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晏想起轩州的事,心中略忖了忖,随即便将秦晋与顾茗作了筏子。“我想着舅公生辰快到了,就想送份礼物以尽心意,哪知晓差点把自己赔进去。”
“发生何事?”
沈清晏便将秦晋与顾茗之间的事一道同萧恕又说了说,顺道将秦老国公这乱点鸳鸯谱的心思也一并说了。
“您说,我怎么做才能不气着舅公,但又能让他打消这个念头?”
其实要想让秦老国公放弃这个想法,也挺简单的。只是,沈清晏怕自己出手太轻毫无效果,出手太重,又怕气着老国公。
“我与十一的婚约拿来当挡剑牌显然是不够分量,可如果我对外放声将自己名声搞臭,又怕气着舅公。这几日我想尽办法一边稳着舅公,一边套话,愣是没有套出来舅公不同意的原由。”
萧恕看着她,见她面色确实稍差些,“所以你就因为此事,近些时日都不曾好好休息?”
沈清晏点头。
她心中暗暗松快了些许,想来应当是骗过萧恕了。
“此事交由我来处理,你大可安心。”
“啊?”沈清晏不解道:“殿下要怎么解决?”
“我自有办法。”
他不会是要摆出皇子的身份同老国公讲要保媒吧?
沈清晏原想再好好问问,却不料外头传来一阵骚动,秦老国公已经是提枪直接闯了进来。
“顾桓你个老东西!想骗我孙子不成,怎么着还想把我外甥孙女也给骗了去?”秦老国公面露愠色,持枪而立。
沈清晏被他这番话吓得心中漏了一拍,毕竟如今萧恕在旁,这骂的还是他的太师父。
思及此,她连忙上前将秦老国公扯住,安抚道:“舅公,我没事,我就是来陪顾姑娘见她师兄罢了。”
“师什么兄!”秦老国公一脸痛心疾首,“傻孩子,这顾家是想把阿晋那小子骗了去,再把你也骗进顾家的门。我同你说,你现下就同我回去,我即刻便托人给你挑夫家去!”
沈清晏被他此语给惊了惊,压低了声音道:“舅公,您多虑了。”
“秦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孙子连个兵刃都提不动,我家茗儿都不曾嫌弃,你怎么还着急上火了?”顾老庄主亦从内间行出,他一身深蓝衣衫负手而立,虽是说着戏言却依旧不减威仪。
“呸!”秦老国公甩开沈清晏,怒道:“你个老东西,当年抢……”他略顿了顿,又转口道:“你当年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现在就是个又老又坏的臭东西!”
沈清晏偏头眨了眨眼,听这言语之间的意思是这二位从前就是认识,而且‘积怨已深’?只是她听着这两位老小孩跟菜鸡互啄一样的对骂,都不知道应该是劝和还是劝打。
“姓秦的,我要不是看故旧情分上,就你今天这模样还能入得了我山庄?”
“呸,姓顾的,不服咱们来打一架啊!”
“姓秦的,你打小就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都一把年纪了你还想把老脸丢到孙辈面前?”
“姓顾的,你欺人太甚!”
秦老国公被说急了眼,就算骂街,他也总不好在孙辈面前直接出口就骂娘,嘴皮子功夫比不过顾老庄主,当下提了枪就要上去干架。
沈清晏连忙上去拉扯秦老国公,这一通响动下来秦晋与顾茗也寻了过来,当下就几人分别把两位老祖宗都给各自架开了去。
萧恕在旁憋笑听了全程,终是出面打了圆场。“二位长辈,要么先进屋里头坐一坐?”
“你又是谁?”秦老国公正在气头上,听得萧恕的声音当下便是这样一句。
沈清晏心中又是一阵上下起伏,忙道:“这是朔阳王殿下,今上嫡子。”
她的话音方落,秦老国公的身子便僵在那处,手中长枪滑落,倒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音。
“老臣参……”
“国公不必多礼。”
秦老国公方想跪地告罪,萧恕却是扶住了他,随后院中之人便一道都坐到了屋里。
萧恕贵为皇子自是坐在主位,两位长者各居左右两侧的首位,随后沈清晏与秦晋陪坐在秦老国公身后,顾茗便陪坐在顾老庄主身后。
婢子们端了茶水上来,屋子里一阵静悄悄,谁都不敢随意开口。
萧恕饮了口茶,又道:“这茶虽好,可惜没有相衬的果子相配。”萧恕此言不过就是想要私下同两位长者说话罢了,借着茶点果子指个由头罢了。
沈清晏自是明白萧恕的言外之意,应声行了个礼,拉着秦晋一道退了出去。不多时,顾茗便也退了出来。
几人站在院中面面相觑。她想,萧恕此时多半是要同秦老国公提两家婚事了,只是前头秦老国公如此冒犯顾氏,也不知道会不会生出旁的龃龉来。
至于萧恕要如何同老国公讲,这点沈清晏不得而知。
沈清晏站在院中来回踱步,时不时偏头看向院门。
白鹭办完事回到国公府寻不着人,听得人讲沈清晏来了此处,便也跟着秦家的人一道跟了过来。
此时,她才刚入内,就见沈清晏一脸焦急,扯了扯一旁的十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朔阳王殿下来了。”
“他来做什么?”
