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第 220 章

“是呀,这样他才会记着我。”汪令笙微微笑着,却始终没有抬头看着沈清晏。

“都说皇室子女是一等一的投胎,生来便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更有无上权柄在手上。”沈清晏的笑容在微弱的烛火跳动下映得有些突兀,乍一眼过去,让人心生后怕。

“可我却觉得,身为皇室子弟,是莫大的悲哀。”

“父子相疑,兄弟阋墙,姊妹不和,妯娌相煎。比不得寻常人户家中一团和气,雍雍穆穆。就好似,亲生阿娘,都是要利用子女来得到自己想要的。”

“只不过,我不明白,您为何要一心将晟王拉下马,让他再无反复之机。他到底,是你的亲生儿子。”

汪令笙道:“昔年旧事你不是已经知晓了吗?若换做你,你会留下他?”

“不会。”沈清晏冷声道:“我会在得知有他之后,就立即想法子落了胎。”倘若晟王当真只是一介侍卫之子,而汪令笙又如此厌恶他,断然不可能让他留下来。

除非,她就是想利用这庶长子,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即使打不掉,在他出生的时候,我也会亲手掐死他。可你却一定要留下他,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提醒自己有一个多么不堪的过去。”

“别拿那些冠冕堂皇的借口说这也是一条生命,这条生命不是我愿意带到这世上的,我就有这个权利让这条生命消失。”

汪令笙道:“是萧氏皇族误了我终身,我又凭什么替他们遮掩?萧巽必须活着,活着替我反了萧宸的皇权。”

沈清晏抬手理了理额发:“萧巽非陛下血脉,陛下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侧殿内的萧巽失力,萧恕在旁将他扶住,示意他不要出声。

“您不如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会与子顾一道劝说陛下,至少留萧巽一条性命。”

汪令笙又复埋首于针线之中,笑道:“不需要,他是生是死,与我无甚干系。”

汪令笙话音放落,连接着侧殿与主殿的那扇门被重重地踢开,晟王踉跄着走出来,满面悲戚。他想问个仔细,却又极力克制,内心很是恐惧。

他自小满心不服,他不服自己只因庶出身份就被景帝厌弃,所以他明争暗抢就是要与萧恕较个高下。在萧巽心中,他丝毫不比嫡出的萧恕差去分毫。

可最后,他才明白,他并非输在嫡庶之分上。

他怔怔地盯着汪令笙,可她的面上没有丝毫愧疚,甚至是,毫无波澜。她只随意扫了眼萧巽,这边弃了手中的衣物,随后抬手从沈清晏的食盒里拿了碟玉露糕来食。

她,毫不在意。

萧巽从未知晓,自己的母亲竟是素来将他视作棋子之人,他原来,从未清楚自己的母亲是何种人。

热泪溢眼眶,转眼便失了温度。萧巽阖了眼,终是拂袖离去。

萧恕与沈清晏互看一眼,他方追着晟王离开。

事既已毕,沈清晏也不再停留,她走出殿外,外头风雨更甚。她缩了缩身子,白鹭替她披上斗篷,二人行了几步沈清晏忽又止步回头。

殿阁之中,依旧漆黑一片。

“余内侍,方才我瞧着殿内昏暗,只余几盏微弱油灯。”

沈清晏话未尽,余参已会意。“县主宽心,汪氏始终都是这苑池宫的主子。”

“有劳余内侍了。”

沈清晏略一言谢,便也不再停留,径直出宫去了粟云楼。沈清晏未敢同晟王妃言说太多,只是同她讲,不日,晟王怕是就要离京就藩了。

晟王妃听了倒是十分高兴:“只要殿下无虞便好。”沈清晏见过杨家二姑娘对王妃一位的执念,再见此时晟王妃之豁达,心下也是感叹。

虽为同府姐妹,心思各是不同。

“王妃今后有何打算?”晟王之事,沈清晏相信萧恕自会处理妥当。只不过,如今满都城都知晓晟王妃已成弃妇,归家无门,她此时的处境可比晟王尴尬许多。

晟王妃坚定道:“殿下在哪儿,我便随他去哪儿。”

看着晟王妃这等纵被无情弃,亦不羞的模样,沈清晏还是衷心佩服的。

“既是如此,那我去替王妃安排一二。”随行的车驾还是需要准备妥当,届时还得将晟王妃的陪嫁也一道弄出来,那些始终都是自小伴着晟王妃的使唤人,轻易不好更换。

晟王妃方起身言谢,未及坐下身子便有些不稳。沈清晏扶着她坐定,伸手摸了摸她的脉相,又恐自己摸错了,急忙唤了白鹭入内。

晟王妃被她这副行径闹得不甚明了,却也依旧让白鹭摸了脉。

“恭喜王妃,您有喜了。”

