妃被她这一席话点了点,忽然想到了之前她与沈清晏遇刺一事。此事若不是晟王与萧恕所为,那么极有可能便是承宣王爷了。
她再想到如今萧恕已然入了宗正寺,再加之这主审之人乃是承宣王爷的世子,当下后背便冒了一层冷汗。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无论王妃是否能说得动晟王爷,今日王妃能来见我,便是于我有恩,这份恩情,清晏必定牢记。”
沈清晏再施一礼,随后道:“也请王妃同晟王爷明说,明日我会在城外临江等候。若晟王爷不来也无妨,我自会按我的计划来布棋局。”
晟王妃应了声,也不再多留,直接领着人回了晟王府。
翌日一早,沈清晏便着人套了车马朝城外的临川行去。车轮滚滚,飞驰的车驾压过晨曦最好的那束辉光,将一切疑团挥至沈清晏面前。
如今寒冬之际,程俭之女一介女流居然可立肺石三日,用以直诉,着实令人觉得奇怪。
程俭生前是户部尚书,他的女儿自然便是深居闺阁的大家千金,便是如沈清晏这般。
如此之人,莫说是立肺石了,即便是立在平地之上站上个一日,她的双腿也会不听自己使唤的。
而那女子却能连着立肺石三日,不晕不倒,直至直诉。
虽无证据,但沈清晏深觉此人非是程俭之女。
临江渡口处,沈清晏坐在竹筏之上支起了一个小火炉,仲冬之时的江风刺骨,不过坐了一柱香的光景,沈清晏的双手便已然冻得僵硬。
不过好在,晟王终究还是来了。
虽不知晟王妃使了什么法子,但晟王能来,于她而言也确实能再多一条道路。
晟王同田统领一道上了竹筏,沈清晏便命白鹭将竹筏撑离了渡口。
茶水热气袅袅,沈清晏斟了盏给晟王,自己也自斟一盏暖手。
“王爷,恕我直言,程俭之女可是王爷安排?”
晟王此行确实是在等沈清晏先行开口,可却不曾想她会如此直白,同往昔里那个一拳也打不出个好歹来的软棉性子差得着实有些大。
晟王道:“县主此言是要给本王加罪?”
“我只想问王爷要一句实话,是否是王爷所安排。”
晟王冷道:“不是。”
“那便好。”无论是真是假,只要晟王能说出这番话,那便一切都好办许多了。“既然非是王爷布局,那我若还手施为,也不会伤着王爷。”
晟王挑眉,道:“县主这话,本王听不明白。”
“今上只王爷与殿下二子,此消彼长,就算是个平头百姓也能猜得出来是何意思吧?此时殿下被关在宗正寺里头,王爷这里却如同无事发生一般,王爷觉得是好事?”
“王爷是忘记那名宫婢手中那一角琉璃碎片了吧。”她放下手中的茶盏,道:“那王爷知晓沉宁殿前的水道,曾发生过什么事吗?”
晟王蹙着眉头,未有回答。
“看来不单是王爷不知晓,连贵妃应当也不知晓吧。”沈清晏嗤笑道:“陛下之所以那么生气,那可不单是因为朔阳王殿下,更不是因为我。”
“那是因为陛下的生母莲妃就是死在那条水道之上的。”
晟王猛然抬眉,面上震惊之色一览无遗。
“陛下生气,是因为我在那处落水让陛下想起了莲妃之死。莲妃为何身死,我遍寻不到,宫中也无此等记档,只说是莲妃病故而已。”
“可这等连贵妃同王爷都不知晓之事,推我落水之人如何会知晓的,王爷想过吗?”
“那人能准确拿捏到陛下心中的痛处,想来定是个与陛下过从甚密之人。与陛下一道历经夺位之争还能存活至今的人,可不多呐,王爷以为呢?”
与景帝同历当年争战之人不外乎就是卫国公府,秦国公府,秦王府,承宣王府,还有远在庸都的大长公主府了。
而此行人当中卫国公府是萧恕母族,自不会加害萧恕;而沈清晏此时也是稳坐朔阳王妃之位的人,秦国公府自然也不会加害萧恕。
秦王早在当年朝局初定之时就已然亡故,大长公主到底是女子且久居庸都远离帝京,即便想要筹谋也会落了下乘。那还能剩下的,便只有承宣王府了。
承宣王爷乃先帝七子,自幼同景帝交好,他虽帮着景帝一道争得这天下,可在景帝得登大位之后却只是管了管宗正寺这等闲散之处。
即便是他那个儿子,虽小小年纪便是从四品的大理寺少卿,但到底只是管刑狱之事,又非吏部户部这等得干系朝政民生之处。
虽是满朝对这位少年才俊的承宣王世子多有夸赞,可他们亦是知晓,这位世子饶是再有建树,也只是一个能掌刑狱之人罢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今日,我也同王爷说句实话,无论如何,陛下都不可能看着殿下被人泼这一盆子脏水在身上的。既然不可能让这脏水在殿下身上,那就必然得有一个人来接。”
“恕我直言,王爷王府中的琉璃令牌都能被外人取了去,那这脏水之后会在何人身上,不必我明言了吧?”
其实这一席话也不过就是沈清晏的诛心之语罢了。她此时并无实证,只能是将这一池水搅得更混一起,让晟王心中起了忌惮,如此一来他也不敢轻易落井下石。
只要晟王不趁机踩上几脚,她再在旁将那程俭之女的身份查实,只要那原告之人实属虚假捏造,那余下造势之事自然也轮不着她出面了。
只要景帝还顾念着明德皇后一日,那沈清晏便能笃定,景帝一定不会让萧恕有性命之忧。
晟王听到此处,当下就将手中的茶盏掷入江水之中。他垂眸思索几许,道:“县主今日邀本王来此,便是要同本王说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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