“提亲。”
“啊?”白鹭看看沈清晏,又看看十一,“这么快?那,姑娘是什么意思?”
“姑娘自然希望事成。”
白鹭深吸一口,稳了心神,悄悄行至沈清晏身后。“姑娘,事情办妥了。”
“哦。”沈清晏随口应了声,目光始终盯着门口。
白鹭将手中纸卷交到了她的手中,安慰道:“姑娘,朔阳王殿下乃是圣上的嫡子。此番,他亲自提亲,国公爷定是会答应这门亲事的。”
“可这都谈了许久了,若是事成,也早该出来了呀。”
秦老国公的性子,沈清晏也是明白一二的,若无一个好的办法,单凭这皇子身份只怕也难让老国公爽快点头。除非,一道圣旨赐婚。
白鹭轻笑出声:“姑娘,你这般着急做什么?难不成,是怕国公爷不准?”
她轻轻拍着沈清晏的肩头,又道:“姑娘放心,大不了,让殿下请一道圣旨,为你们二人赐婚。如此一来,老国公自会奉旨而行。”
沈清晏点头,细回想白鹭的话语,方才觉得不对。“你说,为谁赐婚?”
“自是姑娘你与殿下呀。”
“白鹭。”沈清晏微眯了眼,一脸嫌弃,“殿下来,是来替顾茗姑娘与晋表兄的婚事当说客的。”
白鹭转头看向十一,见他点头,委屈道:“姑娘,这不能怪我呀。十一说殿下是来提亲的,你又一脸着急的模样。那,那我自然会以为,殿下来提自己的婚事嘛。”
沈清晏扶额,正想说些什么,却闻得房门开启之声。她转头望去,便见秦老国公同顾老庄主一道走了出来。
他们二人互看了对方一眼,依旧是满脸写足了嫌弃,却异口同声让秦晋与顾茗都安心去准备婚事。
秦晋听到的时候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硬是扯着顾茗拧了自己一把才确认,当下欢欢喜喜回府去准备聘礼了。
顾茗听得这个消息也是开心,她的面上一阵欣喜一阵羞赧,未有多加停留便也离开了。
两位老祖宗见这当事的二人都离开了,相互斜了一眼当下就拂袖各自散去。
沈清晏怕秦老国公独自回府要出事,想了想还是让十一先行护送回去。
自己忙了许多日未见成效的事,萧恕不过就同两人谈了半个时辰,就把这事给敲定了。这不得不让沈清晏心中好奇,自己这位脾气如石头一般硬的舅公,是怎么就能点头的。
她猜不透。
萧恕是最后一个从屋里走出来的,沈清晏看到他,便前行告罪,“殿下说要吃食,可是没有吩咐要吃什么,故而妾也不知晓应当做些什么。”
“况且,妾也不知道厨下灶间在何处。”
她随意寻了个理由。
有着明德皇后的这层关系,萧恕与止戈山庄的往来也称得上合理。只是在前有轩州出现的荇林军令牌,再到尾随着她的察子,再到前往越州的萧恕。
她开始有些不安。
那个察子的身份她算不准,只知晓是元京城派来的人,可元京这么多贵人,到底是哪一个呢?
或许,就是萧恕的人?
萧恕抬头看了看天色,也未有多说些什么,只是将沈清晏领到了后厨。沈清晏在后厨中寻了襻膊,看着灶间的食材,道:“殿下想吃些什么?”
“随意,我不挑。”萧恕的神态略有倦意,他在厨下寻了一条胡凳坐下,身子靠在一旁渐渐任由睡意占据他整具身体。
他已经好些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沈清晏低头准备菜肴,也没顾得上去看萧恕,待她将吃食都一应备好后才发现萧恕已经坐着睡着了。
她看着萧恕,他的眼睛下黑了两块,面容憔悴,像是操劳至极一般。他似乎睡得不够安稳,那两道剑眉一直微微拧起,像是梦到了什么。
沈清晏见他额头已渗出汗水,便自袖内抽出帕子谷欠给他拭汗。她执着帕子的手方按到萧恕额头,便被他一手捏住手腕,另一只手直接锁住了她的脖颈。
他睁开眼那一瞬间,眼神当中透出来的骇人神色让沈清晏不由得颤了颤身子。
“对,对不起。”萧恕不料是沈清晏,随即便放开了她,眼中又是寻常那般温和的模样了。
“是,是妾逾越了。”沈清晏大口地吸着气,将手中帕子递给了萧恕。“妾见殿下微有薄汗,怕殿下受风着凉,还请殿下恕罪。”
她用着生疏的语句说着话,每一个字都在自己提醒自己,那是一个宛若云端高阳般的天之骄子。他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子,是她需得保持距离的人。
萧恕听到她这般语气,也知晓自己方才吓到了她,一时有些尴尬,只得接过帕子拭了拭,道:“饭菜好了?”
沈清晏点头道:“妾做了煿金煮玉,玉带羹,蜜酒鲥鱼,彩丝丸子,还有杏酪。”她将食物都摆了摆,“殿下想在何处食用?”
有风起,吹散了她的额发。萧恕谷欠伸手将它拢好,而沈清晏却直接微躬了身子行礼,将这一切都避得十分得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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