晟王妃很是欢喜,沈清晏亦同她又说了会儿话,方离开。离开前还不望嘱咐余三娘好生照料着,切不可出了差错。

至于萧家人之间是如何商谈晟王这个青翠产物,沈清晏不得而知,亦不想去多做打听。这等没皮没脸之事,饶是莫家都严令随行的仆从不得多言半字,更遑论皇室了。

不过此事的消息来得极快,不过两三日,就颁了明旨诏令。

晟郡王三日内离京就藩,非诏不得回都城。至于汪令笙,却没有再下敕令。

萧巽离京的那日,沈清晏同萧恕一道去城外送行。萧恕与萧巽二十几年的兄弟,都不如这几日所言来得交心。

他们兄弟二人自顾言说,沈清晏便到一旁与晟王妃闲聊。

景帝明旨颁下当日,晟王府外的禁卫军便撤了,晟王亲自迎回了晟王妃。

“此去青州路遥,车驾内里都得铺得软一些,也切莫着急赶路。青州乃是崇山峻岭之所,山路崎岖,一定要万分小心。记着,每日里都请大夫摸一次脉,力求稳妥。”

晟王妃笑道:“妹妹年岁小我许多,这口吻倒像是生养过了一般。”

“王妃这般拿我说笑,那我便不说了。”沈清晏红了脸,惹得晟王妃咯咯地笑着。

“妹妹与朔阳王殿下的婚仪我当是来不了了,先行恭贺你们举案齐眉,执手一生。”晟王妃执着她的手,又指着萧恕那头道:“我还未见过他们两兄弟这般相谈甚欢的模样。”

“你瞧,他们兄弟俩笑起来的时候,那眉眼分外得像。”

沈清晏面上笑容为之一滞,她转头看向萧恕那处,盯着他与晟王的眉眼看了许久。

城门之下,晨光在他们身上洒了一层朦胧金纱,和风澹澹,在往来出城的行人之中,他们兄弟格外卓尔不群。

沈清晏的思绪飘散开去,许多疑惑之处霎时明朗。

萧巽,是承宣王爷萧诩之子。

正因事涉皇室颜面,先帝才会如此遮掩。而承宣王妃是明德皇后的胞妹,承宣王爷又与今上兄弟情深,故而今上才会心甘情愿接过这顶青翠的帽子一戴就是二十几年。

景帝压根就不想要萧巽的性命,他只想让萧巽离京就藩,从临江那时的刺杀开始,这就是景帝布的局!

沈清晏努力平复着自己的心境,她此时是真的想退亲了事。一家子人里头,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半点安生都不会有。

晟王自眼角余光处察觉沈清晏看着他们,揶揄道:“你的王妃是真的不放心你呐。”

萧恕笑笑,晟王又道:“何其幸哉,有她相伴。”

“有皇嫂如此,皇兄夫复何求?”

晟王抬头望了望天空,道:“时辰不早了,就此别过,保重!”晟王辞别萧恕行过来,沈清晏亦迎上去。“我的阿娘……”

沈清晏会意:“她依旧是宫妃,日常用度不会减少。”只是,再无自由而已。

“多谢县主。”

“王爷不必相谢,您从来都比殿下幸运。”她看向晟王妃,道:“王妃,当是还有要事要同您说。”

晟王告辞,扶着晟王妃同上车驾。萧恕看着他们渐行渐远,道:“走吧,咱们回府。”

“殿下先回王府吧,我想同白鹭去粟云楼里头查一查这几日的账目。”沈清晏此时心里正堵得慌,她是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直接在萧恕那头撒了火。

景帝算计秦家,算计她,她能理解,但并不代表她不会生气。而此等事,无论萧恕是否知晓,他都不会告诉自己。这一点,沈清晏也很清楚。

可清楚归清楚,生气归生气。

她就是心情不大好,并不想瞧见萧家人。

白鹭瞧出了她的不爽快,拉着沈清晏在市集中逛了好一阵子才回的粟云楼。

“姑娘,眼下大局皆定,老夫人的仇咱们也算报了,你怎么半点也不高兴呀?”眼瞧着不日萧恕就要正位东宫,届时沈清晏就是太子妃。

而汪令笙已被幽闭宫室非死不得出,晟王也已经前往青州就藩,这前程似锦如火如荼的,怎么沈清晏就半点也瞧不出来喜色。

“就是有点累。”被人从头算计到脚,随便换一个人都不会觉得心中欢愉。相对比那些个吵得天翻地覆者,沈清晏已算是很能忍得住了。

“那姑娘早些休息。”白鹭未多想,只道沈清晏大病初愈又连着操心了这么多天,心力憔悴也是应当,这边伺候她更衣午睡。

白鹭替她宽了衣裳,道:“姑娘你什么时候后背上划了道口子?”白鹭仔细看了看,那伤口已经结痂,想来也应当有些时日了。

“什么口子?”沈清晏对于此事毫无印象,她反手朝着白鹭所说的地方按去,指腹触及确实觉得那处皮肤有些粗砺,好似结了痂。

沈清晏猛然抬头:“走,去妙手堂!”

纵被无情弃,亦不羞。原句为【纵被无情弃,不能羞。】出自唐代韦庄的《思帝乡·春日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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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第 22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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